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渔歌子（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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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宜修和小鲤鱼总算是和好如初了，两人又过起了平静的日子，织云见了直拍手叫好。
果然，天命什么的，不是说外力轻易不可更改，主要还是看你怎么更改。
瞧着他们如今琴瑟和鸣，织云只当她这姻缘算是牵好了，寻思着在人界溜达溜达她就回九重天去。
然而她忘了，傅竹心的红绳也在方宜修身上绕了好几圈，这缘分可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这天，难得的方宜修带了小鲤鱼要去街市上逛逛，顺道采买些平日里必备的生活用品。
可是刚来到街市上，就发现许多人围做一团，不知在做什么。
方宜修拉着小鲤鱼一道挤了进人群，这才发现原来是相府小姐为结识天下有学识的文人，搭了个台子，出了题目在那，谁若是第一个答上来她的题目，就有机会与之同游。
手心里握着的小鲤鱼的手渐渐地有汗水沁出，她轻轻咬着下唇，清秀的柳眉拧做一团，脸上是抹不去的郁色，她在怕。
心里头像是被针扎了似的，酸酸麻麻，拇指在小鲤鱼的手背上轻轻摩挲，方宜修定定的看着小鲤鱼，他认真的道：“咱们走吧。”
小鲤鱼缓缓抬起头来，不确定的看着方宜修，像是要判断他的话是真是假。
方宜修回之一笑，“早些把东西买齐了，咱们早点回家。”话音一落，他便双手一张把小鲤鱼护在怀里，领着她调头往人群外走去。
然而，还没能远离人群，便有人叫住了方宜修。
“方公子留步，我家小姐有请。”来的是个穿酱色衣裳的丫头，她像是匆匆赶过来的，尚喘着粗气。
停下脚步，方宜修与小鲤鱼对视了一眼，而后转过头来皱着眉头同那丫头道：“姑娘怕是认错人了，小生并不认识你家小姐。”
眼见着方宜修不给面子，小丫头赶忙把人拦住，“方公子才学渊博，为何不上台一试。”
打量了下那丫头的打扮，再联系上此时搭了台子的相府小姐，方宜修已然猜出来这丫头的身份，他淡淡道：“姑娘谬赞了，小生自认配不上你家小姐。”
不知何时，边上看热闹的人视线都投向了方宜修他们这边，见相府小姐的贴身丫头亲自来找方宜修，皆议论纷纷了起来。
小丫头不死心，好言好语的还是要劝方宜修上台一试，方宜修却总也不松口。
这时候，人群之中不知是谁起了个头，“这方公子可是个人物，科考时竟然交白卷，也不知怎么混进来的。姑娘，你就不要为难人家了。”
一石惊起千层浪，这下就真是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好事之人更是把方宜修和小鲤鱼连带那小丫头都给围了起来。众说纷纭，饶是方宜修再淡定，再问心无愧，被人这样指指点点也不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他低着头不说话，却依旧严严实实的护着小鲤鱼，避免她被人挤到。小鲤鱼轻轻在他的手心瘙了瘙，仰着头询问的看着他，想他给自己解释解释，他明明那么努力，却为何到头来竟然交了白卷上去。
方宜修回握住小鲤鱼，安抚的摩挲了两下，不言不语的承受着众人的指指点点。
“方公子着实是有真才实学的，何不上台一试，也好叫大家看看你的真本事，更是堵住悠悠众口。”小丫头大声呵斥几句，招呼了家丁过来，维持好现场秩序了，就再次劝方宜修道。
方宜修淡漠的瞥一眼台子上，珠帘后翘首以盼的美娇娘，语气平淡不起波澜，他定定道：“姑娘错爱了，能得进科举考场，已是小生的幸运。小生究竟几斤几两，小生心里清楚，就不登台献丑了。”
环顾四周，视线在众多书生打扮的文人里头逡巡，方宜修勾了勾嘴角，继续道：“在坐的人中，不乏有真才实学的才子，姑娘莫要就把眼光放在小可身上，这张公子，王公子，柳公子……哪一个也不比小生差。”
被方宜修点到名的人或是抬起头来，挺了挺胸脯，或是清了清嗓子，让人注意到自己，还有的则默不作声的上前一步，总归不论是如何动作，后面都把视线投向了那小丫头，期待着她把视线从方宜修移到自己身上来。
方宜修终究没上台去，不论旁的人如何说，他都只顶着压力，顶着那些冷嘲热讽，动也不动的立在那，直到众人得了个没趣，放他离开。
小丫头出师不利，鼓着腮帮子，也不管那些张公子，王公子的，皱着眉头嘀嘀咕咕就回了台子上。
领着小鲤鱼买好了日常所需，方宜修便问她可想去什么地方玩儿，他神色如常，嘴角甚至挂着抹浅淡的笑意，仿佛方才那些事儿全然没发生过。
小鲤鱼摇摇头，眸子里满含着担心，欲言又止的望着方宜修。
