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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初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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斋藤离开了。
空旷的居室,被褥被叠的整整齐齐摞在墙角,常用的墨笔都搁在案己上仿佛等待着主人下一秒推门回来继续拿着它们写写画画,阿直站在藤琦身后,有些怯怯地问:“姐姐,先生他去哪了?”
他去哪儿了?她也想知道他去哪儿了,天大地大,战火纷飞的年代,他一个人带着陈旧的伤口要奔波到哪里去,要去拯救哪里的水深火热?他甚至没有留下一张道别的字条告诉她不必追寻他,也不必想念他。
只是静静的消失了,就像那一日她在山上突然遇见他。
她绝不承认这只是一场命运可笑的造化。
哪怕她只是一个不够精明的小村姑,哪怕她笨手笨脚只会做一些简陋的丸子和粗茶,可是她喜欢他的心情完全不比其他任何人差,但为什么,为什么他和她之间的结束语,只有她现在才后知后觉的对不起?
你看,至始至终他都没有主动把名字留下的故事,还能奢望一个多好的结局?
斋藤一,一个十分十分十分差劲的烂人。
藤琦一边哭一边拍拍裤子上的尘土,咬牙梗着脖子抽噎着气,看上去像是只手足无措的小动物,不能哭,她在心里默念着,既然生斋藤的气,就没有理由为他流眼泪,不知珍惜的人不是自己,她凭什么哭,她不能为这样的烂人哭。
她绝不会计较一个连喜欢都要在分别前夕才说出口的人要离开的理由,也绝不会透漏出一点她会为他忘记他们之间的默契而伤心,既然他一开始就没有留下姓名。
阿直看见藤琦蹲在书斋的泥土地上,哭的比自己被老爹打手板还要惨。
就如藤琦从前所认为的那样,这个偏僻的小镇与战火扯不上多大的关联,可是自从斋藤离开后,她总能竖着耳朵听到关于战争的只言片语,她过去满不在乎的事情,如今因为斋藤变得风声鹤唳,什么长州藩萨摩藩,一场场揭竿而起的战役听得她胆战心惊,终于在好信儿的菜贩摊子那里听到了新选组的名字。
“哦唷你问新选组啊?”菜贩收拾了剩余的菜叶,挑挑拣拣递给藤琦咂咂说道:“我远方亲戚前几天逃难回来了就是组里的,说幕府不行了,新选组也穷途末路咯,毕竟是一群浪士组成的队伍,哪能打得过大枪大炮呀,啧啧啧被打成一盘散沙还不投降,能活命都算走运。”
“诶?别走啊,你的菜,诶诶诶,你不要啦?”
菜贩在她身后说着什么,藤琦有些听不清楚,她回想起斋藤那一身的伤痕,想起他失明的眼睛,想起他听说近藤勋被枭首的神情,想起吻她时划下的泪水,她忽然明白,斋藤他不是去维护什么幕府,他是……
他是赴死去了。
所以才说斋藤一是个差劲的大烂人啊,留下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自顾自去死了?她那么用心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为的是让他再一次自投罗网?他把她的心意当成了什么?他明明说着喜欢自己,临了临了却还是选择他心里头步入倾颓的大义,她再大度也有做不了的事情,比如眼睁睁接受失去他。
她想,既然她能拉回他一次,那一定可以拉回他第二次,她如今终于,终于和一个无可取代的人相遇了,这个人教会她成长与勇敢,她喜欢他,她不想失去他,虽然这个人自己是个胆小鬼来着。
藤琦抹了一把满是灰尘的脸颊,眼泪鼻涕笼统擦了擦,站起身把阿直吓了一跳,“我要去把斋藤抓回来,然后好好教育一顿,为人师表竟然擅自丢下自己的学生不管,太差劲了!”
“斋,斋藤是谁?”阿直挠了挠头。
藤琦按住阿直的肩膀,一字一顿认真地告诉他:“你的先生除了藤田五郎以外,还有一个好听又响亮的名字,叫做斋藤一,等他回来了,务必要这样叫他。”
再不必躲躲藏藏,也不必为自己的身份烦恼,无论他是什么样的人,穷乡僻壤的野小子也好,人人喊打的幕府浪士也罢,她喜欢他,什么样她都喜欢他,她一定要揪着他的领子大声告诉他。
果然,无论怎么想,斋藤一这家伙,依然是个混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