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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被识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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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晖上前走了几步,目光在板上的孩子身上打转,这对夫妇立刻起了疑,男子吼道:“看什么看!一路上尽遇到劫匪,一个铜板都没有了。”
宁晖目光从孩子身上收回,身高脸型都相似,只是身形有点不一样,这个孩子太瘦了,但宁晖没有犹豫道:“我买他。”
宁晖指着死去的孩子,宫里不会为了一个新入宫的太监仔细核查。
夫妇俩震惊得看着他。
宁晖从怀里拿出碎银,这是他刚刚发的半年钱,他没有给亲人寄信的需要,他也不知道这个身体的亲人是谁。
宁晖指腹磨着碎银的棱角:“你不需要知道理由,只需要知道帮我做一件事,你们能得到需要的路费,事成后,还能拿到另一份同等的报酬。”
中年男子浑浊的目光盯住宁晖手中的碎银如饿狼般,抬头看向宁晖。
宁晖毫不掩饰的抬头看向面前这双眼,寒冷又激动,那是饥饿到极点、在死了孩子、走投无路的男子爆发出的孤掷一注。
宁晖目光清淡,对着这一双在死亡边缘徘徊的双眼,他眼中毫无波动,甚至一眼看向对方内心最弱处。
他不担心男子突然过来夺走银子,男子是比他体壮,但是已经饥饿到了极点,宁晖用技巧就能迅速躲过男子的袭击,也不担心男子收了钱不办事,金钱来的太容易,会让他期冀事成后的另一份报酬。
男子将目光移了开,这不过十几岁的孩子,他竟然不敢在看他的目光。
中年男子沙哑着声音道:“什么事?”
宁晖面无表情地说了几句,中年男子震惊抬头:“你是什么人?”
宁晖没有回答,只是抬眸看着他,目光冷淡。
女子坐在孩子身旁,正仰头看着丈夫似乎是询问要办的事有多难,男子紧闭着唇未说话。
不远处,秦良走了过来,宁晖瞥了一眼,道:“无所谓,我可以找别人。”
宁晖似乎准备离开。
男子立刻道:“好!”
宁晖的脚步没有停,男子慌张起来,可是当宁晖从他身侧走了过去时,将银子塞到了他腰带中,低语道:“小心劫匪。”
宁晖没有回头看男子,笑着走向秦良。
秦良没有看见宁晖说话和塞钱的动作,只是疑惑宁晖一直没有过去找他:“怎么这么慢?”
宁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我算术不好,算了好久,不知道有没有算对,秦良哥你帮我算算,寄到高扬六钱,寄到永望四钱……最后多少钱呢?”
秦良点了点头,扳着一只手的指头开始算。
宁晖进了宫,和秦良要分两条路回去。
宁晖望了眼还在扳着指头算的秦良,道:“秦良哥,我走这条路了。”
秦良只含糊点了个头,一手推着车子一手还在算。
宁晖经过监栏院,推开房门,推到半开的时候突然感觉门上多了一股力量,有人向内拉门。
宁晖向后退了一步。
门后拉门的两个人扑了空,胡萍站在两人身后,神色暴怒:“抓住他!”
这么久的兜兜转转,原来是他!
今天他在易公公那看到那条手帕了,代表确实有人偷了他的手帕!谁也无法想象他当时的怒气!盛怒中他拿着自己的半年钱,终于从易公公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口中套出那人是谁!
千想万想,竟然忽视这个小崽子!隐藏了这么久!
太监们还没有到回来的时间,屋内只有两个人,是平日与胡萍交好的同甫和小荣。想来是胡萍知道了真相,气急败坏带着人赶了回来堵在这。
两个太监为难地看着宁晖:“晖子,你有什么惹老大的生气的地方,快给老大道歉!”
宁晖不明所以,面上怯弱:“我不知……不知道……”
还装!胡萍从嗓子眼里发出两个字,怒气冲冲:“手帕!”
宁晖摇了摇头:“老大,什么手帕?我不知道……”
胡萍气急败坏:“给我抓住他!”
