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瑜·横棹五湖》白偲

5、（十六）—（十九）

　　（十六）

　　陆逊长叹一声，你们几个终于捡回人样了？才出现在四人面前：“主公，回秣陵的船只已经备好。”
　　“厄？回秣陵干什么。”孙策一脸诧异，这又是谁的讹传，都到了庐江何不顺江而下，攻打江夏黄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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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家子弟个个英雄，袁术叹过，曹操叹过，日后刘表刘备等人还要叹。
　　如果孙家内里来一次兄弟阋墙，估计要祸及整个江东。所以孙策及时制止了孙翊和孙权的争执：“仲谋可引周泰陆逊回秣陵驻守，我们的确轻进太快，叔弼随我征江夏。”

　　回想方才那场争论，孙翊何其像自己！而孙权则如他们的反面：沉稳、隐忍，又隐藏着几分乖戾——却也无愧孙家人的盛气。孙策一人闲坐，遥想当时群策群力攻取江东，何其畅快，什么时候开始，人群里隐约有了间隙？又是什么时候，仲谋已经由那个沉默的孩子，长成了老成少年。

　　才发现这六年过得飞快，当自己仍然意兴风发地率领奇兵四方转战，也许在江左绮丽之乡，有许多人已经改变了想法。
　　“公瑾，日后我剑指洛阳，有多少人跟从？”

　　“兄长如果执意西进，权愿为前部。”孙权来到他跟前请道。抬眼，是如初的笃定，手足兄弟，一如儿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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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令岂容儿戏，周瑜找来陆逊，细细盘查是谁放言要回秣陵——其实也不需要盘查，只是想确定一下罢了。
　　结果不出所料，陆逊露点认罪。（露点，古称“袒”……作者被扔出）

　　“主公既然已经派你回秣陵，你何罪之有。”周瑜并不道破他此次违令的幕后人，只不露神色地看着帐中长跪的少年：虽然容姿秀丽、面美如玉，眉宇间却分明几分从容坚定。暗叹吴郡陆氏一门忘情山水，却也出得这样精进的人。
　　复又道：“我会请主公增你为牛渚长，好自为之。”

　　陆逊暗惊。牛渚虽小，却是丹阳郡西北方的锁钥，而丹阳又是江东六郡之头。周瑜何以将如此重地，交付给一个抗逆之人？
　　——周瑜径自走了，终是不着一字。

　　于是建安十三年冬，曹操挥师二十三万于荆州破竹而下，又别置重兵在合肥，窥吴下六郡。乌云压城、江东色变，欲求开城以自保之际，周瑜独领一万精兵往来鄱阳夏口，四方奔走、联刘抗曹，陆逊才知道他那从容谈笑、举重若轻的气韵下，有何等热炽的心。遂长辞吴郡，顶着江东四大望族的非难，随他征战赤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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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陆逊实际是从孙权时开始当官的……
　　孙翊，孙家老三，有孙策的气质。后来也遇刺了，连死法都一样。
　　赤壁时周瑜要五万兵，权哥许他三万，但事实上周瑜自己执掌的只有一万，另一万在程普手里，还有一万孙权没给，周瑜就这样向23万大军宣战了。公瑾原来你也是赌徒……
　　牛渚，其实是周瑜镇守的地荒……没陆逊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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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

　　荆州四战之地，江夏为其东方门户，刘景升宿将黄祖镇于此，城中拥兵五万，更置千艘战船于西塞，襟云横江。矶头山独峰高耸，收束大江，雄峙吴头楚尾。
　　当时这一带，白水绕战船，万枝桅杆插天，百面旌幡扬风，纵然在兵戈四起的汉末一代，也固为一时之壮。

　　孙策征黄祖，兵未发，庐江皖城，夜。
　　甘宁带着痞子兵从外面飞鹰走狗回来（甘：我是去巡城的！），绕到周瑜处，又贺了他一番：“恭喜瑜哥荣升江夏太守，三年汉郡长，十万雪花银瓦~~~~~”

　　周瑜正困于满屋子的地图中，图上大圈叠小圈，又撒下三十二枚棋子往来游弋——浑小子孙策夸口荡平荆襄，为什么三军未动先封我个江夏太守！居然还上表朝廷了，万一事有不顺，我周公瑾一世英名，岂不为天下人嗤笑？！
　　于是向甘宁怒道：“你个闲杂人等不帮忙居然还来揶揄本将军，哼！”火由心生，想起一个人——“那厮在哪？”

　　“哦，他啊，乔府吧。”
　　甘宁顺口说着，自在地看周瑜将地图上那枚“帅”字棋子狠狠一扔，蹭蹭奔乔府而去。

　　片刻。
　　孙策：公瑾呢？怎么不见人。
　　甘宁：哦，他啊，乔府吧。

　　于是才躲过一场兵灾的乔府，又因为这二人的先后到访而上下震动。
　　是夜，乔府秉烛而宴，大乔小乔扇舞翩翩，孙策呷着小酒，自得地笑谓周瑜：“乔公二女虽Loli，得吾二人作婿，亦足为欢。”
　　（注意：这一句被《江表传》收录，不过由于孙权“为尊者讳”，某些字眼做了改动。不信你去翻周瑜传的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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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江夏兵数是诌的……莫嫌少，刘表自己才带甲十万，黄祖如果有五万，也撑死了。至于演义，是夸大了江夏的实力。
　　当时从征江夏的还有程普……只是，那啥，由于鄙人不饭大叔……
　　江夏太守这一封，又见周瑜历来担当东吴前锋的史实。（所以我说程普啊你到底为什么不爽周瑜……人家也是揣着脑袋为孙家打天下的啊）
　　话说后来孙权故伎重演，再次封周瑜江夏太守……然后江夏被刘琦坐着了……公瑾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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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

