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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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从清晨到正午，从午后到深夜，整整一天的日子里除了解决基本的吃喝拉撒问题，我都陷在床铺里捧着手机等消息。
我以为我该有一连串关于真假的否定，但这一切都没有发生。那一刻我仿佛就默认了这是真的，这个我查不到的地址、熟悉的手机号、相似的病情和一模一样的心率，真的属于葡萄牙少年，十六年前的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
细究原因并不是因为我认为我没什么好被骗的，虽然这也是事实。我真正选择相信，是因为我宁愿这是真实的，我希望他是真实的，我祈祷自己能够再次跟那个巨星有所关联。
人总是爱说服自己，因为那比说服别人要简单的多了。
我想我只是说服自己相信，再不行也能看做一场美梦啊。
“早安！”
这是在沉默一天后的清晨我收到的一条来自于他的短信。
那一刻，我好像真的看到了那个因再无疾病困扰而笑容阳光灿烂的少年。
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他是足坛最顶端的其中之一，病痛当然无法阻挡他前进的脚步，他天生就该是绿茵场最闪烁的巨星。
一如我所说的，‘我准备好迎接新的你的好心情’。
脱离了疾病的新的你，另一个时空的新的你。
10、
很多事情的发展都让人始料不及，在针对那封突破次元壁邮件的事情上发生的是，明明之前我还在犹豫反复纠结‘这到底是什么鬼情节’以及‘我还要不要继续这样做’，我发现我和克里斯之间的关系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一如很多事情发展无法用言语描述，一切总是在悄无声息间改变，每天比前一天多聊些天、多关注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多完善一些对对方的了解。
或许可以称得上独自一人在里斯本奋斗的、还经常遭到身边同伴地域性嘲讽的少年哪怕已经一点点在俱乐部崭露头角，却依旧需要一个他可以倾诉的对象。这个对象是未知的、莫名的、他或许永远不会见面的，一个住在英国伦敦的、对他没有什么了解的陌生人，对于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了。
“树洞”这个词大概还是从童话故事中延伸出来的吧，在童话里人们将心事向树洞倾诉，再独自一人心满意足用泥封上。现实生活的每个人都渴望一个只有自己知道且不会泄密的倾诉途径，至少不会在敞露心声的时候被旁听者视为太过矫情，实际上这种自我表露的渴望反而属于一种自我保护。
心理学家古斯塔夫·荣格的‘人格面具’概念中表示，人在与不同人交往相处时佩戴着或许截然不同的面具。而日常生活中和我们全无交集的陌生人，无需在他们面前维持任何特定形象，毕竟谁知道谁是谁呢？
主教练给他布置的新任务完成起来很艰难、队友们都太幼稚玩得是不会给他造成任何影响的小把戏、俱乐部某某队友想家了觉得孤单等等...
而这一切倾诉看在好歹跟曾经另一个克里斯交往了那么久的我眼中，总能毫不费力地将其中的真假分辨出来。新任务很艰难但他总能完成，这是种炫耀，需要的是夸赞表扬和鼓励；队友那些他越试图轻描淡写描绘的小把戏，实际上他都会为此感到难过，而并非像他自称那样毫无影响；而俱乐部那个想家的队友，唉嘿，这很明显就是他自己好嘛？
手机那一头算实际年龄比我小了十一岁的少年，哪怕隔着手机屏幕、隔着大海、隔着十五年的时光甚至隔着一个世界，他永远是那样看起来勇敢坚强，但却就像是一朵需要珍视的花。
我并不是说他是个娘炮，他只是像是某个不知名小星球的玫瑰，一朵不属于我的玫瑰。花总是表里不一的，是的，花总是表里不一的。一直以来就是这样，不管他是十五岁、二十五岁还是甚至三十五岁，他总是脆弱得如同玫瑰只有四根刺能用来保护自己抵御世界，但他在他的信徒眼中无所不能。
当然了这种话，谁又会傻到真的告诉那个哭包呢？
11、
偶尔或许是我的附和和应答次数过多，他会尝试询问我的相关来表达他的善意，代表我在他看来并不只是一个处理他各式情绪的垃圾桶。我能跟他说什么呢？聊聊我在工作上遇到的麻烦让这个少年帮我开解一下？先不提那些排列在他眼中毫无逻辑可言的字母会不会让他感到无聊，身为一个工作比命重要、命比爱情重要的摩羯座，在事业、生命和爱情中，前两者永远是自己在夜深人静里仔细捻磨的，之后会把爱情视为调剂。那么我该跟他讨论讨论我曾经遇到的无疾而终的爱情？
