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君颜》江笑

20、龙凤斗

　　“出来吧。”黑暗中，十三冷冷的沉声说道。那个黑衣人一定没有走，在附近看着她。而他，也一定听得见她说的话。
　　许久都没有动静，久到十三以为自己猜错了。可是，忽然黑影一闪，十三眼前多了一个人。
　　眼前的黑衣人高大却不魁梧，反而俊逸修长，十三一站，只到那人的胸前高度。黑暗中，那人双眼盯着十三的面容，眼神幽深。
　　十三嘴边露出一抹笑容，抬头看着黑衣人：“你是谁？”
　　黑衣人沉默不语，只是这样看着十三。十三也不介意，又说道：“你是那晚救我的黑衣人，为何会在这里？”
　　黑衣人还是不说话，就这样看着十三，十三抬头，看着眼前的人，目光不离，两人目光焦灼，十三不闪不避，就这样直直盯着。许久之后，低沉平稳的声音终于在十三耳边响起：“公主若用得到我，可以到这里来找我，公主只要留下这个，我就会出现。”
　　话音刚落，十三手中被塞了一样东西，那人便消失不见，十三冷冷看着眼前的空气，嘴边已无笑容。
　　这个人知道她甚是详细，却不告诉她他是谁？宫里竟然还有这样的人吗？十三起了冷意，目光却更加清明。这就是她生长的地方，一个没有秘密，只有阴谋的地方吗？
　　还有，这个人，为何要帮她？她不记得，曾经认识这样一个人。十三看着手中的牙坠，通体泛白，尖上凿了个孔，穿着一根红线。十三冷冷看着手中的东西，然后手握紧，将那个牙坠紧紧握在手中。
　　十三忽然痛恨起自己，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丫头，在皇宫里，处处受限制，活动不便，很多事情都不能得到证实，她现在，很想去见几个人。怎么办呢？她是做个安耽的小公主，还是依着心里的想望，去发现事情的真相呢？仅凭猜测，她该怎么去相信哪个猜测是最正确的结果呢？
　　十三很懊恼，脑袋却急速转着，许久之后，眼中光芒收敛，终于身子安定下来，在石头窝里，露出低低窃窃的笑容来。

　　十三还是日日来石头窝，未再碰见那黑衣人。
　　这日，如往常般，十三坐在石头窝，想着一件件发生的事情，想着那日父皇的诡异笑容，想着最近发生的一连串大事，忽然，一阵冰冷串上脊背，十三惊得从石头椅上站起来，她知道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十三激动的发抖，牙齿都打颤了，为心里所想，为这连日来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十三忽然明白了，心里电光火石的刹那，明白了所有发生的一切……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太子就再也没有翻身之日了……事情很快就会发生，只因为父皇已经醒了，父皇已经回到皇宫。
　　正在十三这样想的时候，石头窝外传来的动静，然后太监啦宫女啦，都惶惶私语，互相传达一个惊人的讯息：刚才皇上召见各位大臣，并宣布了一个重大的消息：太子治国无道，毒害父皇，身在其位，不谋其职，即日被废，永不更改！
　　十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僵直了身子，她猜对了，她真的没有看错，父皇，这就是她的父皇，这几年来变得她陌生的父皇啊！
　　十三面朝着天空，双眼放光，太子被废了！
　　父皇终于忍不住了！这所有一切，幕后黑手就是父皇啊。
　　君欲取之，必先与之。这就是父皇的招数。
　　她真的没有看错。然后，太子、老二、老三、老七、老九……一个个皇子的影像在十三的脑海里闪过，十三颓然倒在石头凳上，宫里的大浪终于起了，之前所覆盖的平静就要被毁了。欲望的浪潮终于要席卷宫廷了吗？
　　太子既然被废，以后，所有的皇子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太子，那么，在这之中，老九呢，她该怎么保住老九的位置，给他一个风平浪静的天空呢？
　　十三站起身，钻出了石头窝，匆匆走向大殿的方向，忽然又顿了身形，放慢了脚步，一边想，一边走。