　　建安四年秋尽，孙策征庐江毕，未解甲胄，又溯江直上，以甘宁、孙翊为前部，自与周瑜分中军，麾下孙权、周泰，命太史慈率千艘战船镇后，出袭江夏。

　　两军会于西塞，周瑜奇兵轻取，将易守难攻的矶头山视若等闲。冬十一月，进击黄祖老巢沙羡，江东主帅孙策亲自擂鼓，又纵枪跃马，率先向黄祖中军杀去。于是吏士奋激，踊跃百倍，越渡重堑，迅疾若飞。火放上风，兵激烟下，□□并发，流矢雨集。锋刃所截，猋火所焚，前无生寇。
　　是役，擒获黄祖妻息男女七人，斩首二万，黄祖军赴水溺死者万余，缴获艨艟六千艘，军资财物堆积成山。

　　自兴平一年与众将歃血，誓杀刘表、黄祖祭父，至建安四年孙策举江东之兵亲征江夏，屠戮西塞，斩其家眷，迩来六载。遥知矶头山一役，孙策二万精兵齐发，千只斗舰往来，燃大江，走黄祖，震怖江汉，曹操叹曰：猘儿难与争锋也。

　　适逢后方之鄱阳湖寇大乱豫章，而江夏城西接江汉沃野，若刘表水陆并进，三日可调十万带甲兵士围城，遂望江夏城而罢兵。

　　周瑜（勒）：臭小子，我的江夏太守印呢？！
　　孙策（噤）：容洒家回去私刻一枚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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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郡。正月初一，孙府夜宴，百官齐聚。
　　思及一个月前那场死生之战，孙权忽然道：“幼平，脱衣服！”
　　孙策大惊、甘宁大惊、所有人大惊。
　　（只有周泰神色不变，一丝不苟地脱着，脱得□□。）

　　“一五一十、二一添作五、三下五除二……幼平，怎么身上又多了五处新伤？”
　　“小意思。”周泰心下暗想你小子功夫不精但膂力真不小，一有危及就拎起老子格刀挡剑……不禁就着寒气打了个冷颤。
　　孙权拿一口巨爵，紧着周泰的光膀子边数边敬。此情此景，正巧被孙尚香路过撞见，当着文武百官扔下一记绝妙好辞：“仲谋小哥，天下未靖，何以家为！”

　　后来孙权亲辟武昌城，不惧此地紧邻前线烽火，一度将之作为首都；待尚香嫁到江陵，权哥又率领文武百官，远远地跑回秣陵去。
　　然而秣陵的角角落落仿佛都有尚香的迹象，所以孙权虽然定都于斯，却从不入旧府，而是用大石头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圈起来，是为，石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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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孙权改秣陵为建业，建石头城，是在建安十七年。尚香出嫁大约在十四十五年。
　　孙权大概经常数周泰的疤痕，而不是只有演义中的那一次。不然怎么有“十二”这样的早年数据涅？
　　关于权哥的膂力：孙权善射，那技艺连张辽都佩服。客观证据是，他站着不比别人高但坐下就比谁都高……（策摸脑袋：我这弟弟是怪了点大家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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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

　　征黄祖罢，建安四年冬，豫章南野，落日燃江，雁入衡阳。
　　鄱阳湖八百里，三千带甲列船舷，五百艨艟行如箭，甘宁、太史慈引白羽虎士飞渡，如鹰扬长空，如蛟龙横江。
　　时有二人立于中军楼船之首，芝兰玉树，一双璧人。

　　“公瑾，来年我们去洛阳！”
　　“敬诺。”

　　旌旗乱眼。

　　孙策借兵举事，败刘繇、击笮、严，据有六郡，又北联曹操而攻袁术、刘勋，进击黄祖，燃西塞，屠沙羡，江东的疏山淡水，因着他的到来，尽戴上缇红之色。周瑜于楼船之上，回想既往数年，横棹五湖，幸会此莫逆之交，知己之主，一路的乱世烟火里，因有你我意兴飞扬，所历之种种，终成如画江山、锦绣流年。

　　后孙策回吴郡，遣太史慈镇守豫章，周瑜别镇巴丘，督练水军，遂为辞。
　　明年夏，曹操与袁绍战于河北，孙策谋袭许都，未发，为刺客所杀，时年二十六。
　　时人追念孙策，叛走者过半，周瑜领兵入阖闾城，镇抚六郡，护持孙权。
　　甘宁引健儿黯然出走，待建安八年，江夏城头一会，已是敌我之分。
　　太史慈驻豫章，终身不入吴。

　　此去十年，周瑜旋走于吴下，督军于鄱阳，亲冒矢石，西击黄祖而灭之，又力排众议，败曹操于赤壁，走曹仁于南郡，征甲未脱，复上表建言入蜀，一生征战未歇，建安十五年，道亡于巴陵，命终三纪。

　　东吴一代，自孙策起事，锐意进取之志长驰于儿女胸襟，至周瑜殇亡，遂为终结。“举江东之兵，与天下争衡”，策瑜以后的二千年，大江之南，再无人有如此壮思逸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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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我终于把甘宁还给刘表了！咔咔，接上史实：甘宁在黄祖帐下不受用，建安八年，被周瑜鲁肃延请入吴。
　　太史慈那段是假的啦，豫章在赤壁位居最前线他都没有动摇过（慈：因为老子那时已经死了！我就是很不爽孙权！）……不过当时的确众将叛离，比如李术。
　　又，策权那一段政治纷争我还是写不下手，灰溜溜结尾了事。
　　惟叹江东儿女英雄，终变作秦淮酒肆富贵乡……此后千年，都是南渡衣冠少王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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