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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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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桐是在当地镇医院里醒过来的。
把她救出来后,夏宴担心她的身体情况,就跟警方商量先把她送到镇上的医院做一个全身体检,以防万一身体出问题。
这一检查,所有人都想骂娘。
章永德那个禽兽,完全不顾及女儿的生命安全。钱没到手之前,为防止疏桐闹嚷起来坏了事,每次都在她快要舒醒时又给她喂吃安眠药,血检结果便发现她身体里残留的药物成分很高。
这期间除了水,疏桐一粒米也未进食。加上之前她反抗时用力太猛,导致全身虚脱,得救后又昏睡了八个多小时才醒转。
醒来的时候,高晓梅和夏宴都守在她病床边。
疏桐张开眼后,像个木头人似的,望着天花板,就喃喃说了句:“为什么我还活着。”
高晓梅一听这话,眼泪水就包不住了。
疏桐听到病床边的哽咽声,这才意识到房间里有人。缓缓转动脑袋,就看见了她的辅导员高晓梅老师,然后又看见了不远处靠在墙上的夏宴,眼珠子不由得动了动,似乎挺意外,人倒是终于活过来了。
高晓梅压抑着哭了会儿,瞅到疏桐眼泪巴巴地几次朝夏宴看过去,她似有所悟。
疏桐的样子,很明显十分依赖和信任这个男人。
她就寻了个借口,离开了房间。
高晓梅离开病房后,疏桐兀自流泪,也不说话。
她的脸色苍白得像金纸一样,长发凌乱不堪地一绺一绺垂在肩头,看上去那么弱小、无助、可怜。
夏宴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然后绕过床尾,坐到了高晓梅刚才坐过的那张凳子上。手伸过去,将她的小手抓过来包在掌心里,“你……”
“夏先生,”负责这次行动的刘队长走进病房来,“小姑娘既然已经醒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需要问她几句话,你看这里还锁着几个人呢。”他朝门外努了努嘴。
章永德和那一家三口都上了镣铐当犯罪嫌疑人对待着,现在就需要取得疏桐的口供,才好将这起案子初步定个性。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了,这人是放是带走关押起来,急需要个理由。
从村里到镇上,章永德和何有才一家反抗激烈,骂骂嚷嚷了一路,说警察滥用职权,说警察随便抓人,刘队长有点头疼。
到目前为止,因为高晓梅的误导和夏宴在这件事情的积极奔走,警察那边就一直误以为夏宴是疏桐的监护人之一,是以进来征询他的意见。
夏宴听了,就虚握着疏桐的手紧了紧,“那你先跟警察叔叔聊聊,我待会儿再进来。”说完放开了她。
疏桐张着泪汪汪的眼,听话地轻轻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房间。
刘队长走到门口去叫同事把章永德带进来,想是要疏桐来亲自指认章永德的身份。
章永德一路上口口声声称疏桐是他的女儿,亲生的,他没有拐卖。
夏宴走到顿住脚步,迟疑了片刻,回身,喊住了刘队:“刘警官——”
“夏先生有话直说。”刘队长示意同事把人先押进去。
警察对夏宴挺有好感,这两天办案子,他除了从旁协助,给所有人点外卖,点饮料,十分殷勤。人又看着很养眼,谦逊有礼的。
夏宴道了声谢,说:“我家姑娘受惊不小,这姓章的别看是她的亲生父亲,可虎毒尚不食子,他却如此丧心病狂。待会儿你们问话,还请麻烦看好了那个畜生,别叫他伤到了丫头。”
刘队长点头,“你放心好了。”
刘警官进了病房,房门关上。
两分钟后,里面忽然传出来剧烈的破碎声,似乎是什么东西被砸碎了。
随即,外头的人就听到了章永德猪一样的哀嚎。
等在住院部外面花台边的高晓梅同夏宴无声对视了一眼。
再来是章永德口无遮拦的谩骂和疏桐声嘶力竭的控诉,间或夹杂着重物破碎的巨大响动。
“禽兽!你猪狗不如的东西!你不得好死!你会被天打雷劈的!”
“小贱人,我是你老子,你敢打老子?你信不信老子一巴掌呼死你!”
之后再没听到疏桐的声音,只剩了章永德一迭声哀嚎。
“哎哟,打死人了,警察救命啊,救命啊!”
