31、（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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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被你丢弃在世界之巅里的笙笙离歌。
“怎么可能没事……”伊伊惊恐的用她细长的手指扒开我的护腕，不长的指甲就快要扎进我的肌肤里了一般。“这么多的伤口……这么多这么多……”
我在她的眼里看到疼惜与惊恐，心里最柔软的那处像是被不停歇的触动，一切的一切都宛若冬季中的冰雪渐次的消融。
“已经不痛了。真的。”我抚摸着她的发，轻柔的语气就像是在哄着一个哭闹着不肯回家的小孩子。伊伊靠在我的胸前，而饶晟则安静的走到了另外一边，但他的眸子却一直都盯着我伤痕累累的手腕。我不习惯那样触目惊心的注视，就好像是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刀一刀的解剖开来那般。
“请问……是越梓莲吗？”原本被天空之城的乐曲所填满的寂静房间里，回荡起这样一个有些许犹豫的声音来。滴答滴答流淌着的血液随着月光折射出残忍的光晕。
只是那么短暂的一句话，我就依稀分辨出那是属于谁的声音，那个我害怕接近的人。那个拥住我的腰际，犹如母亲般对我说喜欢的夏离伊。我似乎又感觉到了一些暖意，从电话的那一头直至这个布满血迹的房间，这个冰冷冰冷的房间。
“是我。”
夜色深得就快要看不清楚一米之外的距离有些什么，我跌跌撞撞的在黑暗中穿梭着，本是湿漉漉的手腕顺着寒冷的夜风渐次凝结成痂。
那个女孩衣着单薄的坐在小公园里的破旧秋千上，低着头像是在仔细的掂量着什么。
“穿这么少就出门，当心感冒了。”我吊儿郎当的放慢走路的速度，实则是右腕痛得我着实分不出一丝气力用来迈开步伐。才不过几步之遥的距离，就仿佛隔了好远好远。突然就想起小的时候，坐在钢琴前的我透过透明色的窗子，贪恋的注视着窗外的小公园里同岁的孩子们吵闹着一起玩游戏。
那一道小小的窗子，一堵不厚的墙壁，就仿佛是变成了监牢，把我囚禁在其中，无法动弹，无法迈出门槛。
“——小莲，爸爸明天就要回来了哦，不要忘记把钢琴曲再练习一下。”
“——越梓莲越梓莲，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出去玩？”
“——什么嘛，不喜欢和我们一起玩就直说好了。我们还不稀罕呢，你就专心做你的大、少、爷吧。”
那些孩子稚嫩的脸颊逐渐变得模糊不清，我伸手抓取，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一片，我伸出了双手，张开收拢，看着纤细修长的白嫩指尖，心里没由来的产生一丝的嫌恶。
“你的手指很漂亮呢。”女孩握住我没有血色的手指，一点一点的开始仔细打量，眼里的羡慕并不是伪装出来的。我屏住呼吸，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了速度，默默地有些刺痛的祈祷黑夜能够遮挡住我右手被白色的毛巾所包裹住的伤口。
“我小时候曾经想学钢琴呢，结果妈妈怎么说都不愿意出钱让我去学。”她腼腆的笑了笑，又好像是在嘲笑自己的天真一般松开了我的手，抬头看着并不明亮的星空。“说起理由还真的很好笑，竟然是因为爸爸说学钢琴会影响学习成绩之类的。”
“我似乎很少听到，你提起你的父母。”我不动声色的把右手藏到背后，一屁股坐到她身边的秋千上，固定着秋千的链条互相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把空荡的小公园都填满了声音。
“啊，他们吗？我很小的时候发生过意外，当时出了一些状况，所以我一直都没有和他们联系过，所以他们现在应该是当我已经死了吧。”伊伊无所谓的摇摇头，可我还是没有漏掉从她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和悲伤。“其实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反正我也不想在那个家里呆下去了。”