面对我‘你是认真的吗’的发问，另一头的少年回复迅速且坚定，仿佛突然唤起了自己无数的兴趣。
...于是我把我对某个前男友的混杂着爱慕、固执、自我暗示和偶像崇拜的复杂情感告诉了这个每天生活中围绕着足球和各式直男的家伙。当然了，我不会愚蠢到告诉他，我口中的这个家伙可是未来的他自己。但哪怕我已经用尽可能简述的语言表达了，从他第一条答复，我依旧感受到了那少年想要挠墙的无奈和悔恨。
啧，所以说他为什么会想要跟一个年近三十岁的女人谈心呢？她能关心的是什么？难道是想用他那大抵全用去拯救世界的审美来聊聊新出的时尚吗，或者是自己给他的印象该是一个日夜颠倒沉迷工作，抽空的时间全用来关注足球的大龄女文艺青年？
“你们分手很久了吗？”
看着这条短信，我几乎眼前浮现着那家伙青年时期的形象，他脸上是对话题的不屑却或多或少有些尽力掩饰敷衍的别扭。那是不是属于年轻的克里斯的温柔？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他并不关心这样的问题，当然了，哪个还没成年甚至以事业为主的男孩儿会满脑子情情爱爱呢，我对此毫不意外，甚至就连跟他分享那故事都有恶作剧成分在内。
“我们分手很久了，是的很久了，”我碰触着手机按键，逐字逐句敲着句子，小心翼翼将情况一概而过且努力转移话题，因为实际上，当着他本人的面调侃或许是未来的他和过去的我，我发现那并不是很有趣的一件事，“我很努力去维系那段感情了，但实际上只有诗人同圣徒才能坚信，在沥青路面上辛勤浇水会培植出百合花来。”
那一头的信息来的有些迟，语气中甚至隐隐透着份责怪，“你为什么总爱将很多事想的那么消极呢？”几乎那嗤之以鼻都具现化在我面前了。
这让我突然间想起前阵子他说自己有好感的女孩儿跟了这片顶有名的一个坏小子，克里斯的短信中能辨出他的不爽情绪，“为什么讨人喜欢的女孩总是喜欢蠢货啊？”“因为有脑子的男人大概觉得讨人喜欢的女孩不好对付？”
额，这个回复很明显不是很讨他的喜欢，因为接下来他估计纠结了一番究竟是那女孩不那么讨人喜欢还是自己有点儿蠢。片刻后他得出是我妖言惑众，将关注点放在了我到底在这之前遇见了多少个渣男上面，让我只能直白表示哪怕我或许在他心中是个甜心（这说法成功恶心了他）但实际上我并不是讨人喜欢那一款。是的，我一直都知道。
所以为什么总是那么消极呢？大概因为想来是有些凄苦的，但现实教导的是，我不对自己撂下狠话，现实就会对我甩开脸子。总归先主动自我训诫为好，哪怕期待低进尘埃里呢，任何收获不都是意外惊喜吗？
青春尽兴和可爱之处在于，只有在这一段时间，你的所作所为才被冠名为勇敢和可贵。一旦超龄就成了笑话。
没有任何时候比这一刻更让我清楚意识到，我比他大了十一岁，是的，十一岁。
12、
我已经不想再去浪费口舌形容他那说好听是不服输说难听是死倔死倔的性子了，倒不是因为我说多了觉得太累，而是因为我发现实际上或许正是他这样的性格造就了他能把自己的道路走通——嗯一路下来在我做出很多定义后他一意孤行用取得的成绩把我的脸都打肿了。
这让少年的自尊心很明显得到了满足。
他生日那天我将一大串生日祝福语在凌晨零点准时发给他，因为考虑到年代问题，提前录制好的歌曲只得采用一开始相识的电子邮件发还给他。他已经用球技证明了自己在里斯本竞技的位置，身边队友早已经不会像开始时那样嘲笑他乡村的口音，生日当然也有人陪他出去聚餐也好鬼混也好。这种情况下只能得到我的一封短信当然让他有些不满，我心下自然是遗憾的，口头上还必须拽拽得回复，你不满什么呀小伙子！
会轻而易举因为一件小事而影响心情，其实也是很可爱的啊。
不过‘可爱’这种形容词对他估计是禁忌，我只能解释说让他回头有空去检查一下邮箱，要知道自从我的歌声被家里姐姐嫌弃后已经鲜少唱歌了。他或许是被这个答案安慰到了，我暂时消了告诉他保护耳朵的念头，他乐颠颠出去奔赴现实中的狂欢。
大晚上我正迷迷糊糊睡觉，手机短信提示音催命一样一阵阵响起，这让我有些后悔为什么自从养成了和克里斯短信沟通习惯后就将手机脱离了静音模式。我这样腹诽着，看着手机屏幕上跟恐吓短信一样成片的！！！符号揉了揉额头，才发现重点是他并没有在邮箱里收到我所谓“歌声感天动地”的生日歌曲。
我瞬间清醒了大半，从床上爬起挪到电脑桌旁开机登录检查邮箱一气呵成，瞪着那显示发送成功的页面发呆，尝试着发了一串‘哈哈哈哈哈哈’过去，结果在我向他确认时又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我沉默着关上电脑，爬上床盖上被子，犹豫着将手机直接关机，瞪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我想或许电子邮箱是恢复正常了。
