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轻如飞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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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温馨的气氛骤然消失，南野秀一温柔的邀约如同一盆凉水浇下来，让我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彻骨的寒冷，而双脚也仿佛被冰凌冻住，连一步也走不得。
南野秀一对此浑然不知。
他微侧着脸，手掌轻轻摩擦着大衣外侧……像是在紧张。
紧张？
这个念头一旦浮现便一发不可收拾。
我瞪大了眼睛，喉咙一阵干渴，嘴唇被寒冬抚摸像是燃着火，一路烧到胸腔，无法言语，又隐隐作痛。
“小鸫？”他睫毛轻眨，清澈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无法忽略的期待。
有谁能拒绝这份期待呢？
除了我。
我唇边浮现了一丝讥讽。
“对不起。”我暗暗深呼吸，双手不安地握在一起，指头都快要被掰断，脸上尽可能冷淡一点地说道：“明天我有约了，和学校的学长。”
有史以来，他第一次怔在了我面前。
像是完美无缺的外壳有一角被敲碎，露出了柔软不堪地内核。他局促地眨了眨眼，将目光撇到一边，弯了弯唇角，柔声宽慰我道：“没关系，是我唐突了才对，应该早一点确认你的安排的。”
又回到了往常的样子。
如果不是我全神贯注地盯着他，定会错过他脸上闪过的那丝落寞。
……可为什么呢？
他现在的表现仿佛将我丢进了全是迷雾的漩涡中，一点头绪都理不清。
明明心里没有我才对……我手指微颤，焦急地想找到答案。
但是还不可以！不能在这种紧要关头自作多情！
南野秀一可以有一百种落寞的缘由！但都不会是因为喜欢我！
争气一点！泽田鸫！才决定要把他暂时推远一点的不是吗……？！
我悄悄握紧了拳头。
不能还没开始就败下阵来啊——！
红发青年微微弯腰，手指戳了戳我的肩膀：“不请我进去坐一会儿吗？”
当然可以！
我没有思考便转身，却在手指触到大门的时候被烫了个清醒。
啊！我到底在干什么蠢事啊！
里面坐的可是彭格列他们啊……虽然银桑也在。
怎么能让藏马和他们见面呢？
冻得微微泛红的手指缩了回来，我像是倒带一般转了回来，在南野秀一不解的目光下硬是扯出一抹笑：“那个，我们出去走走吧？好吗？”
“出去？”他淡淡地重复了我的话。
我立马点点头：“是啊！你看今天晚上月色这样好……”
……诶？月亮呢？
这就尴尬了，明明刚才还在呀！
“那你家里的朋友们呢？”
这句关心夹杂了一丝冷淡，刺在我的心头。
南野秀一那样聪明细心，又怎会察觉不到我的深意呢？
什么出去转转都是借口罢了，不过是不想让他进去罢了。
我真是得意了太久以至于连看家本领的老师是谁都忘记了呀……
他眉心微皱，目光微微流转了一圈，再落在我身上时温柔却让人心惊。当然我也注意到了他那几秒中泄露的一丝挣扎和犹豫不决。但我不知道他为了什么挣扎，这个人却轻易将我全部看穿，毫不费力，彻头彻尾。
我的指尖微微没入掌心，划开一丝湿润的汗渍。
那么他有看出来我炙热汹涌的情意吗？我自嘲地想。
南野秀一微微低下头，唇角勾起一丝叹息，温柔又带着一丝疏远道：“我突然想到还有点事就先走了，外面挺冷的，你也别傻站着了。”
——如果你不想我在这儿，我会走的。
我难得读懂了他掩藏的讯息，温柔受伤的歉意。
他明明还没转身，我却看到这短短一臂之距生出了整个银河。
而脚下则是无敌的黑洞，要将我带往无尽的深渊。
不要……！
他淡淡一笑，转身离去；我开始急促呼吸。
那一步步皮鞋踩在冰霜上的脆响，敲在我心头上。
不要！不要走——！！！
我的心跳声大过了夜风的呼啸，大过了枝头鸟儿的嘲笑。
我握紧双拳，大声喊道：“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
他停住了脚。
砰砰砰——砰砰砰——！
月光如轻纱般笼罩了他的侧脸，朦胧温柔，美丽得不可思议。
“要一起出去走走吗？”
他说。
“好！”我不自觉捂住了胸口，高声回到道。
这种心动是什么？好可怕。
砰砰砰——砰砰砰——！
会被听到的！会停下！
我踉跄一步，全力朝他跑去，整个棕瞳只倒映着他一人的身影。
天地之大，我的世界却只有月下的他。
——只有月下的他。
南野秀一走在我身侧，高大修长的身体为我遮挡了大部分的风。
但寒冷依旧让我的手有点受不住。
我搓了搓手，在上面轻轻呼气。
南野秀一低下头，把目光放在我身上，精致的双眸带着点宠溺将我整个装下。我不禁抬头，一根根去数他浓密的睫毛，竟然犯了痴。
他唇角浅浅的上扬，自然无比地牵起了我的手。
突如其来的温暖惊得我想缩回来，却不想被他一下紧紧攥住！
