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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认祖归宗(二) ...

  •   今日蒙挚不在,他爹一直在宫里,林穆和难得闲着,正要再去林氏宗祠找找线索,被来长林王府递送文书的言豫津拉住,嚷着要陪他去听曲子。
      林穆和义正词严地拒绝,言豫津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说:“言叔带你去听说书如何?”
      林穆和再要拒绝,奈何力气比不过,一路被拖着走,出门前碰见宰相李慕白的儿子李邵泽,林穆和想要求救,言豫津拉上李邵泽,一起拖着走,边走边说:“你们两个沉闷的家伙,听书而已又不是要去流晶河找青楼,怕什么,小小年纪苦大仇深的跟个太学老先生一样,像什么样子,还是年轻人吗,啊?人生就要及时行乐……”
      到了茶楼,往椅子上一坐,下面说书人正在讲先皇之子萧景禹的事迹。
      赤焰案重审后,萧景禹的罪名自然就没有了,这位当年风光无限的尊贵皇子,和意气风发的赤焰少帅一样,也是惊才绝艳却遭到猜忌被人谋害冤死。
      说书人说得惟妙惟肖,言豫津露出一丝怀念,道:“景禹哥哥当年待我们确实是极好的,不过我那时小,倒是陛下和林殊哥哥和他一起读书,也常一起商讨政事……”
      林穆和道:“言叔认得林殊?”
      言豫津顿了顿,笑道:“金陵最明亮的少年,家世好相貌好连才华也好,谁不认识?林殊哥哥当年与皇帝陛下关系最为要好,陛下为他背锅抗事儿无数次,景睿也最喜欢他,甚至与霓凰郡主有过婚约……”言豫津忽然噤声,他突然想起自己说了什么。
      林穆和第一次听说这事,震惊道:“林少帅……与我母亲有婚约?”
      言豫津摆手笑道:“陈年旧事,旧事,哈哈,不必再提。”
      言豫津打了个哈哈,找旁人搭讪去了。
      一路沉默的李邵泽突然道:“赤焰林家与云南穆府有过婚约,是先皇的太皇太后亲自定下的。”
      赤焰翻案时霓凰郡主也曾以林氏之名恳请先皇翻案,只是后来,霓凰郡主嫁给了江左盟宗主梅长苏。
      林穆和道:“既然我母亲对林殊的情谊仍在,为何会嫁给我爹?”
      又比如父亲一介白衣,江湖人士,何以让大梁皇帝陛下另眼相看?
      无数怪异之处,再加上朝堂乃至金陵如此多的豪门世家皇亲国戚对父亲在金陵讲学,宣讲当年祁王风骨和治国理念的容忍退让,在父亲对大梁太学革新,降低受教门槛的背后,更是当今陛下在隐隐推动支持。
      李邵泽忽道:“你有个名字,是不是苏祁?”
      林穆和愣了愣,点点头,他行走江湖,常用这个名儿,却鲜少在金陵被人提及。
      李邵泽点道:“换句话说,苏先生之称由何而来?”
      当今陛下如何坐上这个位子,是谁辅佐的,虽然正史没有,但当年夺嫡之争人尽皆知。虽不知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么多巧合,难道不是只有一个解释吗?
      若是他爹真的就是林殊,所有的巧合都能解释,那么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者说,虽是一样的惊才绝艳,但究竟是什么,让鲜衣怒马年少轻狂的赤焰军少帅变成如今低调内敛谨言慎行的江湖白衣?
      十多年前的夺嫡之争,自家父亲真的是那个传说中改变朝局翻云覆雨玩弄手段的阴诡谋士吗?
