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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街道月色*新 ...

  •   三十

      命运就站在我的身后,是可以这么理解。
      我觉得挺对,梅长苏正和卓家的人谈话,内容不外乎瞎了眼跟随谢玉扶持太子等等,我走到宫羽旁边问她是否受伤,宫羽朝我摇摇头,突然起身走了过去,朝卓家人跪下行了个大礼。
      所有事情的起源,也就是宫羽的父亲,杀手相思当年错杀的婴儿。
      江湖恩怨不断,常言父债子偿,然而恩义分明的人,哪里会把上一代的过错发泄在小辈身上。
      言豫津见宫羽过去认罪,便站起身,我拦住他道:“不用担心,长苏在,宫羽会没事的。”
      言豫津看过去,宫羽正走过来,便松口气,道:“我和景睿在苏宅见过你几面,没想到你竟这么厉害。”
      我摇头道:“你听宫羽弹曲那么多遍,哪里会想到她竟是杀手之女?如果不是深交,你所见到的,不过是一张皮囊罢了。”
      言豫津:“宫羽是为了报仇,苏兄是为了夺嫡,那你呢,你做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这一点我猜不透,所以你比宫羽更可怕。”
      我朝他笑了笑,朝梅长苏走去,突然听到远方传来利刃破空之声,以及蒙挚大喝示警之音,我暗道不好,飞掠到梅长苏身前,拨开穿透墙纸的利箭。梅长苏也反应极快,立刻跑到一个隐秘的死角躲着。
      利箭速度极快,反应不够敏捷之人根本反应不过来,我一边躲着,一边心惊肉跳地看着梅长苏,生怕有什么利箭朝他飞过去。梅长苏脸色更白了,原本淡定的表情也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无边沉默和紧张中,言豫津突然尖叫道:“谢玉这一次是狠了心要下黑手了,我白叫了他这么多年谢伯伯!”
      梅长苏应道:“白叫的可不止你一个!”
      言豫津:“???”
      我:“……”
      过了一会儿,利箭突然停止了,所有人都仿佛又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我扶着梅长苏站起来,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推开我,说:“你先走吧,还有点小事情。”
      我身份尴尬,和宫羽不便多留,便纷纷从后门离去,路上我对宫羽说:“此事已了,但是你的身份被揭穿,妙音坊那边怕不是长久之计,以后行事切记小心为先。”
      宫羽道:“我知道,只是金陵城里,宗主布下了许多暗桩,我没事的。只是我担心宗主那里……白姐,我知道你很厉害,宗主所行之事,实在是太过凶险,一旦出了差池,便会有性命之忧,一旦……一旦如此,麻烦白姐救上一救,宫羽愿倾尽所有来报。”
      我停下步子,认认真真地看她,问:“宫羽,你告诉我,你对梅长苏是不是有那个心思?”
      宫羽侧过头,脸颊微红。
      我道:“不管如何,趁早断了吧。”
      说罢我转身朝另一边而去,不是不担心宫羽,也不是不知道宫羽对我的反对会有多伤心,只是求不得爱不得,我怎么忍心让她越陷越深,最后痛苦绝望呢?
      想想霓凰,想想萧景琰,我就觉得诸多事情,可能是我无法阻止的。

      晃悠悠拐回了苏宅,一进门,黎纲就匆匆跑来见我,说:“靖王殿下已经在房间里等了半个时辰了。”
      我脚下一踉跄,震惊道:“谁?你说谁?”

      堂堂皇七子萧景琰,竟然在别人房间苦等半个时辰,至少我在进门前的想法是这样的,但是进门后,看见正在认真看卷宗的萧景琰,我还是装作平静的模样道:“殿下这日怎么这么有空,等了许久吧?”
      萧景琰搁下批注的笔,道:“虽不能亲身参加,但还是很好奇,所以便过来等。怎么?苏先生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我道:“事情差不多结束了,长苏还有几句话和誉王交代,让我先回来了,殿下若是不介意,请再等一等吧。”
      萧景琰道,“贵人事多。”顿了顿,又同我说,“等得太久,我和你一起,再走一趟。”说罢跨出了门,走到半路,突然又折回来,捡起梅长苏落在床上的绒毛披肩,又走出去了。
      我:“……”
      不是,我才刚到,让我喝口水先行不?

