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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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中的美人微笑着回望孟玄翎，并没有回答他对自己的身份的质疑。
“她究竟是不是你呢？”孟玄翎继续自言自语道，“如果是的话，你又为什么要特地营造出一个假身份，去关心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郎中？”
“那时你应是察觉到了我对你的怀疑。难道你就没有想到，我也会在候选者之列？你不怕我会认出你么？”
“你应是死于那支毒箭的，可又为何活了下来？坊间说你是神女转世，我原本想嗤之以鼻，但再一想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古怪事情，倒有些半信半疑了。”
嘴角勾起一个罕见的温柔弧度，青年的眸光越发幽深，当中隐隐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芒。
“不过，现在这些也都无所谓了。”
对于在孟家发生的种种事情，夏青容自然一无所知。此时，她正匆匆赶在前往泾阳王府的路上。
一刻钟前姚冀派人前来传话，说裴明衍连日来越发焦躁，屡次想要离开。现在王府的侍卫们已经压不住他，需要自己这个小王爷亲自上阵了。
可喜可贺的是，在自己屡番苦口婆心的劝说之下，这个锯嘴葫芦终于松了口，要求见容四姑娘一面。
到了泾阳王府，夏青容一路长驱直入，直接来到裴明衍所住的客院。房门外一边一个守着两名侍卫，姚三哥在院子里来回转悠着，虽然衣服有些凌乱，但看上去依旧精神奕奕，也没伤到哪里。
“喏，人在里面呢。”姚冀见她来了，向房屋那边一努嘴，“先去和他说吧！”
“麻烦三哥了。”夏青容冲他点点头，推门走入屋内。
裴明衍正站在窗前。听见开门声，立刻回过头来。
夏青容打量他气色，虽然还带着些伤病初愈的苍白，但总算比前两次见到时的状态好了些许，只是神情依旧郁郁。
两人在静默中对视。片刻后，裴明衍忽然垂头屈身，向夏青容单膝下跪。
“裴某愿为大长公主与容四姑娘效劳，肝脑涂地，万死不辞。”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当中却又透出孤注一掷的决然，“惟愿公主能为我裴家平反冤案，保我大哥周全！”
冤案？
夏青容扬起了眉毛。
没有马上允诺，也没有立即让裴明衍起身，她踱到桌前，在圆凳上坐下，审视着青年。
“你背后的人是唐家，还是孟家？”她再次抛出了上一次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
“是唐家。”裴明衍沉默了一下，回答。
“你为何要替他们做事？是因为他们说能替你翻案，保你兄长平安？”
“……是。”
“是什么案子？”
裴明衍放在膝盖上的手握成了拳。
“家父裴致，是西北裴家马场的当家人。”他低声道，“裴家有祖传的驯马秘方，自前朝起即为皇商，每年向朝廷进献大量的优质战马。先皇开国登基后，亦下旨指定裴家，为镇北军烈火骑专门供应马匹。”
裴家马场……夏青容的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讶色。
这家马场的名号，她其实是听说过的。镇北军即是她舅舅顾瑀所率领的军队，而烈火骑则是其中战力最强、最为精锐的一支骑兵。能被选作成为烈火旗的专供，可见裴家确实是在培养战马的方面十分不俗。
既然裴明衍是裴家马场的人，那么夏青容便知道他所说的“冤案”是哪一桩了。
果然，只听青年续道：“今年二月时，有人检举家父贿赂上级官员，以次充好，更不顾边关禁令，与塞外牧民私下贸易。马场被查封，家父家母与家兄尽皆入狱，唯有我当时身在他乡，又从不管马场之事，因此逃过一劫。”
