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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净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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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下的人呼气渐短,若是杀死他,另外两个人观看的人是否会联手铲除自己?
宁晖故意腿一松,就让下面的人出来了,那人捂着脖子退后,猛呛起来。宁晖明显感觉到两声长长的呼吸,是可惜的一叹。下一刻两阵风扑来,扑到了刚刚死里逃生的那人,击打咬噬的声音犹如野兽……
宁晖冷漠的听着声音,将周围的环境摸索了一阵。
这个不大的小屋里,却藏着许多尸体,这分明就是一场你死我亡的“死亡游戏”。
沉重的呼吸声在黑暗中透着死亡的诡异,宁晖看不见那两个人,只知道他们解决掉了刚才那人,现在他们的目标是自己了,他们身上沾的新鲜血液散发着浓重的味道在一点点逼近……
这个小屋藏不了任何人,死亡游戏就是没有任何的隐藏可能。
宁晖默不作声。
两个人在空间里摸索,一起走向最后一个角落,喘气声透出他们的此时的兴奋,还未碰到人,就迫不及待的扑了上去。
“砰砰砰!”是身体撞击的声音。
“噬噬噬!”是撕咬的声音。
……
良久,在黑暗中归于平静,只余一人从头到尾冷漠的站在那,他一动未动,可是全身散发着偏冷的气质,让人不寒而栗。
“就是他了。”
仿佛有人在说话,宁晖转过了身,一双眼凌厉在寻找活口,突然一阵浓烈的药味传来,盖住了所有的血腥味……
——
“那一刀疼不疼?”
“废话,割掉你一块肉,你疼不疼?”
“会死吗?”
“会!”
一群人围坐在长长的通铺上,最大的不过十三四岁,小的约莫八九岁,稚嫩的脸上各个露出惊恐,唯独刚刚回答的人。他是这里最年长的,从到这里来,就与他们不同,他从来没有哭泣过,脸上也没有露出过恐惧。
他还说他祖上是当过举人的,只是后来家道中落才走到如此田地,是以这些小孩对这人都充满了崇敬,在这陌生恐惧的地方,仿佛重新找到了依靠。而这人自然倍感优越,昂着脖子将自己所有知道宫里的事说了出来。
宁晖撑起了身体,被下过迷药的身体还不能完全活动自如,他眼中闪过细微惊讶,便斜倚在床头听着这些小孩讲些古代宫里的事。
此地是大赋国宫中,今天下战乱不休,唯大赋国,承先祖盛业,享百年太平,各国不敢来欺,且先帝骁勇善战老当力壮,大赋国运兴隆,直到先帝八十多岁才驾崩,等传到现在的皇帝永煜帝手上时,永煜帝已经年过五十,而这位永煜帝刚刚登基五年,故广征奴婢和妃嫔。
而广征的奴婢,他们就是其中一批,后天就要去净身房割掉那碍事的东西。
小孩们大多恐惧,只有胡萍笑道:“尔等勿怕,殊不知你我哪天就成为了赵高、刘瑾之流。”
“赵高、刘瑾是什么人?”一群人问。
“那可是有名的太监,皇上身边的大红人!”胡萍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数不尽的财宝,谁见到都要毕恭毕敬的,谁敢说他一句坏话。”
“真的?”
“那是当然,历史上有很多这样的人呢。你就没听说我朝的苏公公,那个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听过听过,家中有个老大爷曾经讲故事说宫中有个‘九千岁’,无所不能,会变戏法,让鹿变成马。”
“那我也要成为那人的人!”
“我也要,我也要,俺家从小就穷,我要好多好多钱。”
“还有我!我要谁都不能欺负我!”
……
宁晖望了一眼胡萍,走下床,将自己的包袱翻出来看了看。
因为广征奴婢,宫中滞留了太多“带着把子的”,而净身的太监只有几个,不得不将这些“带把子”的全部关在一个宅院,一批批的“去把子”,他们这批人是后天动刀。
宅院很大,是宫中闲置已久的,但是仍然让这些小孩兴奋,宫中处处露出富丽堂皇的痕迹,管他们的太监也只是把门关上,懒得管他们,小孩子忘性大,立刻就忘记了后天那一刀,一会就撒开腿在院中互相玩闹了起来。
小孩子在一起玩耍,总是喜欢推举老大,胡萍理所当然的成为了“老大”,时不时要卖弄自己的学识一番,说着说到了秦始皇。
“胡萍哥,秦始皇为什么要杀他的弟弟?”
“因为他这个弟弟不是他的弟弟。”
“咦,他弟弟怎么就不是他弟弟?我也有一个弟弟,可是自从他生下后,我娘最喜欢他,秦始皇是不是因为他娘偏心弟弟才杀了他?”
“不是。”胡萍的脸有种文人书生的俊雅,他嘿嘿一笑,露出些微少年老成风流的意味。
小孩子好奇心盛,不停的央求道:“老大,老大,您快点告诉我们呗,告诉我们呗。”
胡萍道:“因为他这个弟弟不是他老子的。”
胡萍不知道秦始皇的父亲是谁,干脆用“老子”。
众人虽然年纪小,但是还是知道富贵人家男的可以娶好几门,但是这女人是万万不能的,而且宫里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所有男人都要割掉那个东西,就像他们一样,秦始皇的弟弟怎么可能不是他老子的呢?
