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那个小魔头又来了！》想雨

2、天下第一教

　　夜里寒冷，宋析好不容易睡着，梦里他找到了回基地的路，一路施展轻功疾行，队长却冷着脸将自己赶了出来，因为不认识变成小孩子的他了。

　　外面大雪纷飞，又冷又饿，宋析急得快哭了，喊着：“凌大哥！我是小析，你不要赶我走呜……”

　　宋析醒过来时还不由自主抽泣了一下，天色还没亮，屋外有滴滴嗒嗒的水声，一下一下的，是房檐上的积雪在融化，他再也见不到凌大哥了。

　　心底有些黯然，宋析翻身盘腿而坐，父亲临终时逼他背下来的功法已经烂熟于心，《宋氏归一》以轻功见长，让他无数次得以从丧尸堆里逃生。

　　他会好好的活下去。

　　他记得昨日那位木使者说过，青天教武堂容纳百家武学，教中弟子可自行挑选合适的武功修炼，这正方便了他修习自家心法。

　　凝神静下心来，时间随着嗒嗒的滴水声流过，笼罩的薄雾很快散开，晨曦洒下来时，院中响起悦耳的鸟鸣声。

　　宋析缓缓吐出一口气，眼底溢出了一点亮光，对现在的身体很是满意，起身洗漱。

　　昨天他们正式加入了青天教，一人领得了两身衣裳，几样简单的生活用品。

　　宋析打开门，外面长长的连廊尽头，十几个小萝卜头排着队，都穿着灰黑相间的短袄，每人手里拿着一块帕子，准备洗脸。

　　许是早上还没清醒，有人捂着嘴打哈欠，有人整理发髫，有人迷糊着双眼发呆，看起来格外有趣。

　　宋析也跟着站在了后面。

　　前面的萝卜头转过身，小大人似的，“宋析，你生病了才好起来，不能碰冷水。”

　　“不碍事。”宋析对小孩子态度温和，记得他叫周十三，家里排十三，大木盆里的水浸骨冰凉，宋析将帕子拧干搓了好几下，仔细擦了脸。在不缺水的情况下，他都要打理得干干净净的。

　　水中倒映出一张稚嫩的小脸，琼梁粉唇似精雕玉琢出来的，漆亮如黑曜石的双眼眨了眨，钟灵毓秀，气质无双，两颊一点婴儿肥又平添了几分可爱。

　　是他小时候的模样，后来颠沛流离，长得不够高，也不够壮。

　　这次要长高一点，像凌大哥那样。宋析默默决定。

　　周十三见他不听劝，鼓了鼓腮帮子，有些气。

　　接着去膳房的路上小孩子们明显走得快些，和他们住的地方隔了几十步远，里面摆着些木桌木凳，一个年迈的妇人笑着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个包子。

　　白生生的冒着热气，个头还挺大，宋析下意识到了句谢。

　　末世里食物相赠是莫大的恩情。

　　周十三欲言又止。

　　粗面和的，里包着零星的咸菜，宋析已经很满足了，发现其他小孩也都不挑，捧着吃得津津有味，暗自猜测这些孩子的来历。

　　这时一个身着暗青色长袍的少年走到门口，看着不过十来岁，却是落地无声步伐稳健，面无表情道，“夫子已经到了，还不快些！明日起，卯时一刻在书院上学，午时三刻武堂练功，迟到者，罚。”

　　萝卜头们赶紧往嘴里塞完东西，赶去少年口中的书院。

　　听话得不可思议。

　　这里的房子勾檐搭梁，依山而建，他们沿着石板铺的小路一直上行，“天下第一书院”的横匾赫然入目，笔画遒劲有力气势恢宏。

　　宋析暗道不愧是天下第一教，凌大哥曾说古代念书不易，许多家庭倾尽所有才能供一个读书人，这里的弟子竟都能学文习武。

　　这些萝卜头莫不是家里特意送来的？

　　方才去叫他们的少年用轻功早回来了，正站在一位老者身旁。这老者显然是这里的夫子了。
　　见到他们，摸了摸胡须，声音慈祥，“各自寻位置坐好罢。”

　　宋析看着自己的小个头，坐到了第一排的木凳子上，心底升起期待。上学对他来说也是奢侈的。

　　其他小孩也扒着桌子一脸希冀。

　　小少年对青天教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老者缓缓踱步，带着老人沧桑的口音，“老夫姓老，可称呼老夫为老夫子。”

　　萝卜头们被绕得有点晕，眨巴着眼睛一动也不动。

　　宋析抿唇浅浅笑了下，就见夫子气势一变，竟是用上了内力，扬声道，“我青天教为天下第一教，无人不知，无人不畏，尔等日后行走江湖皆可昂首挺胸，引以为豪。”