嗯，真是不讨人喜欢的正常。
第二天我收到了来自于那对于我来说已经陌生邮箱的‘......’和‘！！！！？？？’的答复，我退缩地干脆将这个邮箱拉入了黑名单，不再有任何反应。克里斯对于我昨晚那虚假歌曲和最后干脆不再搭理他的行为表达了愤怒，具体表现为他声称昨天给我打了十多通电话居然也没有将我吵起来。
“你怎么突然想起打电话了。”不用他打扰，我昨天也确实没有睡好，而且打什么电话，谁会在手机关机的情况下打那么多通电话？我调出未接来电怔住了，哪有什么他说的来电？
“你昨天打电话是不是打错了？我没收到...”信息刚发过去，就收到对面气急败坏的回复，“我刚才又打过去，我发现怎么也打不通了！你居然把我拉黑名单了！”
之后我们两个不约而同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唉你再跟我聊聊你那个偶像男友？”
为什么每次陷入尴尬境地就要拿我的情感故事打破僵局啊摔！要知道我的这个故事也是你的情感故事啊！
13、
克里斯最后又重复了一遍类似于你听起来根本不像是喜欢他，或者说‘你曾经喜欢他但你不知道你已经没那么喜欢他了’类似言论。我能说什么？啧啧啧当事人你说啥就是啥吧。
原来的故事我当然能够尽可能轻描淡写跟他叙述，一是我知道他其实并不怎么真的想听，二是我早就把它深埋心里就佯装一切没有发生一样。又怎么样呢？我是喜欢他，他也是个巨星，但问题是假如没有这封乱七八糟的邮件和接下来乱七八糟的短信，他就只是一个我确实很喜欢的巨星罢了呀，这设定跟一个并不怎么狂热的追星族根本没什么不同好嘛？
“不是听说曼联热身赛要跟你们队进行吗？你要好好表现啊！”展开一个新话题的往往是我，毕竟某人还自欺欺人地以为没人能看出他对于谈情说爱尤其是别人的谈情说爱不怎么感兴趣。得到克里斯“知道啦，你和门德斯用不着每天都提醒我这件事的，我这么优秀是怎么也隐藏不了的。”
“...是是是你说得对，”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唠叨操心果然是有原因的，“顺道说一句，抱紧了你经纪人的大腿啊他能带你飞！”
之后他又单方面决定了今天谈话的终止，而我觉得，那每个月高额短信费见证的并不是我的一场网恋，倒像是我多了一个弟弟或者是，儿子？啊想想就可怕。
不过想起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被弗格森用一个震动欧洲的转会费带到曼彻斯特城、老特拉福德球场，看着黑屏的手机我也不禁出神。不管是十六年前的他还是现在的他，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他的竞技体育永远不会迎来清一色的赞美之声，这是一个在质疑声中成长的男人。但他总会证明，你可能不喜欢他整个人，但无论如何你不能不对它感到兴趣。这个人的足球使你不能保持平静、扣紧你的心弦。十六年前的克里斯还年轻，但他受人挪揄讥嘲的时代总会随着他无法遮掩的闪光成为过去式，为他辩护或甚至对他赞誉在那时也自然而然不再被看作是某些人的奇行怪癖了。
“曼彻斯特挺好的，曼彻斯特大学那里面有个姑娘特别好，美丽善良又聪明！”
我是有自知之明的，我这样不擅长如此直白夸赞其余女性的人，几乎能预见克里斯堪称惊讶的质疑了，‘她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那就是我，也说不定呢。
14、
虽然关于那个脸好心好脑子好的曼彻斯特姑娘的话题没有继续进行，但似乎克里斯默认为‘我’这算是变相向他透露我自己的个人信息，期待网友转线下的信号。
我都有点儿不好意思告诉他，不出意外的话，他凭借那深更半夜的十几通发疯一般的电话，已经被这个他那时候的姑娘拉黑了。
自从我得知他已经确定会转会曼联后，就一直被一个念头深深困扰，‘我到底要不要把那个时代的我介绍给他’？我需要编造一个什么样的由头让他主动接近那个在当时对于体育还不怎么感兴趣的、有点儿偏内向的我，关键在于，在我明知道他会甩了我的情况下？
于是我一遍遍说着顺其自然自我安慰，直到他或许终于觉得时机成熟了说——
“我在老特拉福德等你。”
你在老特拉福德等我。
但我只能在伯纳乌找到你。
说起来，他大概会认为撩得很带感的一句话，却让我莫名感到悲伤。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