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凤暮还》逆雪红

75、第七十五回 壁画之中现名章

　　初空的一声呼唤打破了安古的思绪，她回过神来，定睛看向壁画，“什么？”

　　初空走到壁画前，指着上面的字道，“你看那‘鳯’字，鸟首中间一横与‘朝’字的月中两笔皆是倾斜的，为何‘阳’字却没有，这不正常。”他回头看着安古思索的目光，轻声道，“你认为呢？”

　　如此一说，安古不及细想，三步并作一步直赶壁前。她抬首审视了一遍“雏鳯朝阳”后，踮起了脚尖伸手动了动鸟首中间一横，此笔果然可以松动。安古试着将它掰正，只听一声轻巧的咔音，凤凰的嘴竟然合了起来。

　　安古心中瞬间燃起了希望，转头与初空对视了一眼，转手对着“朝”的月字也一一掰正。一笔火团收起了火焰，二笔火芯吐露，裂开了心蕊，露出了一个涂着红漆的按钮。安古伸手轻轻一按，红漆按钮下陷，右上角光滑的大太阳瞬间向两边拉开。

　　初空抬手对着那太阳的缺口轻轻一碰，沾了些许东西于指间摩挲，“这接缝间上了少许漆蜡，合成之后表面打滑，如此光滑的墙面，肉眼难以发现裂缝，实乃匠人之作。令尊，实在是煞费苦心。”

　　她知道父亲的苦心很简单，只不过却是最伤人。安古的双眼紧紧地盯着那面缓缓打开的太阳，直至里头出现了一个半巴掌大的锦盒，她的心才真正有了一丝雀跃。当那黑红锦丝交织的锦盒那在安古手上的时候，她的心情却是复杂了起来。

　　曾经，父母因它心生隔阂，她的身世就此掩埋在漫长的岁月里。如今，终于要解开这谜团，可她此刻的心情无比慌乱，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此后又该如何抉择。

　　她其实不敢面对的，是她的身世，她的生身父母又会是谁？

　　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又有多少时间值得她去浪费！真相不过在开启锦盒的一瞬之间，且不说里头是否有东西，就算有，也不知是否能得知她的身世，她又何必如此纠结。

　　安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开。迅速地整理好情绪后，她打开了锦盒。

　　里头露出了一小面黄色的锦缎，上面有着一枚天然花纹的棕色印章躺在为它量身定做的盒子上。

　　安古将之拿出观察，只见章身龙飞凤舞，天然的雕工微妙绝伦，尚未沾泥的底部朱文小字光滑整齐，雕刻技术精湛，小字有三，呈竖列状。她细细琢磨后缓缓吐出三个字：“水……無……争……”这名章同她的名字一样，都有一个“争”字！

　　闻言，初空心里顿时一震。

　　“既是私印，单一人名无加‘印’字的名章确实少见。只是，不过区区一枚名章，为何父亲会费尽心思将之藏起，娘亲又为何会因它与父亲起争执呢……”安古百思不得其解。她的身世微不足道，当不足以如此引起如此纠葛才对。直至现在，她不过以为父母之间并不存在什么感情，因此不和，并且，情妹说过父亲是以不正当手段得到娘亲的……

　　“可否……借我看一眼？”初空问道。

　　安古垂眸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的物件。这千辛万苦才找到的东西……他帮了她那么多忙，不至于拿了个小小的，于他无用的名章便跑了吧。

　　安古抬头看着初空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初空小心翼翼地从安古手中接过名章，仔细地看了两眼。古朴温润的质感中带着一丝清冽的冷，棕色的玉石肉质之中夹着淡薄的奶白纹路，二□□限清晰利落，确为仙度稀有的梨子玉。“争”字左下角亦有复刻极小难辨认的八卦中需卦符。

　　需卦无其意，纯指水之姓。此为制作印章之人的习惯而已。

　　看来，此名章当为真章！

　　“古姑娘说过，此物乃是属于你的物品？”初空将名章还给安古，开口问道。

　　安古瞧着名章并无其他特别之处，便将它收回到锦盒里。

　　“不错，我娘亲临终之前才将此事告知于我。听她的语气，好似这事必须得让我知晓，可却又不想要我找到此物，无非只是告知于我其存在性。”她走到壁画前，将壁画机关恢复到原来的样子，“那时候我还小，并未发觉这对我来说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所以也没放在心上。再后来家中突遭变故，我亦归不得家，此事便一直耽搁至此。”她收起落寞的神情，转身对着初空笑道，“所幸现在还是让我找到了它，命中……注定吧。”