      林穆和微垂着头,握紧了手中的茶杯,指尖发白。

      将萧歆给他的史料翻过数遍,又看过市面上买来的野史,林穆和一夜未眠,脑中乱成一团,他心中虽然隐隐相信了那个真相,但又不敢置信般寻求更多的细节。
      林穆和浑浑噩噩听完父亲的讲课,下午在长林王府练武场正发呆,李邵泽却找到了他,把他拉到了一圈围墙下。
      林穆和蒙了,李邵泽道:“翻上去,拉我一把。”
      若不是多年相处相信对方的人品,林穆和简直要以为对方是林盛童附身了。林穆和找了个合适的落脚点,他轻功好是因为蔺晨,李邵泽从小在金陵长大,并不注重轻功的练习。
      把李邵泽拉上来,林穆和向四处一望,明白了对方这么做的原因。
      长林王府的后面,竟然就是苏宅!看似在两条不同街区的府邸,竟然只是背对背相隔几堵墙和沟壑而已,而曾经,这边住着皇帝陛下,只要一条密道,随时随地,皇帝陛下就可以与他的谋士私会……
      如此隐秘,怪不得当年几乎没有人看出他父亲辅佐的人究竟是谁。
      李邵泽也十分震惊,他只不过是疑心而已,没想到竟然真是这样,怪不得当初他父亲也没有看出分毫。
      林穆和失魂落魄地跳下围墙,也不管身后谁叫他,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回苏宅。他脑中混乱一片,真相如此清晰,他却仍然不信,直想找父亲问个清楚。
      梅岭之上,赤焰军少帅究竟遭遇了什么?是怎么逃出来的?又是怎么变成如今这幅样子?
      十一年的江湖漂泊,上下求索,江左盟中又如何度过那萧瑟凄凉孤身一人几千多个日子?
      之后夺嫡之争,又是怎样九死一生惊心动魄?
      既然如此失望愤恨,又怎么如此风淡云轻地回到这里?怎么谈笑自若,面对那些有着深仇大恨的敌人,平静如家常?
      林穆和正要推门进去,却听见林盛童不知说了一句什么,把父亲和母亲都逗笑了,笑容真挚开心,让人只觉满满幸福,没有其他。
      林穆和顿住了手,转身坐在了台阶上,什么也不想问了。
      说到底不过是前尘往事,问多了也不能把它当没发生过。
      但是知道了便是知道了,林穆和总是忍不住去想这件事,越想越觉得后怕,心里烦乱,连听父亲讲课都不如以前认真。他本想着抽空跟父亲好好聊一聊,把心结解了,然而到了月底武功考试,林穆和走了个神,把自己伤到了。
      他对手是李邵泽。李邵泽武功偏刚阳直接,力气不小,一向以实力说话,林穆和多倚仗灵巧的身法和诡谲多变的剑法。两人在练武场上一比较,胜负难分,林穆和的目光只是偶然落到场外,看见站在蒙挚旁边英俊挺拔的长林王萧庭生。
      他一恍惚,手里的剑没来得及截住李邵泽,脚下一踉跄,刚好撞在对方剑锋上。
      打斗之时无论武功高低,场间瞬息万变,决定胜负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李邵泽一去不复返的剑势根本收不住,直直刺入了血肉,完全没预料的他立刻松手,冲上前扣住剑锋,他弃剑和止剑的速度极快,快到旁人都没反应过来。
      林穆和被刺痛激得清醒过来,李邵泽反应极快,已经抽出剑,伤口在左肩,并不深。
      林穆和被拉去包扎,期间萧庭生和蒙挚过来慰问了好一番,林穆和强调了好几次自己没事,才让蒙大将军放下了心。好不容易等他们出去了,林穆和正要琢磨自己该怎么跟父亲解释,就见自己旁边还坐着个活人。
      练武场背后的休息场所十分简陋,树木环绕,几个破败的帐篷似的屋子,看稳定性还不如草屋,屋内就一个硬塌,几个小凳子,瘸腿的桌子和零碎杂物。
      堂堂宰相之子就坐在荒草丛生的地上,一双剑目盯着他。
      林穆和差点吓得扯动伤口,龇牙咧嘴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李邵泽道:“是我伤了你。”
