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入沉浮》龙茗安

5、练武

　　江风还未曾反应过来问话的对象，陆秋初便弱弱说了一句：“是我……从掌门房里……偷的……”
　　唐玖言看向陆秋初，目光如剑，扎得陆秋初浑身不自在。
　　“因为小秋的剑法一直练不好，所以她就仗着自己的身份，拿了阆风剑，独自去林子里了。”叶安苒接过话头，抢先说了一句。
　　陆秋初听完，也顺着叶安苒的话说：“我……我想用阆风剑来完成执教师兄留下的课业……它既然是祖师爷的佩剑，那威力应该比我的剑好多了。只要我把课业完成，师兄就不会再训我了！”
　　江风突然厉声说道：“小秋！你可知盗取掌门信物，该受何等惩罚？”
　　只见陆秋初眼中转泪，不再言语；而叶安苒也一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叶二小姐果然冰雪聪明。”一直盯着陆秋初的唐玖言突然出声，说完，他看了一眼叶安苒，才起身对江风说道，“江少侠，你们在此多待几日吧。”
　　随即，唐玖言让唐栗带他们三人离开。待三人走后，唐玖言一个响指，对着四下无人的房间说道：“让沧浪山庄来接人。”
　　回到房间，江风三人依旧心情沉重。
　　陆秋初进了门便一直低着头，而江风暗暗叹了口气，反倒是叶安苒把手搭在陆秋初的肩膀上说道：“你方才做得很好。”
　　“爹爹……还有师伯他们……真的、真的……”
　　陆秋初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捂着嘴，埋进叶安苒怀里。叶安苒红了眼眶，只是紧紧抱着她。
　　江风看着这一切，只说了句“哭出来，会好受些”，便离开房间。
　　站在院内，江风望着空中新月，只觉身心俱疲。
　　自那日之后，江风三人一直在别苑静养，却始终不见唐玖言的踪影，每日三餐皆由唐栗亲自配送。三人除却不许离开别苑外，一切行动都不受限制。
　　江风每日在房内打坐冥思，多次尝试运功，希望能将体内的毒逼出去，最终却只是徒劳。
　　叶安苒除却在院内闲逛，便时常来找江风聊天，有时还替江风把脉以了解江风中毒的情况。
　　陆秋初深知自己的武功差距。她不愿意再拖累江风，但自己练习却难有长进。思忖再三，她找来唐栗与自己练习。
　　后院当中，唐栗立起梅花桩。一个跨步，他跃上桩子，对着陆秋初招招手，说道：“陆小姑娘，既然要我陪你练功，那咱们先约法三章。第一，你我只在这桩上比试。第二嘛——接着！”
　　说罢，唐栗扔给陆秋初一把木剑。陆秋初仔细端详这把木剑，发觉它比自己的佩剑略长一些，剑的前端用白布裹着，已经蘸满了白面。
　　“这第二条，你若能在我这藏青色衣袍上留下一个白点，就算你赢。”
　　陆秋初紧抿双唇，思考再三，问道：“那第三条呢？”
　　唐栗笑道：“你先上来，我再与你说这第三条。”
　　陆秋初听罢，用起本门轻功，飞上梅花桩，与唐栗正面相对。
　　到了桩上，陆秋初才明白唐栗为何一定要选这梅花桩。
　　这些桩子看似稳定，可只要人一站上去，桩体就会抖动。陆秋初稳住自己的下盘已是不易，而唐栗倒是在桩上如履平地。
　　唐栗看着陆秋初勉强才能维持平衡，哑然一笑，说道：“听好第三点。你我比试，你可以喊停。但只要你喊停，日后就不许再来找我。你师兄功夫应该不错，不找我还可以找他嘛。”
　　陆秋初皱紧眉头，对着唐栗喊道：“我才不会喊呢！”说完，就准备攻向唐栗。不料她刚摆出起手式，梅花桩又抖动了起来。
　　唐栗挑起一边眉毛，对着陆秋初说道：“你这小妮子倒挺倔。那好吧，今天我再让你一点，若我双手有一丝活动，也算你赢。”
　　“看剑！”陆秋初听罢，眼中放光，提剑就向唐栗而去。
　　可惜，十招不到，陆秋初就被唐栗制服了。
　　“气势不错，可惜功夫太差。再来。”唐栗收招，跳出陆秋初三尺之外。
　　江风在屋内听到打斗之声，便打算到后院看看。一方面他担忧师妹，另一方面也好奇唐栗的功夫。
　　走到后院时，江风看到叶安苒已在檐下伫立。他走到叶安苒身边，静静看着院内发生的一切。
　　“太慢了！”唐栗迎面对着刺来的剑，不慌不忙地避开了即将触到自己的剑锋。而后，他抬腿直向陆秋初面门而去。陆秋初回剑来挡，却被这一脚的力道震下了桩子。
　　“第八次了，还打吗？”站在桩边，唐栗俯视着狼狈的陆秋初，饶有兴味。
　　陆秋初气喘吁吁，双目直盯着唐栗。
