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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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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殿外。
广场上还有几个弟子正在练剑,据闻是陆起云新收的弟子。
黎汘躲在石像后,身边那少年正探头出去看着什么,黎汘心底有些过意不去,道:“你师父好像不开心了。”
他方才带方雪尘走时,师无尘依旧面无表情,只是他不开心黎汘还是能看得出来的。听得方雪尘愣了下,转过身来时脸上有些茫然。
“真的吗?”
黎汘点头,“师无尘不开心的时候会挑眉,你刚才看到了没有?”
方雪尘茫然摇头,好吧,黎汘叹气,方雪尘低头想了些什么说道:“那我回去问问师父……”
“你傻呀!”黎汘扶额道:“你问了他会说吗?”
方雪尘说过他是在外门大比时夺得第一,那时刚巧师无尘观赛,于是便收他做徒弟,方雪尘问过原因,师无尘也回答他——你身上有很强的剑气。
师无尘是个剑修,他爱剑,也喜欢天赋高的方雪尘,于是收他为徒。
方雪尘不大懂,他跟师无尘相处间并不多话,但黎汘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就是了,等了会儿扶摇殿里商讨事情的某个长老终于出来了,方雪尘忙道:“小黎!你现在要进去吗?”
黎汘就是在纠结要不要进去,越是到门前他就越发胆怯,不敢去见陆起云,为何不敢?
因他欠了陆起云太多情。
望天长叹一声,若是不去见陆起云,他就不知道洛行止去哪了。可他既不想和陆起云见面,也不想再等下去,便在心里暗骂洛行止是个混蛋!
“不去!”
还是下定了决心,管他洛行止去死!黎汘沉着脸准备回去,一边道:“你先回去吧,一会儿师无尘该找你了。”
师无尘就方雪尘一个弟子,在他那落雁峰也就两个人,虽然师无尘习惯了自己一个人,但是黎汘看得出来他这个七师弟也想要有人陪在身边的。
于是方雪尘听他话先走了,黎汘也准备要走人,可却被人叫住了,那少女的声音他一听便认出来了,正是陆笑笑。
“小黎!”
她刚从扶摇殿出来便见到从石像后出来的黎汘,且不止她一人,她身后还跟着她爹——陆掌门陆起云。
黎汘闻声回头去看,跑得更快了,陆笑笑见状急忙飞身到他身前拦住,面上挂上了甜美笑容,喜道:“你不是说不来了吗?”
黎汘面色紧张,小声急促道:“我只是路过!路过而已!”
陆笑笑道:“别解释了,正好我爹也出来了,你们不说会儿话吗?”
有什么话好说……黎汘刚要说出,身后那人便走过来了,温雅的俊脸上挂着笑容,比从前少了几分轻佻,多了几分稳重。
“黎道友,你怎么在这?”
见自家女儿跟“情敌”竟也能和睦相处,陆起云不免被黎汘勾起好奇心,只见这个明俊的少年回头看他,似欲哭无泪的表情,忽然觉得这少年很可爱。
陆笑笑便在黎汘身后推他一把,大声向她爹笑道:“爹,小黎是特意来看你的!”
“我没……”
黎汘话还没说完,陆笑笑便在他耳后小声说道:“既然你来都来了,跟我爹说说话呗!”
黎汘心里紧张,陆笑笑又冲陆起云道:“爹,那我先走了,你们好好聊!”
她说完真的就走了,陆起云不太明白女儿的意思,他女儿为啥让他跟洛师兄的道侣好好相处?
可看眼前这少年分明不想跟他说话的模样,陆起云便先开了口:“黎道友,进去坐坐?”