      真是正直的好孩子,觉得是自己伤了他还很贴心地留下来陪着自己。林穆和上前拍拍他的肩膀,把对方当作了自己的好兄弟,道:“是我走神了,还好你收手及时,不然我就躺那里了,所以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问题懂么?我出去走走,别惊动王爷他们。”
      他拢了拢袖子,动作与他父亲一摸一样,神情有些困倦,眉眼间一抹忧色。少年的眉眼原本是极其俊朗的,只是气质沉静内敛,几乎不像是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样子。
      他找了条僻静的小路,从后门出去,不知该往何处去,只是随意走走,不知怎么,走到了上次言豫津带他来的地方。他走进门,在大堂找了个干净的位子坐下了。
      他叫了一壶茶水,小二刚走,对面又坐下一个人影。
      林穆和惊讶过后乐了,行,跟着就跟着吧,至少不是一个人那么没劲。
      大堂十分吵闹,远远的说书人说的故事都听不大清楚了。隔着林穆和两桌的一个方形桌子四周坐着四个人,说起当年的夺嫡之争,提及了名扬天下的那位苏哲苏先生,说的倒是极其生动,声音太大,引起不少人注意。
      七嘴八舌的,又有人提起赤焰林家,便说那位有不败威名的赤焰少帅就是那位手段残忍的谋士苏哲,越说越难听,便是因为当今陛下是苏哲辅佐而得以登上皇位的,那人口里的龌蹉事情也让人听不下去。
      被骂了几句,那人道:“你们这群愚民,蠢货!如今教改之风盛行,看似读书人都能凭借才华做官,可是能有几位寒门学士得以踏入皇宫大殿入得了那位苏先生的眼?若非陛下宠爱,那位苏哲,哪里有如今的风光?陛下为何宠爱他,不过就是一介会玩弄手段和感情的谋士么?”
      又有人道:“当今陛下与苏先生之间的情谊有目共睹,当年苏哲为了大梁前往北境抵御大渝来着,好歹也是为了大梁,怎么能说这么恶心呢?”
      那人笑道:“你可听好了,这件事疑点重重,当年苏哲究竟有没有去,做了什么我们平民百姓不知道。但是那一年,金陵多少百姓看得清清楚楚,归来的大军全部是一身缟素,那方空棺是陛下亲自迎进金陵,那位谋士苏哲,在战场上可是死了的!”
      旧事疑点重重,大家有都是普通人,说来说去不过是猜测,没有证据都是免谈。
      听得分明的林穆和紧握茶杯的手已经微微颤抖,在对方唾沫乱飞之际,直接将茶杯飞出,砸在对方的眉骨上,冲上前挥拳就揍。

      林穆和和他爹一样,行事十分低调,十几年里他不是在江湖横行,便是在一群皇家子弟中长大,哪里听过这样的脏言秽语和不分青红皂白的恶意中伤?即使他性格内敛,却不是很能忍的人,况且那些话实在是太难听了,再忍下去就不是人了。
      带着巡防营过来维持秩序的王瑾冲进茶馆,一眼便看见那位被拉住的双眼通红的少年,顿时头大了。
      遭受到林穆和无差别攻击的众人倒地的倒了,逃跑的跑了,躲起来的躲了,求饶的还跪在地上,被误伤的掌柜和一干小二叫苦不迭,心想这又是惹恼了哪家公子爷。
      金陵城别的不多,达官贵人和惹不起的公子爷最多。
      还好只是打架,况且那林穆和传闻中也不是嚣张跋扈之人,还是好处理的,王瑾走上前,正想礼貌而不显得谦卑地问话,就看见林穆和身旁那个把人死死禁锢住实则扶持着的李邵泽,他呆了呆,目光落在林穆和左肩渗出的鲜红的血,觉得自己就算是抱住陛下大腿哭一场也救不回自己的小小官位。
      刚才打了一场,伤口撕裂,再加上添了新伤,林穆和疼的冷汗直冒,他冷冰冰地看了王瑾一眼,走到狼狈不堪的众人中间,冷笑道:“想想如果那位林少帅在场,各位还有得活吗?”
      说罢转身离开了,一句也没有对王瑾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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