“为什么呢？”为什么想要逃开？比起我那早逝的童年，还有什么不能够让她承受？
“呵呵。我很任性。”她毫无预示的就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力道有些大得硌痛了我的肩膀，双手抱住我遮遮掩掩的右臂。“你应该也是这么认为的吧。所以，我一直都做不成好孩子。”
是不是做不成好孩子，就一定会被父母责骂？
可如同我这般的好孩子，也永远都无法逃脱父母的谴责呢。
“没有。我从来都没有……”我摇曳着脖项试图安慰她，我感觉到身体里的力气正在一点点的流失出去。而此时伊伊瞪大了她的杏眸不敢置信的解开被血液渗透的毛巾。
然后，她便看到了。她看到我右手手腕上密密麻麻的伤痕，看到那一条才刚刚被我用美工刀划开，仍残留着许多血液的结痂。我突然间就窒息了。有这样一股的冲动让我想就丢下她一个人径自跑回家中。
一个人哀伤。
一个人孤单。
哪怕永远都只有我一个人也好。
不想要她看到，不想要她知道。不想要我最珍惜的人了解到，我是一个多么没用的懦夫。只懂得逃离现实，伤害自己的懦夫。我得承认这一刻的我自己害怕极了，我甚至都不敢大声的呼吸出声。
“上次……上次的伤口，还没有好吗？”像是早已过去了几百年的时间，伊伊终于颤抖着询问出声来，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她一向平稳矜持的声线里还有一丝丝恐惧。
“要是你觉得困扰的话，就闭上眼睛不要看了。”我抽出手腕，走到她的右侧，绕过她的左肩用手蒙住了她已经开始水润充盈的眼眸。伊伊似乎是想要把所有的感受通过自己的指尖表达给我，紧抓住我的手，袖角处很快就感觉到了一丝湿润。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她用力的掰开我遮挡住她视线的手臂，愠怒的眨着泪眼看着我，定定的注视让我的心又剧烈的抽痛了起来。
亲爱的离伊，你怎么会知道当初的我究竟面对了什么？不过是9岁的自己，却似乎在一时间里失去了很多很多。从天堂掉落到地狱的感觉也便是如此了吧。
那一年逐渐从阴影里走出来的12岁的自己，在一瞬间里从地狱的第一层直接掉落到了最后一层，看不到出口的暗夜把我笼罩，我逃脱不了，也不想再逃脱。上帝从来都不会施舍给我什么，他唯一在乎的只是我是否随时都能够接受他的召唤。
因为太幸福，因为太珍惜这份幸福，因为从未想过会失去，所以，在被人们丢弃下的自己，才会这么恐惧一个人面对只剩下满室的孤单。
我便是如此的人。
不甘寂寞。不想要一个人。不愿意就如此伫立在原地。却始终都被他们渐次丢弃在这里的人。那一次次，当他们迈开不拖沓的脚步离开这里的时候，我就仿佛成了莫名的透明的空气。
留不住任何人。任何人也不会为了我而留下。
“相信吗？”我撇了撇嘴，又开始伪装似的淡笑，当一个人习惯用微笑伪装自己，当一个人习惯用微笑面对别人，就该有想哭的时候哭不出来的觉悟。我接受这份命运，却又不甘心这样的命运。如此矛盾的自己，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表情。“我——其实是故意的。”
“如果感觉到痛的话，我就能够哭出来了。”我拿出口袋里的纸巾，弯腰替哭花了脸的伊伊擦掉满脸的鼻涕和眼泪，语气飘渺的就好像立刻就要消失了一般。“因为我最怕痛了呢。”
我自嘲的摊开手，用那种叙述别人的状况那般轻松的告诉她所有的感受。我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好像是一个疯子，什么疼痛什么悲伤统统和我划清了界限，那只是别人的伤痕别人的忧伤。
于是我才能够如此平静的讲述。
“我……是被上帝所遗弃的人，连哭泣都不会。”
过去的时光太长太长，我只记得那时候的你眉眼尽湿，却依旧巧笑倩兮。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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