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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前情 ...

  •   大燕 京城

      天佑八年,三月初三,李长泰背手立在观月楼顶层,怔怔的俯视着晨光中的蓬莱宫,目光所及之处,古树参天,花草繁茂,亭台楼阁林立其中,曲水潺潺流过,翠竹摇影其间,连同他脚下古朴厚重的观月楼,都和它们的主人一般,雅致雍容,怪不得二皇妹一直羡慕阿姐独居一宫,怕也不尽是觊觎那份独一无二的地位,这座蓬莱宫确实让人向往。

      李长乐一步步踏上观月楼顶层,长长的裙摆拖曳在阶梯上,随着她的走动如花朵一般层层叠叠的散开,待看到李长泰的背影,她脚步顿了一下,才轻声道:“长泰。”

      李长泰回神,转过身,看着缓缓向他走来的女子,突然就恍惚了一瞬,埋在记忆深处的时光仿佛与此刻重叠了一般,那一年她也是这样慢慢向他走来,轻轻唤了一声小隐,而后便是多年的照顾……垂下眼眸,掩去其中复杂的情绪,他道:“阿姐。”

      李长乐走到他身边站定,淡淡道:“你好久没这般叫过我了。”

      两人一同沉默许久,终究是李长乐先开口道:“长泰,三日后就是太子的册封大典了!父皇……”话到舌尖,又吞了回去。

      穿越十八年,为了活着,为了长旭,她步步筹谋,走到今日,虽然阴谋阳谋用尽,脚下尸骨鲜血无数,但也算问心无愧。唯有面前的少年,她无法坦然相对,败了,那一切成空,如今一切都是她的垂死挣扎,赢了,她也问心有愧。因为千年之后,史书上的下一任帝王正是肃王李长泰。

      李长泰对她没说出口的话心知肚明,眸光深了些许,语气莫名道:“阿姐,你后悔了么?”有没有后悔照顾我?有没有后悔救我性命?有没有后悔……没早下手杀了我?

      李长乐愣了一下,目光飘远,神思也恍惚起来,后悔么?长旭好像也问过她这个问题,她笑了一下,而后淡淡道:“即使没有我,长泰也能走到今日。”所以,她没什么可后悔的。何况,当初的小隐不叫李长泰,她的照看出自本心,而他,即使年幼活的艰难了点,也是成功在七位皇子中杀出一条血路,问鼎帝位的人。

      这话往日里她就说过,可是今日李长泰却固执了一回,追问道:“阿姐,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当双生兄长死去,李长泰这个名字也属于了他,而太子之争开始的时候,她是有机会要他的命的。

      沉默半晌,李长乐淡淡道:“长泰,我不屑。”

      穿越前,她是萧华澜,被千娇百宠,精心教养着长大,道德达标,三观正常。来到这里,成为了,在史书上被赞有“秋水为神玉为骨,花做容貌鸟为声”的荣安公主李长乐,为了更好的活着,她不介意适应规则,但不代表她要放弃为人的底线,储位争夺步步惊心,杀了李长泰确实是一了百了,但是无论是作为姐姐,还是作为对手,她都不能这么下作。

      李长泰听到这话,却有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在这个充斥着算计与鲜血的皇宫,这位长姐永远都那么格格不入,他眸中悲色一闪而过,迟疑一下,他叹息一般说:“阿姐,虽然长旭天资在我之上,但我比长旭年长五岁,在你眼里,我终究是比不过长旭……”所以,就算如今我比长旭要适合那个位置,你也依旧站在他那边,而我不过是你一时心软救回来的可怜虫。你甚至不信我能护你们周全。

      李长乐转过身,轻叹一声,看着李长泰道:“长泰,向前看吧,咱们各凭本事!”

      闻言,李长泰掩在袖子里的手登时收紧了些。

      李长乐一眼看出他在想什么,解释道:“长泰,如今是你仰仗母族定国公府良多。”她当然相信面前的少年能收拢大权,控制住定国公府,但是容妃毕竟是他的生母,不管他心中有多少芥蒂,母子名分终究是无法改变。想到此,她眸色微暗,历史上,长泰被册封为太子,六年后天佑帝一驾崩,长旭便去了。

      李长泰呼吸沉重了些许,敛去心中的诸多念头,对着李长乐郑重的行了大礼:“殿下,长泰告退。”说完转过身去。

      李长乐站在原处,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殿下。”原是候在四楼的乔嬷嬷久等不见主子下来,这才上来看看。待看到李长乐站在围栏边,背对着她,许是早春的风还太过寒凉,无端的,那背影平添几分苍凉落寞,乔嬷嬷顿住脚步,怔怔的看着那个长发与衣裙飘起,仿佛下一刻就要随风而去的女子,心中一慌,便不由的出了声。

      李长乐回过神来,声音有些飘忽道:“嬷嬷。”

      乔嬷嬷忙将手中的披风给她披上,嘴上念叨道:“主子,现下这风还是寒了些,您可不能由着性子来,三日后可就是六殿下的好日子了。”

      李长乐回身,由着乔嬷嬷给她系上披风,乔嬷嬷动作灵活,系好后,又给她整理了下被风吹乱的衣服头发,看着她有些冷漠的脸,心中又酸又苦,劝道:“都是天意。”当年容妃生下双胎,本就是不详之人,却因为陛下偏着她,只把肃王爷丢到冷宫抚养了事,若不是她们殿下心善……哪有她们的今日。

      李长乐却喃喃道:“天意啊?”天意本该是,她在一年前死去,而长旭也在六年之后被容妃所害,李长泰众望所归,登上大位,开始了他毁誉参半的一生。深吸一口气,不由的攥紧系在手腕上的玉环,天意,天意,六年后,到底谁是天意所属,自然会见分晓……

      只是,她没想到,没能等到六年后,三日后,太子祭太庙之时,遭蛮夷行刺,李长乐为他挡住了那致命一刀,坠入黑暗中时,她模糊的想,果然是天意不可改,即便躲过去年的死劫,也没法摆脱早逝的命,那她的长旭呢?那个一直护着她的孩子也无法摆脱早夭的命么?念头一起,她心中猛然涌起强烈的不甘,想要努力睁开眼睛,却只是徒劳而已,耳边的声音渐渐消失,她也完全坠入黑暗之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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