两个太监不明白胡萍为什么这么生气,他们与宁晖也不熟,但是胡萍答应他们会介绍他们去二皇子府,至于宁晖,老大应该也不会拿他怎么样,就是教训他一顿。
两个太监从左右靠近了宁晖,同时且迅速地扑了过去。
宁晖站在院中,面上惊恐和怯弱,只有微微垂下的眼,遮掩住一闪而过的不耐和狠厉。
宁晖站在原地,只是侧身似乎本能的躲了下,两个太监只是以前在家和同伴胡搅蛮缠过,不懂任何技巧,直接扑在了一起。
两个太监撞的鼻子通红,立刻分开,再次向宁晖奔过去,宁晖神色惊恐,太监小荣先抓住了宁晖的右手,太监同甫一看面露喜色,去抓宁晖另一只手,要从正面绕到宁晖背后,可“扑通”一声,他摔倒在地。
宁晖不动声色把绊脚的腿收回,右手状似被擒,暗中用着巧劲,同甫只觉手腕一阵钝痛,宁晖的手已经不在他手中。
同甫怔怔看着手腕,小荣从地上爬起来,他们看了看宁晖,宁晖脸上惊恐更甚,带着求饶的意味。
两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再次向宁晖靠近。
宁晖听见了外面的说话声。
同甫一手抓住宁晖的右肩,小荣一把抓住了宁晖的左手,两人轻而易举的抓住了宁晖,宁晖求着饶:“求求你们,放了我,放了我……”
胡萍走了过来:“把他裤子脱了!”
两个太监怔了怔,同甫用另一只空着的手去拉宁晖的裤子。
这时,宁晖猛地转头,目光恶毒狠厉又寒冷彻骨,毫不掩饰直接与同甫对视。
同甫直接愣住,他从未见过这种可怕的眼神,以往在家也有逞凶斗狠的时候,见过别人仇恨的目光,可是跟这个根本不能比。他全身被这眼神激的颤栗,甚至有了退后的冲动。
胡萍看不见宁晖的眼神,不耐烦地朝同甫吼:“你在干什么?”
同甫愣愣转头看向胡萍,指着宁晖想要说话:“他、他……”可,当他再转过头去,宁晖面容胆怯懦弱,同甫完全怔了住。
胡萍看同甫怔怔的,不耐烦的就要上前自己去扯宁晖的裤子。
“吱呀——”院门开了,伴随着一阵哄笑声。
声音正好盖住了宁晖的声音,他靠在胡萍耳边,神色祈求,在众人看来是在向胡萍求饶。
只有胡萍听到了声音:“我的身份如果暴露,我们俩都活不了。”
胡萍手怔了怔。
这时,外面回来的朱茂看见了院子里的情形,冲了过来一把推开擒住宁晖的两个人,吼道:“你们干什么?!”
朱茂看见宁晖向胡萍求饶的面容,再加上同甫和小荣同时看向了胡萍,朱茂惊诧道:“老大,是你让小荣和同甫欺负晖子的?”
胡萍直起身,死死的盯着宁晖。
朱茂又转头问宁晖:“怎么回事?晖子,你怎么得罪老大的?”
宁晖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刚回来就看见他们两个要抓我……”
朱茂又看向同甫和小荣,二人同时与朱茂关系也颇好,这时也颇不好意思,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都是老大的意思。
朱茂又看向胡萍。
胡萍仍盯着宁晖,刚才宁晖的话让他从震怒中清醒了过来,他不能说出,不能将这件事闹大,宫中没有净身的太监是大事,如果问他怎么知道宁晖没有净身的事,他该怎么说?宫里势必会查到手帕的事,但时候他也是死路一条。
胡萍盯着宁晖,那眼神恨不得将宁晖生吞活剥。他恨恨的转身进了屋。
朱茂回头看向宁晖,宽慰的将手放到他肩上:“你有没有事?”说着,他又用警告的眼神看向同甫和小荣。
宁晖看了一眼肩膀上的手,掩盖住目光中的厌恶,只露出余悸未消的胆怯,摇了摇头。
然后,似乎在朱茂宽慰中宁晖渐渐平稳了下来,他从怀中拿出铜钱要走向同甫和小荣。朱茂拦住了宁晖,道:“以后别跟我称兄道弟了!”