“要打死人的,警察先生,求你们不要走不要走,救救我!”
嘈杂混乱的声响自病房内不断传出来,其他病房的病友和家属们纷纷出来看热闹。
两个警察走出来,随手把房门拉上后开始驱赶围观的人群,完事后就立在一旁神色悠闲地抽起烟来,对屋内的动静充耳不闻。
高晓梅好奇又担心,视线越过几个警察垫脚朝病房看。
可房门关着,什么也看不见。
竖耳细听,又只听得见里面章永德单方面的痛苦嚎叫,似乎越来越惨了,声音变调发颤。高晓梅心里暗爽。只是,许久没听到疏桐的声音,她心里七上八下,对夏宴道:“要不要劝一下疏桐啊?我怕她情绪太激动,一个不注意就弄出大事来,会影响她的前程,她这花样的年纪……”
“没事的。”夏宴浅浅一笑,“高老师你放心,她那细胳膊细腿,闹不出事来。而且这是家事,顶多就是对父亲不尊。章永德不服气可以告她家暴嘛,警察叔叔可以替他教育孩子几句。”
高老师愕然。
疏桐这个表哥,很有“为虎作伥”的潜质。
好像是回应夏宴似的,几步远的刘警官一脸正派,“家暴是不可取的啊。但我们也没办法,遇到这种事情,只能先让他们自己先调解矛盾。”
夏宴说:“嗯,理解。老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
又压捱了几分钟,警察才进去将一头血污的章永德半搀半扶地拖拽了出来。
高晓梅和夏宴注意到,房门打开时,章永德的双手都给铐在铁架子床的床腿上,难怪他打不还手,只能张口骂娘。
章永德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整个人如垂死的鱼,大口喘着粗气,脸已经肿起来了。上车的时候,他的右腿有些抬不起来,看来伤得不轻。
没人说要给他喊医生来,只能忍着。
将人重新押上警车后,刘队长过来商量道:“小姑娘情绪太激动了,没办法好好问话。我已经请示了领导,暂时先将这几个人押回警局羁押了再说。你好好安抚安抚她,真可怜,亲生父亲干的这事儿,哎,可千万别留下心理阴影才好。你们晚点来警察局录笔录也没关系的。”
夏宴道了谢,“麻烦你们了。等她情绪稳定下来,我就会带她去你们那里报到。”
两厢说定,夏宴又拜托警方顺道将高老师送回学校去——来的时候,高晓梅是跟他一起的,坐的他的车。
等所有人都走了,夏宴方才往病房去。
但走廊上,护士长望着她欲言又止。
之前病房里的打砸声闹出的动静可不小,医院的职工肯定也是惊动的了,把情况上报了领导。
护士长亲自出面,夏宴自然知道她想要说什么,赶在对方开口前说:“所有损坏的东西,我会照价赔偿的。”
护士长十分满意地走了。
夏宴走进病房,看见满地狼藉。
有打碎的开水瓶胆,有破裂的塑料凳子,连床头柜的木质抽屉都给抽了出来砸在地板上。
疏桐靠墙坐在角落里,整个脑袋都埋在膝盖中,哭得快岔气,身体抖个不停,像一只惊恐无状的鹌鹑。
夏宴在房中站了约莫有两三分钟,看她仍未停止哭泣,暗自叹了口气,道:“好了,别哭了,没事了。好好休息一下,你明天还要去派出所一趟。处理完了这件事情,就尽快回学校安心上课去。”
疏桐敛了哭声,缓缓抬起头来。
夏宴看她一双眼肿得像两颗核桃似的。
他不太擅长安抚人,开口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此时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看着有些冷漠。
疏桐却已经知道他,外冷内热,不然这次他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这一想,大把的泪水又涌出眼眶。
夏宴眉头皱起来,心里想,这可怜模样哪里能出院呢?
看来要在医院里待一晚上了,那就得洗脸,洗脚。
他环视了下屋内,什么都没有。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九点钟过了,再晚出去商店都关门了,那就什么都买不到了。这是镇上,可不比城里花花世界。
他转身就走。
“等等!”
夏宴尚未走出两步,身后传来急促的呼吸和脚步声,下一刻,他的腰被人大力抱住。
“等等,不要抛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