      萧景琰一路疾行,我凭着凡人的脚步竟然有些追不上。而萧景琰大步流星,连气都不喘一口,不愧是练武之人,相比之下,后面一路跟着的黎纲就有点跟不上了,而且还喘着气。
      我装作无意道:“殿下以前和林少帅跟谢玉不是很亲吧,虽然谢玉迎娶了莅阳公主,算是皇亲了,殿下却鲜少和这位姑父来往,林少帅一般叫谢玉什么呢?”
      萧景琰微微慢了步伐,道:“谢玉当时虽然是将军,但与林帅交情也止步于兵法谋略上,我与小殊当年和景睿玩,一般叫谢伯伯,怎么了,突然问起这个?”
      我微愣,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这样一座赫赫威名的大官府邸,突然在一夜之间倾覆殆尽,有些感念罢了。”
      萧景琰偏过头。
      林府也是这样没的,须臾朝夕之间突然消失,仿佛人间蒸发,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要不是他还留着那个从东海带回的珍珠,他会觉得经年旧事仿佛只是一场梦,并没有存在过。

      金陵深夜的长街无比寂静,与白日的热闹截然相反。我们离谢府还不到半里距离,就看见蒙挚和梅长苏并肩走过来,月光清冷,梅长苏穿的衣服并不多,冷的似乎有些发颤,他贴着蒙挚,两人在低声说话,只是梅长苏嘴边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萧景琰把绒毛披肩往我手里一塞,用更快的速度赶了过去。
      梅长苏吹了一路冷风,此时有些受惊,摸摸红红的鼻头,闷声道:“殿下怎么会突然过来?”
      我把披肩递过去给他披好,道:“殿下在苏宅等了大半个时辰,怕是想尽快见到你,问一问事情怎么样了吧?”
      梅长苏恢复平静的神色,道:“事先已经推演过无数遍,等到发生的时候,自然就多些把握。”
      萧景琰凉凉道:“那不知苏先生事先考虑过自己的身体没有?”
      梅长苏愣了愣,转头看我一眼,用眼神问我:我不在场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
      一言难尽。

      谢玉倒了,金陵再没有谢府,皇帝陛下发了一大通火,金陵老百姓饭后又多了一项谈资。
      不过几日,我收到了消息,我告诉梅长苏:“夏江过两天,就要到金陵了。金陵里悬镜司人手太多,我们不能跟太近。”
      梅长苏望着门外青翠的竹林,轻轻地说:“是的,我知道了。”

      夏江回来后不久,谢玉就被免除了死刑,改为流放,离开金陵前,梅长苏去了一趟天牢,终于知道了他想了十一年也想不出为什么的一个答案。
      他靠在天牢牢房冰凉的杆子上,感受到来自灵魂深处的寒冷而阵阵颤抖。
      萧景琰亲眼见着夏冬面如死灰地走了出去,转过身,看见梅长苏靠着牢房不动弹了,他忽然走过去,伸出手想拍拍他的肩膀,却看见梅长苏转过头看他,神色是与往常的平静截然相反的冰冷。他突然什么都说不出,后退了一步,点点头,走了出去。
      那一瞬间,萧景琰仿佛看见梅长苏内心紧闭的大门后压抑着的无尽痛楚,可或许是自己多年来的孤寂悲愤此时也已喷薄而出,无法承受那潮水般浓稠的黑暗,他落荒而逃,放弃了这一次机会。
      梅长苏紧紧抓着牢房的杆子,强迫自己不追上去拉住萧景琰,强迫自己忍耐住积压了十年的悲愤不甘和痛苦,只是仿佛那根紧绷的弦断了,神智模模糊糊地什么也分不清,连自己什么时候被黎纲他们接回苏宅也不记得,只是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仅仅是一份一摸一样的手书,模仿的笔迹,多疑的人性,真假难辨的人心。
      隐藏在简单字迹背后的黑暗,昭示着梅岭之上最丑陋的人心。
      不是没有怨恨,不是没有悔恨和怒火,只是黑暗和残酷将他的尊严和力量碾碎了仍在地上肆意践踏,无论如何拼凑也再捡不起当年的火焰。

      我眼睁睁看着梅长苏枯坐三个时辰,从早晨从天牢失魂落魄般回来,中午什么也不吃,只是晏大夫过来说了几声,喝了药,便继续坐着,仿佛无魂无魄的牵线木偶。
      等到晚上,我看他还是这副样子,真想冲上去一巴掌打醒,但那样可能会导致飞流和我反目成仇,便放弃了。
      突然,密道的铜铃响了,梅长苏仿佛被召回了魂魄,清醒过来,艰难地爬起来去开门,我见他双腿坐的发麻,脚步不稳,赶忙去扶。开门时连萧景琰都发现了不对劲,轻轻皱了皱眉头,我赶忙道:“你们先聊,我去端茶去。”
      赶紧脚底抹油开溜。
      等我端茶回来,就见萧景琰跪下给梅长苏行了个跪拜之礼,梅长苏愣了愣,立即跪下回同样的礼,我提着茶壶,看着他们行对拜之礼愣成了一个傻子。
      两人还没起,外面就传来金钟之音,我心中一惊,突然想起这是那一段,丢下茶壶,黎纲已经赶来,确认了发生什么之后,萧景琰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冲了回去,梅长苏怔了好长时间,突然转身欲走,跌倒在地吐了一大口血。
      我扶着梅长苏,他脸上的血色已经退了个干干净净,目光空洞麻木,神色悲伤难掩,已是强弩之末,我只能劈手把他打晕。
      我让甄平去叫晏大夫立刻赶来,对黎纲说道:“飞鸽传信云南,让霓凰郡主即刻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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