“后来，家父家母皆死于狱中，家兄被判流放三千里，前往南疆瘴疠之地。我四处求救无门，正当绝望之时，唐家的人找上了我，明言只要我替他们做事，便能将家兄的刑罚改判为两百里，依旧留在西北。我便答应了。”
他说这些话时，低垂着头，表情无从得见。声音十分平静，哪怕讲到父母双亡，也没有任何波动。
可夏青容却明白，有些人悲恸到了极致时，反倒会表现出这样一种心如死灰的麻木来。
但她还是得继续问下去。
“既然你从不参与马场事务，”她缓缓道，“又如何能确认这确实是一起冤案呢？”
闻言裴明衍猛地抬头；他直视向夏青容的目光带着被质疑的受伤和恼怒，却又很快转化为一抹痛色。
“因为……”他回答，“我知道陷害父母的人是谁，而对方也曾在我的面前亲口承认。”
他的声音颤抖，神情凄然，脸色也再度转为毫无血色的煞白。仿佛在将自己最不堪的伤痕扒开，重新生生暴露在阳光之下。
“是我……害了他们。”
“好了。”见他如此痛苦，夏青容立刻打住这个话题，“来日方长，你不需要现在就将全部的来龙去脉都讲出来。等到什么时候你准备好了再说不迟，我将洗耳恭听。”
“……多谢。”闻言，裴明衍终于从刚才那种绝望的状态中缓了过来，投向她的视线隐含着脆弱的感激。
“大致的情形我已了解。”夏青容又道，“唐家用你大哥的安危来要挟你，那么如今你已多日不曾和他们联系，他们恐怕要对你大哥不利。你担心这一点，来向我寻求庇护。”
“是。”
“这件事倒是好办。大长公主府中养着鹞鹰，特地用于与西北传信。我下午便请她修书一封送往西北，暂时将你大哥保下来，再来慢慢查你们裴家的案子。”
裴明衍闻言身体一震，低下头去：“谢大长公主，谢容四姑娘！”
“好了，”夏青容一扬手，“公主与我也不是白帮忙的滥好人，还需要你替我们做事来抵债呢。从今日起，你便正式在泾阳王府住下，我若是需要你陪着，你得随叫随到。起来罢！”
“是，属下明白。”裴明衍从善如流地改了自称，站起身来。夏青容看到，青年眉间的抑郁之色总算消散了些许，再不是先前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嗯，不错。”
望着他头顶多了一大截的进度条，大长公主点了点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姚冀还站在院里，手中却多了一份烫金的大红请柬，正在百无聊赖地翻看着。
见夏青容和裴明衍走出来，他将请柬“啪”地一合，道：“谈妥了？”
“以后他就长住在这里，劳烦三哥了。”夏青容说道。
裴明衍向姚冀一抱拳：“先前属下对世子多有不敬，还望恕罪。”
姚冀夸张地挑高了眉毛：“这还是先前那个闷葫芦么？不是挺会说话的嘛！”
“……”裴明衍显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唯有沉默。
“小裴先前与你交手，定是手下留情了。”夏青容笑道，“不然，三哥你可不能这么毫发无伤地站在这里。”
姚冀愤愤：“我有那么弱吗？好歹本世子也是将门之后，也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地拼杀过的！赤手空拳我或许比不过你，可骑射你却绝对不是我的对手！”
“你自小在马场长大，有没有练过骑射？”夏青容回头看裴明衍。
裴明衍看了眼泾阳王世子，十分保守地回答：“略懂一二。”
“哈哈！”姚冀立刻露出了得意的表情，上前两步，亲切地拍了拍青年的肩膀，“常言说得好，勤能补拙。有空和我去后面的练武场切磋切磋！”
嗯，我觉得我已经看到了结局。看着裴明衍那副有些为难却不好明言的表情，夏青容在心里默默想。
就在这时，余光无意中一瞥，夏青容却突然瞧见了那请柬封皮上一个醒目的“段”字。
段家的请柬？她心头一动。
与此同时，怀国公府西苑。
美人图已被收起，此时被孟玄翎把玩在手上的，是另外一张烫金的大红请柬。
而请柬的封皮上，也同样写着一个醒目的“段”字……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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