“老大骗人!”众人道。
胡萍嘴一撇,立刻道:“我能骗你们!宫里有人没有去把!”
众人一阵惊呼。
宁晖微微看了过来,眼底淡漠,透不出任何神色。
夜晚来临,小孩子们后知后觉明天就要挨那一刀。
“我怕,我想回家。”
“我也怕,我也想回家,可是俺娘不要我了,我也没其他地方可以去。”
“老大,你是怎么做到不怕的,我光是想到明天,就要尿裤子!”
“看你没出息的样子。”胡萍道,“怕有什么用,与其怕,还不如想想怎么搭上贵人,但时候保不准飞黄腾达,就是让你们回家你们也不想了!”
“老大,你那么厉害,出去后到了贵人身边可千万别忘了我们。”
“那是当然。”
听到胡萍的保证,小孩子们心头总算安定了一些,三三两两说说话,不一会便再也支撑不住齐齐睡去。
深夜,安静的只有小孩子们浅浅的呼吸声,宁晖睁开了眼,看着黑暗中蹑手蹑脚的人,他悄悄爬起,打开一扇窗户,窗户外黑影一闪而过,一个白亮的东西被扔了进来。
胡萍立刻将窗户关上,紧张的拿起被子上的莹白手帕,藏在怀中,左右四处看了看。
胡萍闭上眼睛准备睡觉,可是他睡不着,那手帕仿佛带着某种特殊味道将他胸口捂的火热,他小心翼翼又将他拿出,在手中仔细翻看,上面绣着山水栩栩如生,料子顺滑,令他不停的在手中摩搓,没过一会,又放在脸上摩搓……
宁晖看了他模样,转了个身睡觉,胡萍犹如被惊动般,立刻怔住了动作,左右看了看,发现无动静,才将手帕放进怀里。
清早,薄雾笼罩在院中,还未起的小孩被一阵喧闹中吵醒,有太监尖着嗓子喊:“快跟咱家走!”
太监领着一群人走,走到了净身房,小孩顿时都紧张了起来,胡萍打了哈欠,用手扯了扯衣襟,看见微露出的白色绢帕,心里安定,他昨夜睡的太晚,是眼下有点乌黑。
“快,第一个。”
第一个小孩被太监推了进去,外面小孩们一下子就见到里面的光景——有三个太监,一个拿着簙子登记,两个站在一个长凳后面,长凳色泽黝深,像陈年的血迹凝在上面擦不掉。
门被关了上,听不到里面有什么声音,在门外的人感觉心都要跳了出来,“吱”一声,不过半刻钟,门就被推了开,小孩们的心跳猛地停了一下,喘着长长的气。刚刚进去的人被扶了出来,浑身汗流如水,晕了过去,下身渗出血迹,拖延在地上留下长长的轨迹。
小孩们吓的几乎晕厥,这时才意识到要面对怎样恐惧的事——是死亡,随时都有可能的死亡!那要金要银、呼风唤雨的生活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临,可是现在他们要经历的是生死一线。
“下一个!”
站在第二位的人狠命的摇着头,面色苍白,不敢大哭,怕里面拿着刀的人,只能呜咽呜咽的抽泣着喃喃:“俺要回家,即使娘不喜欢俺,俺也要回家。”
老太监面露狠色,一把将小孩推了进去,门立刻又门上。
门开开合合,轮到宁晖了,他面露惊恐,似乎想要后退,却被老太监一把抓住,推进了门内,老太监还笑了一声:“他这么瘦恐怕熬不过。”
小孩们瑟瑟发抖,看着宁晖也很快出来,他下身鲜血淋漓,从裆部一直流到裤脚,面色苍白,他的样子几乎让这些小孩失声痛哭。
胡萍只是瞥了一眼宁晖的样子,便胸有成竹的进了去,门外老太监不免多看了一眼他,没有哪个人面对生死还不动容的,德妃娘娘一直想找个好苗子,还未被宫中这个大染缸浸染,派到七皇子身边陪伴七皇子长大。
他刚觉得这个人有些希望,那屋内突然传来破了音的声音:“我不要去把!我是有、是有手……!”
有人堵住了他的嘴,但是他仍然拼命的呜咽,传到屋外,老太监摇了摇头。
屋内,胡萍震惊的看着落在地上的手帕,手帕上雪一样白,那夜的山水画明明存在,怎么会没了?
胡萍来不及多想,他现在面对着极惊恐的事——太监根本不听他解释,强硬的将他拉到了长凳上,禁锢住他的四肢,他仰着头,嘴中被塞着麻布,惊恐的双眼睁大看着那一刀落下,疼的竭嘶底里。
他被去了禁锢,可是他疼的一句话都说出来,被扶着出了去,老太监原本还想提拔他到德妃那去,现今看到他只余失望,免不了迁怒此人,接过胡萍的身子,就随便将他扶到隔壁房间一扔,疼的胡萍几乎死了又活来,活了又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