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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正文(0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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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伦敦到C市,将近十二个小时的飞行,落地时正好是国内第二天的上午九点。
季叔已经安排好了人来接机,一出机场,图雅玲的助理孙滨翱就迎了上来。
“林少、季叔。”孙滨翱对林咲和季叔点了点头,身后的司机立马跟了上来接过两人手里的行李。
林咲也对孙滨翱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在英国时他就听季叔讲过,孙滨翱是图雅玲生前最最信任的人,毕业后就一直跟在图雅玲身边做事,除了摆在台面上的那些事,图雅玲暗地里做的那些不能见光的事也只有他最清楚,毫不夸张地说,图雅玲对孙滨翱的信任几乎到了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到他手里的程度,就连图雅玲的身后事目前也是孙滨翱一手在打理。
上车之后,车子径直朝安置图雅玲遗体的灵堂开去,路上孙滨翱简单把图雅玲的葬礼安排和墓地的选址等一系列问题向林咲汇报了一下,林咲有点走神没怎么听进去,他还没做好即将见到图雅玲的准备,他设想了很多种和图雅玲见面的场景,唯独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
林家富贵,图雅玲的灵堂自然也布置得十分奢华,可惜冷冷清清的就几个工作人员在现场走动,真正来拜祭的没几个。
据孙滨翱讲,林赫现在还不知道跟哪个嫩模在太平洋的哪个小岛上面逍遥快活,估计要等到图雅玲出殡那天才会象征性地出现一下。
林咲的几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目前也只有一直以来都保持中立的二哥林嗔来拜祭过,大姐林善和三哥林唯跟图雅玲平时在公司就斗得不可开交,现在图雅玲先走一步了,他们连门面功夫都懒得做一下,估计还在想着怎么庆祝从此以后在公司里少了一个劲敌。
林家内部的勾心斗角,林咲已经听季叔讲了不少,可当真的亲眼目睹图雅玲的灵堂居然这么冷清心里还是止不住地难受,这个女人一辈子都为了她的儿子在活着,现在人死灯灭,来送她最后一程的林咲却已经不是她真正的儿子了。
“我想先去看看我妈。”林咲对孙滨翱说。
“这边。”孙滨翱领着林咲去了灵堂后面安置图雅玲遗体的房间。
季叔也跟进来了,两只眼睛红红的,林咲知道季叔担心他一个人面对不了,但有些话,他只能单独讲给图雅玲听。
“季叔,孙助理,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和妈妈待一会儿。”
孙滨翱点点头表示理解,季叔一脸担忧地望着林咲,林咲用力抱了季叔一下,安抚道:“季叔放心,我没事。”
季叔的老泪一下子掉了下来,他别过了脸一边抹眼泪一边点头,然后和孙滨翱一起退出了房间。
夏天天气热,图雅玲的遗体被安放在冰棺里,隔着透明的玻璃罩,林咲毫不意外地看见了一张和现在的自己长得十分相似的脸。
人死之后,由于面部肌肉僵硬,面貌看起来会跟生前很不一样,可眼前的人看着几乎就跟英国别墅里的那张合照上的人一样,经过入殓师的修饰,一眼望去那张脸还是那么光彩照人,图雅玲安详地躺在冰棺里,就跟睡着了一样,可林咲知道,她再也醒不过来了。
只一眼,林咲就感觉胸腔里跳动的心脏瞬间像被什么给狠狠攫住了,窒息得难受,同时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林咲只觉得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冰凉的地板上,他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妈”,可冰棺里的人已经给不了他任何回应,虽然栩栩如生,但毕竟也只不过是“如”生而已。
林咲跪在冰棺旁,半个身子都伏了上去,望着躺在里面的人,眼泪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流下来砸在了冰棺盖上,还有两天就要出殡,他要代替那个已经消失的林咲好好再看一看他们的母亲。
泪水很快就模糊了视线,林咲不想嚎啕大哭扰了图雅玲在天之灵,所有的声音都被堵在喉咙里,最后化作痛苦的低吟从唇缝间泄出。
伏在棺盖上的那只手仿佛被什么莫名的力量牵引着,情不自禁地隔空描摹着图雅玲安静的睡颜,一遍一遍,直到把那张脸深深烙印在心底。
