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烛》委鬼

12、我爱你

　　一年前的车祸，让谷鸣失去了听觉，家人们努力的四处寻医，直到最近终于找到了一家号称全国一流的医院，据说可以治好这种病……

　　躺在病房，看了一眼在跟医生不知说些什么的母亲，又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齐欢，心里有些酸涩但同时又有些安慰，虽然母亲从来不拿正眼看齐欢，也从不跟他说话，甚至家里的任何事都招呼他，但至少，他们接受了刘欢留在自己身边的事实，这可能是那场车祸带来的唯一的好处。

　　一年来齐欢变得很乖巧，仿佛知道谷家人的排斥，他极少在谷鸣卧室以外的地方走动，也从不主动去找谷家人说话，他只跟谷鸣说话，谷鸣听不见，但是他能看懂齐欢的口型。

　　齐欢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谷鸣，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这让谷鸣有些不安，一年来，齐欢的变化是相当明显的，谷鸣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难过，以前的齐欢非常孩子气，会为了各种杂七杂八的事发脾气，齐欢从来不迁就，他帅气阳光，是他们系里的风云人物……

　　齐欢从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在他们热恋的时候，齐欢干过最夸张的事就是站在学校的礼堂中央，用尽全身力气般的大声吼道：“谷鸣！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谷鸣永远也不会忘记喊完之后，齐欢那张涨得血红，但却得意非凡的笑脸，以及全礼堂近千人的诧异目光。
　　这件事，令他不得不向家人出柜，然后是有如狗血小说一般的阻挠和各种非议，但是他们都挺过来了。
　　如果不算车祸带来的失聪，目前的状况对谷鸣来说是最佳结果，只是最近齐欢对他的态度越来越冷淡，谷鸣知道他在生气，因为在一个家庭里被无视的感受肯定不好，但是，他宁愿齐欢向自己报怨，发发脾气，而不是象现在这样用那种哀伤得好像自己快要死掉一样的表情看着自己！

　　“齐欢，跟我说说话。”谷鸣说，即使听不见，他依然和齐欢保持着用口型沟通的习惯。
　　沉默了一下，齐欢开口：“医生说过一会儿就给你做手术。”
　　谷鸣皱了皱眉头：“我不想听这个。”
　　齐欢再一次沉默了，然后似乎下决心似的说：“阿鸣，鬼月到了。”
　　谷鸣愣了一下，这个话题倒是来得有些突然，但很快笑起来：“哦，话剧社的那帮妞儿们又要编什么怪谈夜话的剧了，怎么她们来找你帮忙？”
　　齐欢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谷鸣又皱起了眉，车祸之后，自己一直休学在家养伤，失聪没好之前根本不可能回学校继续学业，而齐欢自从住进他家之后，也没再去过学校……
　　“其实你应该回去继续读书，在家都把你给闷坏了。”
　　齐欢还是摇头，有些勉强的笑了一下，还想说什么，谷母走了过来，依然无视齐欢的存在，直接对谷鸣说：“小鸣，准备进手术室了，别怕啊！”
　　一旁跟着的护工过来要扶他起床，谷鸣拒绝了，自己下床，又不是手脚断了，听不见也不至于要人扶着吧！

　　手术很成功，至少医生是这样说的。
　　按照预期效果，手术好三小时内患者应该会恢复听觉。
　　等待让这三小时就得相当漫长，齐欢依然站在离谷鸣最近的位置，看着他的眼神越来越哀伤。
　　也许是受不了这种目光的煎熬，也许是等待令人焦躁，谷鸣忍不住大声朝齐欢吼起来：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看着我了？
　　齐欢显然有些失措，同样失措的还有周围等待的医生和谷母，大家面面相觑，半晌谷母才反应过来，向医生陪笑解释了些什么，然而谷鸣依然听不见……

　　齐欢看着谷鸣，缓缓开口，谷鸣认得那口型的意思，齐欢在说：我爱你。
　　他反复的说着，似乎焦急，脸渐渐的越来越苍白。
　　谷鸣有种绝望的感觉，也许手术失败了，也许自己真的要永远留在这个无声的世界里了，他慌乱的对着齐欢叫喊：“我听不到，齐欢，我听不到！你说大声点！”
　　齐欢开始用力的大声呼喊，然而一切依然只是有如默片般的寂静……
　　谷鸣的激动让医生们紧张起来，他们走近他试图安抚他的情绪，但他只是不停的朝齐欢大声叫道：“齐欢，大声点！大声点！”

　　“谷鸣！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象炸雷一般的声音突然在耳中响起来，谷鸣分不清是真实听到还是记忆回放，耳中的轰鸣声渐渐平息，周围的声音开始变得清晰起来，母亲的哭声，医生惊喜的祝贺声……

　　他扭头，看向站在身边的男子，而目光所及仅余一抹残影，耳中所留只剩一缕余音：“我爱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