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烛》委鬼

8、遇

　　血，飞溅在雪白的墙上，构成一幅美丽的图画。
　　“你……你滥杀无辜……是要遭报应的！！”那老头在倒下之前叫着。
　　我笑了：“呵！报应？告诉你，我就是报应！”刀划过他的咽喉时，他发出一声奇怪的呻吟声，很快的断了气。
　　四周一片寂静，四周尽是尸体。多少人？我不记得了，有点累，那老头的功夫的确不错。
　　走出大院，夜风吹起一股新鲜的血腥味，带着一些异动，有人！
　　一阵叮当声响，四条人影窜出树丛带起不自然的风声，那金属的声音我是再熟悉不过的了，有人在大喝：“吴禁忌！你身背数条命案，还不快快就缚伏法？”
　　呵！这是哪一出戏里的台词来着？我忍不住想笑，一疏神，铁链子绕上了双手和腰，那捕快大声向他的伙伴叫道：“我捉住他了！”语声中的惊喜、得意，似乎捉到我是一件非常之光荣的事一般，呵！荣兴之至。
　　虽有些累了，倒也不至于连这几个小丑也斗不过，既然刚才小小的疏忽已让他们高兴成那样，那么接下来他们得为他们的快乐付出代价。我转动手腕，轻易的让铁链松开，抬腿将腰上的那条链子蹬断，在那四个人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将原本缚手的铁链变成由我掌控的铁鞭，一抖手，两个人就飞滚了出去……
　　过了几招之后，我已经开始不耐烦了。无趣，杀了吧。至少，他们的血会有点儿看头。我从腰间拨出我的弯刀……
　　“你那可是传自波斯王族的破月刀？”一个声音响起来，很好听的声音，慢悠悠的象流水般，令人心头一爽。我却是一惊，我完全没有发现还有一个人！他站的地方离我不到二丈，白色的长衫随着晚风轻轻的飘动。手中挑着一盏白皮纸灯，灯光映着的是一张美得令人心动的脸，清丽的眉下有一双如同星子般的瞳仁，挺直的鼻下是两片似乎永远泛着湿润光泽的唇，淡麦色的肤色透出一抹红晕……而这一切，都生在一个男人身上。
　　我很快的在心里背出有关他的传闻，他这样的人在江湖上是绝不可能没有名声的！事实上，武林中不知道他的人只怕已不多了。
　　龙文霆，黄山潜龙山庄的主人，以二十七岁之龄继承了“剑神”之名，是至今为止，武林中唯一一个敢向武林中最大的联盟组织——“天盟”挑战的人。
　　听说他与六扇门的人有些渊源，怪不得将他也请来了。
　　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少斤两，这江湖上浪得虚名的人实在太多了。我也不于他招呼，反手一刀先挥了出去抢个先机，他“咦”了一声，显然没有想到我会毫无示警就出了手，但也没有半点慌张，一错身，让过了我这一刀，顺便抬手在我左臂上一划，呛！第一次，我的刀脱了手，左臂的麻木感越来越强，不敢迟疑，我向下一挫身，急退数尺，同时右手甩出一口袖箭。我的袖箭是专门定制的，比寻常的小了几分，速度快得多。他虽已尽快让过咽喉的要害，却也让箭尾在颈侧擦出一道浅浅的血口。
　　他伸手抹了一下伤口的血，笑了。慢慢地朝我走了过来，我喝道：“别过来！否则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能吓住他吗？此刻我左半身几乎全麻木了，他若是此刻发难，我能全身而退的机会将少之又少，怎么办？
　　“你就是吴禁忌？还是个孩子嘛，功夫不错，再过几年说不定能与我对手了。”他微笑着说。
　　我愣了一下，他似乎没有再出手的意思。他不是与那四个鹰犬一路的吗？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笑容竟然让我心安……呵！吴禁忌，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竟然在这节骨眼上对一个劲敌“心安”？
　　他没有等我接话，又道：“你在流血！”做势要过来，看那样子似乎要扶我，我赶紧往后一退，喝止他：“不要你管！”伤口在右臂上，是刚才在大院里与那老头打斗时被剑刃抹到的，原本早已忘了，被他一提，又痛了起来。
　　可恶！都是他不好！我狠狠地瞪着他。
　　他停在离我三尺不到的地方，看着我：“为什么杀人？做杀手很有趣吗？”
　　我看看他，这个人好象很笨……
　　“与你无关。”
　　他扬了扬眉：“好倔的性子。”这时，脸上的表情才有了些危险的感觉。我立时有了戒备：“怎么？你还想打么？”
　　他又笑了，那是一种冷冽的讥笑，即使是这样的笑容在他脸上也是一种美丽……
　　“打？此刻的你打不过我。”他说的是实话。我也十分明白此时的情况，他已经手下留情了，我只是被他强大的内力震得半身麻木而已，并没有受内伤，但是如果再交手，惹怒了他会是怎么的结果……老实说，我有点害怕，这是第一次……奇怪，我怎么会在一个人身上感觉到这么多的情绪波动？
　　当然，害怕归害怕，嘴里却是万万不可落了威风的，我也对他笑，冷笑：“我是杀手，要杀你，不必单打独斗，至今为止还没有我杀不了的人。”我说的也是实话，这是我的自信，若非如此，江湖中又怎会有那么多人欲杀我而后快，甚至连他也被请了出来（这一点，我不太确实）。
　　他盯着看了我半晌，忽然神情一松，又笑出了一抹灿烂来：“呵，也许吧，我叫龙文霆，住在黄山潜龙山庄，有兴趣不妨来看看。”说完，转身就走了。留下那四个吓呆的捕快看看我，忽然一软，全都昏倒在地（鬼才知道是真是假）。
　　从此，六扇门的案宗里“杀手吴禁忌”一案便一直悬疑，而我……唉，反正也没什么事可干，倒是被他一句“杀人很有趣吗？”的问，让我想了好久，真的有趣吗？呵，我恨的人早已化成了枯骨飞灰，回头想想，这几年真的是疯了一般。他能给我救赎吗？

　　所以，我来到了黄山，叩开了那扇门……
　　他开的门（他家连个开门的家人都没有，让我难以想象）。
　　“我来了。”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欢迎，不过进来前我有两个条件……”他笑着说，却被我打断：“我答应。”
　　他一愣，“我还没说是什么……”
　　“你究竟让不让我进去？”
　　“呵！进来吧，咱们里边谈。”
　　……
　　我与他立下约束，我从此不再杀人，不再涉足□□，而我可以一直呆在潜龙山庄，做为龙家的第一个食客。
　　其实，这些于我是不重要的，只要是呆在他身边就可以；可以看着他，看着他对我笑，清风明月下把酒对酌……这些就已足够。至于其它……呵！那是奢求了吧。

　　～完～
　　1999年12月初稿
　　2000年5月11日修定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