　　初空亦是静静地笑着回应她。安古有点错愕，认识初空的这些时日，他脸上就算又再多的表情，无非也只是细微的变化，从未像此刻的脸上弧度跨越之大，笑得如此灿烂。

　　“敢问姑娘芳龄。”他见安古未答，歉然道，“这个问题确实过于唐突，但在下只是想再确定一下。”

　　“确定什么？”

　　“你同我那位认识的故人，是否有关系。”初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多年以前，她丢了个女儿。”

　　安古笑道，“不可能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更何况，你怎知我非古府亲生？此名章虽说是属于我的，但这亦不能证明什么，只是我娘亲给我取的小名罢了。”

　　“水姓贵族岂会当做小名。”

　　“贵族？”

　　“嗯。”初空点点头，“姑娘可否先告知于我？”

　　“二十。”罢了，不过区区年龄，何须介意他人知晓。

　　初空的手微微一握，喜悦的眉睫迎光扬起，“双十年华，甚好！”

　　初空虽然没有过多的动作，但安古看着他那喜上眉梢的模样，心中的疑惑却是一点点加深。得知她的年龄他为何会如此欢喜，难不成真当她是他故人之女了吗。

　　“方才你所说的……水姓？”

　　“水乃仙度皇室姓氏。”

　　“什么？”她知道这世上有仙度国的存在，但确实不知其皇室姓氏，因为从未想过会与此有所瓜葛，甚至去研究它。安古的脑海里突然联想到一个人，便脱口道，“水无愁，是谁。”

　　语气不是反问，而是肯定，她肯定初空一定识得此人。既然仙度皇室姓水，那么她想知道，水无愁是敌，是友。

　　回想起那夜救安古的地方，还有现下的情景，初空便也无所掩饰，“他的真实身份，是仙度皇子。”

　　皇子……水无愁竟然是个皇子？倘若她的身份真同名章之名，那么现在的情况便有可能同她的猜测一样，情妹正替她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古情刹是娘亲唯一的女儿，她怎么可以对她不管不顾？就算情妹之前再怎么敌视她，陷害她，娘亲对她那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也该低消了。更何况，是她占据了她亲娘的疼爱，情妹仇视她亦是情有可原。

　　那水无愁，便是她的皇兄了？！

　　“结合初空之前的描述，你是怀疑我……”安古敛眸，拿着锦盒的手动了动，“是你那位故人之女，而你的故人，便是当朝在位的仙度之王！”

　　嘴角的幅度弯起，初空欣赏地看着正视他的人，严谨道，“不是怀疑，是肯定！”话落，初空双手抱拳，单膝下跪恭敬道，“凤之弦初空参见少主！”

　　安古倒是没想过此番情景，措楞地赶紧上前扶起初空，“你快些起来，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属下职责所在，能救得少主，初空之荣幸。”

　　“凤之弦，少主……这是怎么回事？”

　　“此事说来话长。在仙度，每一任嫡公主出世，便会赋予十二名弦子守护，统称追凤十二弦。”

　　“你便是其中的一位弦子。”

　　初空点头。

　　“那其他人呢？”

　　“二十年前，七弦凉月与九弦竹碎为了掩护嫡公主出逃牺牲了。陛下御前二名弦子，余下的，这二十年间为了寻找到嫡公主皆是有任务在身。几名在修罗宫内的弦子，兴许少主是见过的。”

　　“先别着急着如此称呼我，免得到头来空欢喜一场。”

　　“我敢肯定，不会有错。”初空认真地看着安古，“自初次见到你的面容，我便有所怀疑。你与陛下实在是太像了。”

　　“仙度国主的容颜定然是尊贵无双，岂是我等面容粗鄙丑陋之人可攀。”安古神色黯然。

　　“粗鄙丑陋？”初空疑惑，“怎会！”

　　安古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小心地问道，“不会么……？”这样也好，至少不会丑到吓人的地步，她亦不必担心路人的反应，只是前些时候，那些路人分明是被她的容貌吓着了，所以初空才会如此贴心地给他这顶纱帽。有可能，初空只是顾忌她的心情吧！

　　“你的面容与这两个似相差十万八千里，为何你会如此一问？”初空失笑，“难不成……你从未见过自己的脸？”这，于常理不合。

　　安古轻声叹了一口气，道，“不瞒你说，我服用了改变面容的药物已有十年之久，这十年里从未见过自己真正的容貌，如今药已失效，倘若同以往丑陋也还好，但我，还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脸……深怕药物副作用之下，面容比改变后的丑貌更惨而渗人……”

　　初空觉得不可思议，“你为何要服用改变容貌的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