一丝电流从指尖贯穿全身，狠狠落在心脏！
我不得不微张开唇——呼吸。
他面色坦然，手上的力度温柔却带着一股从未有过的霸道，宣告主权般将我冰冷的小手装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
我诧异地抬头看他，不敢想太多。
“怎么了？”他眉眼低柔，轻声问道。
就像我们目前的亲近再寻常不过，只是冷天的取暖行为。
但……这可不就是来自兄长的体贴吗？
“没什么。”我咽下蠢蠢欲动的妄想，大胆地靠近了他，抿嘴一笑。
南野秀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轻轻揉了揉我的头，没说什么。
空中偶尔会飘落一丝细小的雪花，轻盈地坠落。
但我却一点不冷。
这大概是我走过最漫长的一段路了吧？
——也是我一辈子都不想走完的路。
我们停在了并盛町的儿童公园，承载着童年美好记忆的地方。
“要玩吗？秋千。”他指着那个我熟悉又陌生，被风吹得微微晃动的位置。
原来他还记得……我怔怔地想。
霎时间，我的整个心脏像是被泡在了蜜糖之中，粘稠又暖和。
——“每次坐在秋千上就觉得自己好幸福啊……”
六七岁的女孩望着稀疏的星空，是自言自语，但更是对身边红发少年装作不经意的倾诉。
想和他分享自己的一切，因此而已。
那个时候的我是那么纯粹。
我回忆着记忆深处的心情坐上了秋千，稍微有点拥挤的乘坐体验将我打回了现实。
“可以吗？”南野秀一站在我背后，抓住两边的锁链道：“我推你吧。”
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纯粹的从来都不是我，而是，在南野秀一身边的我……
人生就像一张试卷。
我往后微微倒退，提起双脚，荡了出去。
这张试卷上充满着各式各样的选择题，而人的一生也会做出千百种选择，但正确答案往往只有一个。
这就是这场考试的残忍所在。
他轻轻推我的后背。
试卷自然也有填空等问答题，这样的题型只要算出精准答案，出卷人可不在乎解题思路。
于是便不择手段。
夜风吹散我的长发，现在哪怕自由垂着双腿，脚尖也不会碰到地面了。
南野秀一动作轻柔又有力。
我拢住不听话的头发，微微眯上眼睛。
所以我百般算计，佩戴面具，甚至以自己为筹码……只为了在前面拿到足够的分数才有底气面对最后一道作文题。
好高！
我看着秋千一旁的树和延伸过来的一团叶子，伸出手去，只要再高一点就能触碰到！只要再高一点！仿佛连星星都可以摘得到！
我不禁露出孩子气的兴奋表情。
但当秋千荡回去的时候，却没有任何人站在那里了。
下意识的，我寻找起了红发青年的踪影。
……那是什么表情？
我被高高荡起，却无心牵挂远处的夜空和耳边的风。
为什么露出那么寂寞的表情呢？
……是因为我吗？
在这样的位置，我突然明白了他的想法……
没有任何的思考，身体比大脑先行了一步——从高高飞起的秋千上一跃而下！
沁人心脾的是玫瑰味的香气……
而我结结实实地落在了一个怀抱里，温暖可靠。
“小鸫！”
南野秀一把我放下来，无奈的问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并没有羞怯，而是冲上去紧紧抱着他！
他愣在了原地。
“什么都没有想！”我埋在他怀里，任性地喊道：“所以才下来了！因为我不允许秀一脸上露出那样的表情！绝对不允许！”
“即使摘不到星星也没关系吗？”南野秀一语气很淡，却有些复杂。
我猛地抬头看他。
这个人原来什么都知道！
他用指尖拨开我粘在脸上的发丝，又将被风吹成一团糟的乱发简单用手指梳顺轻放在脑后，并且体贴地整理了散开的围巾。
他眉眼低垂，神态温柔而专注，手上的动作无时不刻带着呵护之意，仿佛面对我便有了无限的耐心。
多久没有体会到了？这种被当作宝贝的感觉。
“如果是小鸫自己的意愿，那么无论是趴在那里，轻轻地晃，还是坐到天荒地老都没有关系。”南野秀一极其认真地注视着我，低声道：“但如果是顾虑我一个人在下面会寂寞的话，我会责怪自己的。”
我呼吸一窒。
“我希望你可以做自己喜欢的，想做的事情，没有后顾之忧地去追逐自己想要站在的高度和远处。”他仿佛在说什么稀疏平常的事情，语气也风轻云淡，甚至含着一点听着酥酥麻麻的笑意：“如果秋千停不下来，你又厌倦了游戏，就像刚才那样跳下来吧。”
青年沉静透澈的双眸潋滟微光，温柔到近乎虔诚的话语烙印在我的灵魂之上。
“我会接住你的。”
我浑身颤抖着扑进他怀里，才遮掩住脸上留下的泪。
“哪怕我变成了大人吗？”我拼命压着哭腔，却并不成功。
他虚虚将我搂在怀里，温柔虔诚地轻声道：“无论小鸫未来变成什么样，对我来说都和羽毛一样轻。”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轻如飞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