陆起云性子随和,不想一些仙师那样摆架子,黎汘点下头,心里吐槽千万遍陆笑笑,面上安安静静地跟着陆起云进了扶摇殿。
他不常来这个地方,对这里也有一些抗拒。
印象最深的一次,陆萧然死后他被押进扶摇殿里,上头坐着夕山的长老和掌门,人人面目肃穆地向他问罪,他那时十分惶恐,只有陆起云和师无尘在一旁为他跪下求情。
为此陆起云还被前任掌门狠狠地训了一顿,然后将他关起来,不准他出来见黎汘。
心里到底还有一些阴影,不管黎汘曾经是多么强大的魔皇,想起当时那无助而弱小的自己时,那时的胆战心惊是永远也无法忘怀的。
再见到陆起云的忐忑亦悄悄平静下来,这大殿里无甚好看的,陆起云直接带着他去了后院,那里布置得像个花园一样,鸟语花香,很是别致,黎汘总算心安。
陆起云请他在院中石椅上坐下,不远处便是一片断崖,风景广阔,入眼便是千丈山水,意境非凡。
陆起云还保留着烹茶的习惯,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十分优雅,可他的本人在年少的时候却是十分恶劣。
从前每次给黎汘煮茶时都要甩甩嘴皮子欺负黎汘,这次却不同,陆起云格外客气地将蒸腾着温热雾气的清茶递到黎汘面前,面上是温雅笑意——因为他已经彻底改头换面,陆起云认不出他。
“黎道友请。”
杯中茶水轻微晃动便漾起一道道波纹,清淡碧色极是好看,茶香氤氲鼻间,顿感神清气爽,暖暖地捧在手心,黎汘便觉往常冰凉的指尖暖和许多。
“谢谢陆掌门。”
“黎道友莫客气,你来夕山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又是洛师兄的道侣,我身为师弟,理应多照顾你。”
陆起云眸中含笑看着对面的黎汘,心中难免好奇,洛师兄为何要他做道侣,莫非这个人很不简单?
对方的探究太过热切,黎汘但笑不语,听陆起云又道:“前段时间笑笑给你们惹麻烦了,我一直想跟你道歉来着,只是师兄总是藏着你……”
他笑得暧昧,看向黎汘:“幸好在苍穹剑派也只是有惊无险,黎道友和洛师兄也能平安回来,真是万幸。”
说起来陆笑笑何止是给他添麻烦,更是让洛行止为难,黎汘垂眸道:“无事,笑笑年纪小不懂事,洛行止不会跟她计较的。”
听黎汘对洛行止的称呼陆起云却是有些诧异的,不过他也管不着洛行止,断崖上吹起凉风,同时响起阵阵清脆悦耳的叮当声响。
黎汘抬起头来,身旁这棵扶桑树上竟是绑着许多红绸,而铃声响起的根源来自那垂挂在树枝上的一盏风铃。
从前他还在夕山剑派时,也曾来过这个地方,因为这里是陆起云的住处,他从来没有搬到其他地方去,而这里也并没有这些红绸和风铃。
那玉质风铃极为好看,周身还有灵力流转,风起时,玉坠互相撞击着发出清越绵长的低吟。
黎汘轻笑:“这风铃真是好看。”
陆起云面上笑容一顿,也抬眸望向那处,笑得有几分苦涩。
“这是招魂铃。”
黎汘:“……”
为何在这里挂招魂铃,黎汘倒是没勇气问出口,便转移话题,看着绑在树枝上在风中瑟瑟发抖的那些细长红绸,有一些已经快褪去颜色,应是年代久远之故。
黎汘尴尬道:“这扶桑树上的红绸远看还以为是树叶,这是笑笑绑上去的吗?”
认为只有小女儿家家的才会做这样的事情,陆起云摇头苦笑:“我在人间长大,知道一个传说,在树上绑上红绸可以给远方的亲友祈愿。”
“我曾经有个很好的师兄,只是因为一些事情他不得不离开,因此从他离开后我每年会在树上绑上一条红绸,希望他能好好的,若能回来重聚多好……可是就算我在这里摆了招魂铃,挂满了红绸,也没能让他入梦来再看我一眼。”
“……”
又是一阵沉默,这树上红绸少说也得有四五百条了,也就是说从黎汘被逐出门派那年起陆起云就已经……
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内疚感重重敲打着心底。陆起云看似豁达,但内底里就是个死心眼,此刻黎汘真的觉得他耽误陆起云太久了。
不过陆起云轻轻放下青瓷茶杯,下一句话却让黎汘大为震惊。
“你们苍穹剑派的事情,笑笑都告诉我了。”
黎汘瞪大眼睛看着陆起云,对方已经收敛了满脸笑意,黎汘惊道:“你都知道了?”
可是陆笑笑……不对,陆笑笑又没有答应过他不说出去啊!
陆起云凝重点头,那双桃花眸子里仿佛已经洞彻一切真相,目光灼灼一寸也没有放过黎汘的脸,看得黎汘心底发虚,忐忑地等待着他一锤定音给予自己的判定。
“是,我什么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