眼睛涨得难受,林咲低头抹掉了盈在眼眶里的泪水,捂着脸深深吸了两口气,待心情平复了一些才重新抬头望向棺中的人,声音不大但透着无比的坚定。
“虽然我不清楚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能很清晰地感觉到他对你的感情。”
“就像你对他的爱一样,他也很爱很爱你,只有在你面前他才会才敢放下所有的防备,因为这个世上只有他的母亲永远不会伤害他算计他。”
“我不敢确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也无意取代他,可既然这已经是老天爷的安排,那么我只能答应你,我一定会代替他好好活下去,也为你这么多年的坚持好好活下去。”
除此之外,林咲也不知道自己该承诺些什么,图雅玲已经不在了,而她真正的儿子如今也只剩下这具驱壳,除了延续“林咲”的生命好好活下去,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慰藉这个母亲的在天之灵。
遗体安放间里静得只剩下林咲的呼吸和冰棺压缩机工作时的声音,林咲就这样静静地守在图雅玲的遗体旁,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
季叔几次放心不下走到门口见林咲笔直地跪在冰棺旁都不忍也不敢进来打扰,直到林嗔的突然到访才让季叔看到了希望。
林嗔早前已经来拜祭过图雅玲,听说林咲回国了才又赶了过来,对这个异母弟弟,林嗔不像大姐林善和三弟林唯那样仇视,上一代的恩怨,怎么算也不该算到林咲的头上。
林嗔走进停放图雅玲遗体的房间时看见的就是林咲一动不动地跪在冰棺旁的笔直背影,距离上一次他见到林咲已经过去了四年,四年的时间,曾经还稍显单薄的肩膀如今已经宽厚了不少。
林嗔缓步走近林咲,静静地站在林咲背后看了他一会儿才轻声道:“回来了?”
直到林嗔出声,林咲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个人,他机械地把头转了过来和来人对视了一眼,那是一张刀劈斧削般英俊的脸庞,可对他而言又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虽不至于像刚醒来时那样手忙脚乱几乎露出马脚,但这种情况下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也没有心情说什么,于是看清来人的脸之后又面无表情地直接把头又转了回去。
在林嗔看来,林咲这无疑是悲伤过度的表现,轻叹一口气,在林咲身边蹲下,柔声劝道:“季叔说你已经在这里跪了快三个小时,起来吧,玲姨也不希望看见你这个样子。”
林嗔出马林咲都还是无动于衷,季叔在门口看着有些稳不住了,跟着走了进来,抱歉地向林嗔解释道:“笑笑前不久摔到了头,很多事都记不清了,林嗔少爷不要见怪。”
林嗔点点头表示理解,他早在林咲回头时就看见了林咲额头上的纱布。
林咲听到林嗔的名字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他记得,季叔讲过,在林家,除了图雅玲就只有林嗔真心待“他”。
林咲再次转头将视线定在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虽然还没有完全适应自己的新身份,但还是试探地叫了一声:“二哥?”
“是我。”林嗔轻轻揉了揉林咲的脑袋,“赶紧起来吧,二哥带你去把头发染回来,总不能让你白发人送白发人。”
只要林咲不再折腾自己的身子季叔就该千恩万谢了,于是也在一旁帮腔:“是啊,快起来吧笑笑。”
林咲也知道这副躯壳的前任留下的这身过于潮流的打扮确实不太适合参加葬礼,尤其还是自己母亲的葬礼,于是点了点头道:“谢谢二哥。”
林嗔这才露出一个松了口气的表情,顺手勾住林咲的手臂扶了林咲起身,道:“我的车就在外面,走吧。”
长时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站起来那一瞬间林咲的双腿几乎失去了知觉,要不是林嗔细心体贴一直半搂着他的腰,他连站都站不稳。
“谢谢。”林咲再次道谢。
林嗔没说话,只是把林咲搂得更紧了些,怀中的人已经长得和他一般高,只是还是瘦得让人心疼。
季叔一路跟了出来将两人送到了灵堂门口,把林咲的药交给林嗔嘱咐好用量之后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在林嗔开车离开之前忍不住又叫住了林嗔:“林嗔少爷,我们笑笑就拜托你了。”
林嗔转头给了季叔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然后一踩油门开车离开了。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