他这话是对同甫和小荣说的。
宁晖仍把钱递给了同甫和小荣:“这是你们寄信还剩的钱。”
同甫和小荣同时怔了怔,互相看了一眼,内心极度不好受。
小荣道:“晖子,我们、我们也不知道老大为什么这样,你别生我们气……”
宁晖点了点头。
朱茂却不想再跟他们说话,拉着宁晖就往屋里走。
太监们也被这一变故惊呆了,齐齐进了屋,宁晖掏出钱一个人一个人的分剩余的钱。
胡萍气不可耐,目光一直落在宁晖身上,朱茂一直跟在宁晖身后,时刻担心胡萍冲到宁晖身边。
胡萍气冲冲拿起脸盆和汗巾出去洗澡。
众人看了胡萍出去,才敢呼出一口气。
等待宁晖发完钱,众人才道:“晖子,你人真好。”
其实大家都不知道寄信要多少钱,宁晖完全能私吞或者只给很少的钱,可是他完全没有,还将衣服鞋子翻出来给大家看。
众人内心感动,觉得有必要为刚才的事为宁晖打抱不平,众人自发地齐齐下了床,向同甫和小荣走过去:“说!你们为什么要欺负晖子?”
两人看着包围的众人,哭丧着脸:“我们俩真不知道,是老大说宁晖拿了他什么东西……”
这时,朱茂反驳道:“晖子的东西我最清楚,他那地方一两块布的东西,能有什么东西?根本不可能!”
这时,宁晖小声道:“是不是因为赵高和刘瑾……”
朱茂听到了,立刻道:“晖子你说什么?”
宁晖却没有说话,朱茂却不上罢干休,追问道:“没事,你说,茂哥给你撑腰!”
宁晖这才道:“其实也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反驳老大,我看老大经常将赵高和刘瑾挂在嘴边,就随口说了一句……”宁晖顿了顿,特别愧疚的道,“我其实也上过一点学,我知道赵高和刘瑾是坏人,我怕老大说这话被徐公公听到,会再惩罚他,没想到老大误会了我的意思……”
宁晖将赵高和刘瑾的故事说了出来,又将与胡萍争吵的细节说了出来。
宁晖说当时只有自己与胡萍两个人,但是他叙述的惟妙惟肖,一些老大的习惯性语言都说的一清二楚。
众人不疑有他,相反心中庆幸,他们听胡萍说,一直以为赵高和刘瑾是多大的人物,现今才知道原来是个欺压百姓的坏人,还引以为榜样,幸好没说出去,不然肯定是一顿暴打。
众人讨论的激烈,都觉得这个事胡萍不应该,这个时候同甫和小荣互看了一眼,都对刚才的事感到愧疚,没有问清楚就对宁晖动了手。
这时,小荣道:“其实,老大还说了谎。”
小荣和同甫将事情道来,原来净身的那天,胡萍站不起身来,是同甫和小荣扶他起来的,当时胡萍对那些也需要帮助的人说:“他们会去恩济庄,而去恩济庄就可以回家。”
事后,他们才知道恩济庄根本是死人才能呆的地方。但是事已至此,再加上后来胡萍说会给他们一些好处,让他们不要说出去,他们也就没有说。
众人听完,气愤不已。完全没有想到胡萍是这样的人。
这时,胡萍平日的张牙舞爪、好吃懒做、喜欢指挥人,都被说了说来,每个人似乎都有对胡萍的不满。
宁晖微微敛了眉眼,闪过抹笑意。心理学上称这为“羊群效应”,当大多数人在做同一件事时,你为了融入这个集体和表现自我,也会做同样的事情,就像大家一开始都以胡萍为老大,现在也一样,大家都讨厌胡萍。“羊群效应”就是这么极端。
胡萍回来了,大家立刻噤声,各自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