方宜修宠溺的笑了笑，“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咱们先回家。”
小鲤鱼点点头，温热的小手再次攀上方宜修的大掌，轻轻柔柔的在他手心捏了捏，好像在告诉他，“不管怎样，我总是相信你的，总会在你身边陪着你。”
方宜修会意的回握住小鲤鱼，日暮西山，两人十指紧扣，悠哉的走在回去小木屋的路上，阳光把他们的身影拉的老长，偶有几只山雀飞过，传来几声扑打翅膀的声音。
回到小木屋，收拾齐整了买回来的东西，小鲤鱼便找到了方宜修。她搬了两张矮凳，放在小木屋的门前，暮色还未散尽，天空中飘着几朵云霞，两人一道坐下。
“宜修，你说，那天上的云霞，它一直努力的往前漂浮，像是在追随前面的同伴，却为何好不容易追到后，停留了片刻就又毫不在意的离开了，与之分道扬镳？”
方宜修默默的抬起头，顺着小鲤鱼悬于半空的指尖看到她所说的云彩。
他说：“或许是那云儿发现，之前所追寻得东西，于它而言，并不是那么重要。有更重要的东西，值得它去追寻，需要它小心呵护。”
小鲤鱼羞答答的趴到方宜修的腿上，歪着头，她含羞带俏的看一眼方宜修，在对他那双澄澈深幽的眸子后，便鸵鸟似的钻到了他的腿脚，把脸藏了起来。
心跳如擂鼓，她瓮声瓮气的说道：“所以宜修是因为发现了更重要的东西，所以才放弃了科考？”
方宜修不说话，只顺势抚了抚小鲤鱼那一头柔顺的青丝，瞧着像是默认了。
他确实是发现了比科考更重要的东西，所以才交了白卷。
他没告诉小鲤鱼，后来，他去找过织云，就在科考的前两日，他请织云再次入梦，他要看他和小鲤鱼的未来。
他不信自己会做出那等事，屈服在权势下，抛下小鲤，要娶相府小姐为妻。最后，甚至还害死了她。
可是，梦中看到的那一切，却让他失望了。事实正如织云所说，在虚幻中亲眼看到的比织云说的更让他心痛到无法附加。
从梦中醒来后，他失魂落魄的告别了织云，而后便把自己关回了房间。
那样的结局，是他无法接受的。他要改变他和小鲤的命运，他不要看着她在自己眼前化作灰烬。
他想了很多，他觉得一切的源头就在那相府小姐身上，他不能跟她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没有她，约摸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一切。而科考就是让他和那傅竹心扯在一起的引子，所以，他交了白卷，他要斩断他和傅竹心的联系。
是以，今日他宁可被人笑话，被人指指点点，他也不肯上台证明自己。他怕自己上去了，从此他就和傅竹心牵扯上了，他不能冒险。
没了她的牵扯，他和小鲤鱼才能有个好的结局。
小鲤鱼在方宜修腿上蹭了蹭，不乏遗憾的闷闷道：“可是你之前准备了那么久，努力了那么久，就这么说放弃就放弃了，不会觉得很可惜吗？”
她都要心疼死了，这个傻瓜，十年寒窗苦读，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他却白白放弃了，让着许多个日日夜夜的努力，付诸东流。
方宜修不以为然，他又抬头看向天边的云彩，语气平淡，却仿佛有种治愈人心的神奇力量，他说：“没有什么可惜不可惜，就像那天边的云彩，它也努力追逐过，发现不是自己想要的，就毫不拖泥带水的及时抽身，踏上新的旅途，我觉得这样很好。”
从方宜修的腿间抬起头来，小鲤鱼也再次看向天空中的云彩，望着来来去去随风漂浮的云儿，她突然生出几分惆怅，“宜修会不会同那云彩一样，总是在追寻中找到新的目标？”
方宜修失笑，大胆的扑过去，在小鲤鱼耳根处亲了亲，而后又对着她的耳朵轻轻呼了口热气，温柔缱绻的道：“我可不是云彩，我是我感情，有心跳的人。”
被方宜修弄得浑身酥酥/麻麻的，小鲤鱼羞臊的躲避着他的捉弄，作势要把人给推开。
方宜修止住笑，一把握住小鲤鱼的手，缓缓移至胸口，让她感受自己那颗为她而跳动的心。
他说：“在我看来，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小鲤鱼登时便愣住了，一眨不眨的看着方宜修，嫣红的小嘴一张一合，小声的把方宜修的话重复了一遍。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确实是这个理呢。
两人又是腻腻歪歪的过了一阵，但这过于安宁的日子，却总容易让人觉得，是在酝酿着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渔歌子（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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