　　在一旁观战的叶安苒笑着对江风说：“看来她真是专心呢，连你来了都不知道。”
　　江风点了点头，回应道：“倘若她知道我在，怕是又要分心。”
　　“真想不到小秋竟然会找唐栗小哥。更没想到他竟会答应。”叶安苒一边看着两人，一边与江风闲聊。
　　“是啊。许久不见她如此认真，倒真是令人欣慰。”江风紧盯着唐栗，脑中一直思考着如何化解他的招数，仿佛与唐栗切磋的是他本人一般。
　　陆秋初持剑向上斜挑，被唐栗侧身闪过；接着她转为平削，妄图划过唐栗前胸。本以为唐栗不可能再躲，哪想他身法迅疾，竟瞬间闪到陆秋初背后，一脚袭来。
　　陆秋初随即下腰躲闪，转身横劈唐栗下三路。唐栗见状及时收招，后撤两步又闪开了。
　　叶安苒低呼一声，“可惜，小秋能打到他就算赢了！”
　　江风摇摇头：“唐栗比小秋快上太多，若是实战，小秋的剑还未出招，唐栗已伤到她了。”
　　叶安苒瞄了江风一眼，道：“江道长，小秋才十四岁啊。”
　　江风并没有接着叶安苒的话，反而说道：“她的资质远胜许多同辈弟子，可惜机巧有余，勤奋不足。是以剑术修为才迟迟没有更进一步。”
　　“小孩子嘛，聪明就难免不太努力。要是再天赋异禀，可能就有些心高气傲了。”叶安苒想起家里某个不省心的少年，止不住露出笑容来。
　　“好了，到此为止。”唐栗收招，对着陆秋初笑了笑，将一直靠在背后的双手活动了一下。
　　“我、我还可以的，再陪我练几局好不好！”就在说话的同时，陆秋初的脸上已经滴下了汗珠。
　　“我可不像你这么闲。再练下去，我家公子就要不高兴了。”
　　听他说完，陆秋初也不好强求，便与唐栗一同下了梅花桩。
　　唐栗离开后，陆秋初并未回屋休息，她一边想着刚才唐栗的出招，一边思索着本门的剑法。但还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剑总是在即将打到唐栗时被躲开。
　　江风看着陆秋初，稍作思量，便折了一截树枝走过去。
　　“小秋，你再演练一遍方才对打时的情形。”
　　“师兄？”陆秋初没想到江风会来，愣了一下，随即道：“好，那师兄小心了！”语毕，她便以一招平刺向江风袭来。
　　就在陆秋初即将打到江风时，江风一个侧身避开剑锋。陆秋初一惊，这与方才唐栗的身法一模一样。
　　未等陆秋初反应过来，江风已用树枝打到了陆秋初的太渊穴。陆秋初吃痛，手劲一松，把剑丢到了地上。
　　“出剑要准，不可有多余动作；持剑要稳，切不能丢下兵刃。这一招平刺，你速度尚可。但出招前，你的手臂有轻微摆动，只这一瞬，便足以让人判断出进攻角度。把剑捡起来。”
　　就这样，江风在全无内力的情况下与陆秋初对打十余回合，却将陆秋初的攻势尽数化解。
　　在一旁观看的叶安苒倒是兴致不减。这是她第一次见江风出手，虽然江风内力全无，但一招一式间却与陆秋初有着全然不同的气势，“真不愧是无为真人大弟子啊……”
　　半个时辰下来，陆秋初已见疲态，但比起与唐栗在梅花桩上对战时，她的出招已透出些灵巧利落，这样的进步着实让江风欣慰。
　　可惜即便如此，陆秋初仍然攻不破江风的严密防守。自二人交手以来，江风寸步未移，陆秋初却招式渐穷。
　　江风心知，今日再练下去也难有大的成效，还是应该让陆秋初仔细思考一下今日所学才是。
　　念及此处，江风止住了陆秋初。
　　“师兄？”
　　江风道：“习武切忌心浮气躁，你已练习颇久，不可过度劳累。量力而行，持之以恒，方为正途。”
　　陆秋初收敛心神，缓缓吐出一口气，笑着说：“知道了，谢谢师兄。”
　　这时，叶安苒也走了过来。
　　“安苒姐姐，你也在啊。”陆秋初有些惊讶地说道。
　　叶安苒看着陆秋初。她原本稚嫩的小脸上，汗水和沙尘已经凝聚在了一起，衣服上也被沙土包裹了一层，仿佛某处还有损坏。叶安苒一边笑，一边心疼。她抓起陆秋初的手，问道：“刚才掉下来，有没有伤到？咱们回屋吧。我给你洗漱一下，再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好！谢谢安苒姐姐。”说罢，两人一起回屋梳妆打扮去了。
　　江风见她二人回屋，便走到梅花桩旁。他敲了敲几根桩子，又用手摇了摇。这些桩子是唐栗今日才做好的，桩体实心，每根长短宽窄一致，但埋入地下的部分极窄，而上面供人行动的部分又极宽。
　　“这样的桩子，也真亏了小秋能坚持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