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花繁 ...
-
那些风声斑驳的的场所，它静立在绵亘的时光里，顺势螺旋而下的纹路见证了一切苍老与不朽。它是分隔了神明与凡人的柔软一道，是世俗迈入神域的明晰入口，也是端倪和相遇的最初。
它是鸟居。
斋藤是不相信这些的，他只相信眼见得到的东西，他回望来路的脚印，藤琦刻意将它们踩得整齐有序，同自己随意甚至有些扭曲的痕迹相比，有些说不出的古板与好笑，大抵是小姑娘的心性使然吧。
你看，这就是真切的，可以握在掌心的东西，像这一刻的风，这一刻的雪，这一刻门前的铃铛响，他们都是完完整整能够抚摸到的现实，他不爱虚无缥缈的东西。
“你不喜欢神明的话，就不要跪拜啦，站着祈福也没什么的。”说着，藤琦噗通一下跪在蒲团上，这掷地有声的碰撞，让斋藤吃了一惊。
用了多大的力气啊，难道毫无知觉的吗？
“不痛？”
女孩子抬起眉毛，认真的思考了几秒，然后吐着舌头道：“你这么一说，好像后反劲儿似的痛了些诶。”
斋藤安慰学生那样拍了拍她的头顶，于是轮到藤琦怔住。
微冷的，纤细的手指覆盖在头发上，带着一点点压迫感，更多的是意味不明的叹息。是的，叹息，藤琦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没有声息的动作会让她联想到这样的东西，就像小时候打碎了父亲珍贵的花瓶，父亲没有责备自己，只是看了那花瓶一会儿，站起来拍了拍她的头。
长大后才知道，那是早逝的母亲留下的遗物。
那看似宽容隐忍的爱抚，其实并不轻松。父亲没法让年幼的藤琦明白花瓶所代表的意义，又无法开口责骂不懂事的她，所以只好轻轻地，慢慢地，拍了拍她的头。
“怎么了？”
“诶……不知怎的，觉得稍微有点难过。”藤琦跪在蒲团上，掰着自己的手指，每一段掌纹都清楚而分明，她歪着脑袋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左撇子呢，你。”
“是啊。”
藤琦捉起他的左手，“我会看手相哦，我给你看看。”
绷带已没有那日的洁白与崭新，替他拆下时候，发现布条都已经被握到变了形，伤口长出粉嫩的新肉，边缘处结着颜色浅淡的薄痂，“这里是财富线，这里是爱情线，哦豁，藤田君的爱情线意外的短呢，是不是还没……”
“咳咳……国家内忧外患，哪有那种心思。”斋藤不自然的撇过目光，面色还是苍白，只是耳后的红晕出卖了他。
果然还没跟女孩子在一起过呢。
“这里是生命线。”相比较伤口，这条生命线更像一条蜿蜒深刻的沟壑紧紧贴合在他的掌心，细而长地生长着。藤琦顺着纹路描画了好几遍，慢慢开口笑着说：“祝你长命百岁呀。”
扬起的脸，绾得干净利索的长发，嵌着珠花的簪子，嘴边白茫茫的雾气，还有她冻得通红的鼻尖，和望向自己的泛红的眼眶，祝你长命百岁呀。
祝你长命百岁呀。
微小的，带着暖意的声音，仿佛一把沙，散在风雪里。
没错，这就是真切的，可以握在掌心的东西，像这一刻的风，这一刻的雪，这一刻门前的铃铛响，他们都是完完整整可以抚摸到的现实，斋藤转身去看双手合十的黑发姑娘，心中有积雪缓慢而柔软的化开。
还有这一刻的藤琦。
这无比真实的，可以触碰到的温暖就在咫尺的位置，稍稍伸出手就可以握在掌心的位置。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花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