　　数年后，步入江湖的萝卜头们都记得他们第一堂课夫子教导的第一句话，每每忆起，潸然泪下。

　　此时一无所知的他们还在认真聆听后面的教诲。

　　“切记，我教弟子皆需行万事之恶，戒好生之德，勿以善小而为之，勿以恶小而不为。”

　　等等，哪里不对，宋析仔细回着书里看到的句子。

　　“咚！”夫子伸出二指在讲台上一敲，严肃问道，“尔可明白？”

　　萝卜头们懵懵懂懂点头，“是，夫子。”

　　在宋析想起来的时候，夫子一挥手，“很好，今日先习《三字经》。”

　　台上的书册准确落到每人面前，旁边的周十三小心翼翼摸了摸，翻得轻手轻脚。

　　夫子肃穆，“跟着念。”

　　“人之初，性本恶，性相远，习相近……”

　　孩童稚嫩清朗的声音整齐响起，带着初入学堂的喜悦之情，分外珍惜，亮开了嗓子诵读。

　　宋析顶着满头黑线，从疑惑到无语，后到不忍，天下第一书院怎可如此胡来，难道不是误人子弟？孩子们正在启蒙阶段，这般教导下去，也不怕日后长歪了危害江湖。

　　一只嫩白的小爪子举起，在一众认真读书的孩子们很是显眼，摇头晃脑的夫子停了下来，不紧不慢问道，“何事？”

　　宋析听出了几分敌意，小萝卜头们清澈不谙世事的眼神也全望了过来，他站起来一字一顿道，“夫子，人之初，性本善。”

　　宋析小时候被亲戚抢着抱，除了长得玉雪可爱，说话声软软糯糯的，一开口让人心软成一片，要什么都给给给。

　　老年人更是对他毫无抵抗力。

　　名为老夫的夫子脸色古怪地变了几变，看着粉嫩的小娃娃，内心的刺激只有自己知道，然后突然杀气腾腾的，“你懂《三字经》？给我背一遍！”

　　小萝卜头的目光变得崇拜，周十三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

　　宋析把正确地背了一遍，学堂里一时只剩下那软乎乎的嗓音和屋檐的滴水声。

　　夫子的气势眼看着越来越盛，待宋析最后一个字落下，收住快要咧开的嘴角，强行阴沉道，“江湖险恶，人心不古，我青天教在江湖独树一帜，时常遭人妒忌，老夫是让你们谨记，世上人形形色色，知面不知心，切莫因心善中了歹人奸计。”

　　大家战战兢兢应下，心里不知该信谁的。

　　宋析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得耳边夫子吩咐，“既然你熟读此书，今日便由你来教大家背会《三字经》。午时我来检查，不合格者，丢下山。”

　　眼底凶光闪现，十分吓人。

　　说完身形一闪，和那少年都不见了踪影。

　　老头子轻功倒是挺不错的。宋析默默吐槽。

　　片刻的安静后，孩子们炸开了，“宋析，你竟然气走了夫子！”“这可怎么办？我不要被赶下山呜呜……”

　　宋析板起脸，莫名觉得老夫子是故意的。

　　不过给一群小萝卜头上课似乎很有意思，左右都无人了，宋小萝卜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看起来威严一些，“我会背，大家跟着我很快就学会了。夫子方才所讲都是错的，只是考验我们是否有善心。”

　　“夫子说不能心善被人利用。”“对，人之初性本恶。”有人像模像样反驳道。

　　宋析嘴角一抽，耐心纠正，“夫子瞎说的。江湖险恶，青天教乃天下第一教，应当为天下人做好榜样，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哦。”大家似懂非懂，觉得有理，夫子也有理。

　　宋小夫子赶紧上课，“不想被丢下山就跟我读书……”

　　山的另一面，溜走的夫子捋着胡须观赏雪景，神情悠然，空气微动，一道黄色身影踏空而来，姿态婀娜，优美翩然，人未至已娇笑道，“听教主说咱们又抓了一批幼童，本座来瞅瞅有没有好的，拿去下酒。”

　　暗香飘过，黄衣女子落地，嫌弃道，“花使者的易容术是越用越回去了，连个胡子都贴不好。丢人现眼。”

　　老者捋胡须的动作一顿，再开口是清润的声音，“那也比黄衣使者得不到这个机会好。”

　　黄衣愤然了一瞬，哼了一声，“本座时时跟在教主身边，自是没空来骗小孩子。”

　　花使转身就走，空中传来怜悯的一句，“说起来，这场雪灾，世人也怕是要算到教主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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