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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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腻的玉兰花项坠，阻隔过往。
童年。就好像是一个讽刺的词语，到现在都令我无法自然的提及起。记忆里的父母总是站在家里那架乳白色的三角钢琴边上，陪着我练琴。
若是错了一个音，不等我修正，那一个没有任何情感的声音所吐露出冷冷的话语就会宣布，我今晚即将遭受何种的刑罚。
而我只晓得从有记忆的那刻起，每每与父母交谈时，他们一次次的话题里提到的似乎全都是钢琴，钢琴，钢琴，仿佛除了这两个字眼，便没有能够沟通的事物。待我到了憋闷心烦的时候，伸出手，展开，仔细打量着纤细修长的指尖，恨不得用千万样事物来摧毁。
窗帘被唰的拉开，越锦城站在那里，精灵一样的任由光线穿过他的身体。不可否认的，我很讨厌阳光那样的东西，于是终日躲藏在阴沉的房间里，一个人。
一个人冥想万千。
“小莲，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呢？”那个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当作心爱的宝贝一般的精灵少年，喃喃着问我，颈项上隐约显露出来的玉兰花坠子，在灯光的掩映下，被演绎成具有万般诱惑力的饰物。
可那却是我的噩梦。
是的。我的噩梦。
如果把记忆剖析成三个部分，那么我讲述的这个便是从中间所开始的。
我用手掌挡住扑面的光线，小芫踮着脚尖跳起来拍掉我的手，“诶，小莲，你过活的方式真的很不像样子哦。”直长的头发并不是很黑亮，发尾顺着她的动作甩了过去。
殷琢芫是我从小到大的一直的朋友，是个漂亮的女孩。之所以称她是漂亮的，大概是归属于追她的男生实在是太多的缘故。
“喂，越梓莲，沉默是金还是怎样，偶尔说句话会死么？”小芫不客气的挡住我前行的道路，硬是逼着要我说话。
“唔。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说的。”我木讷的回答她，绕过她继续向前走，接连休息了两个礼拜，越锦城已经对我下了最后一道通牒，过几天必须去学校报道了。
总不能休息一辈子罢。
越锦城对我是极好的。但大约是因为我在美国呆的几年里，并没有和他有过多的接触，这次匆忙回来是自那次之后，第一次的面对面，所以我总是有意没意的躲着他。
他对我好的理由我不是不知道。
每次他当着爸妈的面，驳回他们责骂我的话语的时候，实话说，我是有点窒息的。越锦城你想要补偿的话，就挑明了话直接说罢，这样遮遮掩掩的，我看了委实难受。
“越梓莲你从来都不知道怎样去爱人，也不懂得什么叫爱。”有个喜欢我的女孩曾经在表白被我拒绝的时候，这样说。唔，我想她是说对了。只是我并不是不知道怎样去爱人。而是我把自己心里的那道能够让人驻扎进来的大门牢牢的守住，于是谁都无法闯进来。
但我还是失守了。
在见到那个名叫做夏离伊的女孩子的时候。
无意间甩掉了小芫的我，顺着思绪，坐上了12路公交车，车上很空闲，没有多少人。我侧头看向窗外的景致，出了城市，高耸拥挤的房屋全然向后退去，不消片刻便消失尽了。平坦宽广的高速公路上车辆飞速的开过，溅起阳光打落到一边。
只需再把目光放远一些，便能够把不远处的湛蓝色海岸线看的一清二楚。用双手捂住脸颊，从指尖的缝隙中看着一切，如旧。
冬天的海，不需要任何的装饰，便能够感觉到寒冷，莫名的冷。海风灌满了我的上衣，嗖嗖的吹过我的面颊，海滩上除却满目棕黄色的沙子，根本没有一个人。
我抓起一把沙子，扔进此起彼伏的大海，只是零星溅起一点小小的水花，继而恢复平静。胡乱的脱掉鞋子扔在一遍，接着一步一步的面向湛蓝色的海走近，这时候脚底似乎被什么扎破了，没有低头却可以感觉得到液体从体内逃逸出来，渗过沙子，飘摇开来，是一片的殷红。
咸涩的海水渐次蔓延至我的腰际，头微有些痛，我抑制不住的继续向前走，只要在多走几步，我的肩膀就能够完全埋没在这片冰冷的地域里。唇角不由自主的勾勒起浅淡的微笑，却听不到笑声。
就这样继续。就这样。不要停了。只有这样，脑海里的那些不堪就能够逐渐的模糊，直至我忘掉。我闭起眼睛，一片空白，都是空白。忽而叫喊声从脑海中渐次的穿透而过。
“抓住他…”
灰蒙蒙的迷雾遮挡住他们凶狠的脸孔。
“站住，别跑。”
奔跑，奔跑。似乎只要停止下来便会失去生存的力量。
“小莲，不要管我，快跑。”
颈项的玉兰花项链掉落下来，精灵般的少年的脸上，尽是焦虑。
“你还敢跑。”
高大的身影投下的影子把阳光统统都遮挡住。
“给我往死里打。”
铁棍一下下的击打到身上，疼痛继续残忍的蔓延。
没有人能够挽救。
没有人。
“等一等。”温和的声音穿刺过我的耳膜，缓慢的传入。身子已经被海水禁锢住，我无法再做出回头这样的动作。身边平静的海水起了波澜，然后便立刻感觉到我僵直的手被人抓住，那人的力气很大，拉扯着我艰难的徒步回到岸上。
“你疯了么，这样冷的天…”那人比我还要惊慌许多，却细心的替我披上干燥的外衣，我只看了一眼，便已大致明了他的容貌。
肩膀宽厚，容颜俊美，柔和的语调，与高雅的气质，就仿佛是个女生们最爱的童话故事里和灰姑娘一起过着幸福的生活的王子一般耀眼与璀璨。而比之于我更加像个能够肩负起一切的少年。
面前的少年好像看透了我心里所想的，温和的笑了，跟着我一起蹲坐在沙滩上，看着远方的天空，动作优雅自如。
“你放心，我不会追问你什么。只是好奇……”他侧过头来，这一次是堂堂正正的打量着我，“像你这样的男孩子，应该有很多人喜欢罢，怎么会…”他又摇了摇头，样子老气横秋的，就仿佛是个看破红尘的老和尚不厌其烦的阿弥陀佛。
“表象的东西又有谁能够看透。”我回望他，盯着他的眼眸不做声响。
眼前的少年看似柔和有礼，但那双眸子里却未含有任何的情感，冷若冰霜般难以靠近。只一眼，我便知道，这个少年与我，是同样的人。同样疏远别人，伪装的不着痕迹。
就好像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被幻化成虚无的梦境一般。
“小莲，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呢？”越锦城精细的眉角一丝都没有舒展开，我带着一抹苍白，轻柔的，却相信他能够听得一清二楚的声线回答。
“我——想要一个人死去。”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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