　　龙焰正从宫里探望皇帝出来，却看见一路上慢慢走着的十三，心里正奇怪，这是那个安静的桐芜宫的公主，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宫里上上下下都惊慌不已，这个十三公主怎么这样傻傻的走在路上，龙焰正想越过十三，不打搅十三，却听得十三喃喃自语。
　　“既然被废了，就不会有太子了。”十三喃喃说道，错不在太子，只是皇上借着这个机会废了太子，所以，太子也没有得到什么严厉的惩罚，只是废去了太子的称号，却一样的还他王爷之位。
　　“为什么？皇上难道不想再立太子？”龙焰惊讶的看着十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父皇那么执着的寻求长生之道，自然是想自己能做永远的皇帝，既然如此，还要太子做什么？”十三下意识说道。
　　……龙焰沉默，双眼讶异的盯着十三，十三说的没有错。所以，皇上才会一直不立太子。可是，十三是怎么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龙焰问出口。十三正想说，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抬头惊讶的看着龙焰：“什么？皇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怎么知道皇上永远不会再立太子？”龙焰双目瞬也不瞬的盯着十三，一定想要她给一个答案。
　　十三只是看着龙焰，许久之后：“皇叔，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龙焰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目光泠然的十三，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没事了，你先退下。”龙焰冷冷吩咐太医，“这件事，我不说你不说，就没有人会知道。”
　　太医屈着背，唯唯诺诺的下去了。
　　等太医走远，十三从屏风后走出来，慧洁的目光盯着一脸震惊的龙焰。
　　龙焰还是不可置信，犹疑的目光转向十三，方才，这个小公主告诉他：“想要知道真相，只要见一个人。”
　　十三告诉他，伺候皇上的这个太医很有问题，且为人小有缺陷，贪色，最要不得的是，家中有妒妇。
　　龙焰不知道十三是如何知道太医的缺陷的，可是，事实上，十三并没有说错。龙焰派人盯了太医两天，终于在尚书府里将太医与尚书夫人捉奸在床，太医吓得瑟瑟发抖，告诉龙焰所有事情。今天尚书进宫，尚书夫人假借看病之名，又传太医，两人奸情已久，太医自然欣然前往。
　　然后，太医招出所有事情：皇帝去梨落宫之前，并没有感染风寒没有感染风寒，而在梨落宫之时，也没有中毒，只是吃了腹泻三天，身子虚弱而已。他之所以会这样说，完全是淑妃叮咛。
　　淑妃？
　　十三冷冷一笑：“淑妃是没有这个胆子的，父皇这么纵容，肯定是父皇的主意。”
　　龙焰目色深沉：“十三，你这样说话，对你父皇，是大不敬之罪。”龙焰认得十三，愿意去相信十三，还有龙天行的关系。龙焰虽是皇叔，却与龙天行一般大，两人自小是好朋友。四年前，龙天行随军而去，龙焰很想跟了去，结果还是留在宫里辅助皇上。可是这个十三公主，与他并不相熟。
　　龙焰不知道，十三公主是这样厉害的公主。
　　“我这样说，是因为皇叔是二哥的至交好友。”十三看着龙焰，“也因为皇叔非常关心天朝。”
　　“所以呢？”龙焰皱眉，不喜欢十三公主这样精明的神色。
　　“所以？”十三失笑，“为什么要有所以，皇叔好奇这件事情，想要知道结果，十三也很好奇，才会有今天的事情。”
　　龙焰看着十三，所以，他被利用了？十三自己不能做这件事情，所以要靠他来审问太医，可是，审问太医对他来说，绝对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若是让皇帝知道了……“父皇不会知道的。”十三忽然说，看着龙焰：“因为，太医很快就该死了。”
　　龙焰一愣。“父皇的目的已经得逞了，所以，不会让太医久活的，如今我们是在宫外，在尚书府里招待他，如今太医被召入宫，绝对不会招出皇叔，再者，太医此去，恐怕已经回不到府里了。”十三笃定的说，嘴边扬起笑容。
　　龙焰只是看着这个年幼的公主，心里不知该喜该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