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章三 弃子 ...
-
章三弃子
0
热带丛林的边缘，低矮的灌木丛和地生植物交织生长在一起，这让我们行进的步伐变得拖沓。
C3的伤比他说的严重的多，除了他的腿，他的身上也在流血，子弹还留在那些伤口里面。
脸色苍白，他在坚持，我也在坚持，咬着牙，坚持着不回头。
被远远丢在身后的是已经成为弃子的成才。
在七连最后留守的日子，我像是当了一辈子的兵，现在，我像是活了一辈子的人，吴哲说这叫沧桑。
后来我翻了字典，沧桑，全称沧海桑田，指世事变幻无常。
我想吴哲是说错了，因为当时在我身边的只有亘古不变的茂密丛林，军用手表上时针刚刚走过一个小时。
1
“A组报告情况。”单兵电台里传来袁朗的声音。
许三多：“C3负伤了，我们正在撤退，成才掩护，他——”
“成才良好，完毕闭嘴。”成才声音压低至几不可闻，他那边短兵相接几近白热化，阵地挨着阵地，可以听到零星的枪声，双方打得都很小心。
袁朗：“报告位置。”
C3：“我和完毕在KH30区。”
成才：“KH5。”
在热带丛林中要记住区域位置，就像区分这片树叶和那片树叶一样困难。但在三天的急行军中，这片丛林的地图他们早已烂熟，并能精准定位。
GPRS有时未必比人脑更管用。
KH5是接近边境线的区域，缅方的边防哨所离该区域不足半小时的行程。驻军，一个加强营的兵力，对一个邦交正常化多年的国家，实在有点不太友好。
“队长”，耳机里传来许三多的声音。
袁朗：“许三多讲话。”
单兵电台里许三多愣了愣神，“成才。”
袁朗：“明白，完毕。”
2
袁朗按下结束通话键，密林中晦暗的树阴与班驳的阳光交织的光影落在他的脸上，眼前伏毙的死尸让他一阵心烦，“这个许三多——”
没有人知道他想说什么，也许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齐桓立正：“队长，让我去支援成才吧。”
吴哲也看向袁朗，“队长”。
“谁都不能去，B组的任务刚刚开始。许三多——他会明白”，袁朗冷着脸，下着命令，“齐桓将那没死的老头带上，吴哲检查装备，这个战场的任务已经完成，准备转移。我们还有五十公里的路要走，任务：天黑前穿越边境线，接应人员将在江边与我们会合。”
“不，许三多他不可能明白”，吴哲站立不动，迎上他的目光，“我们都在老部队待过，都受过那种爱国主义教育，明白什么叫国家大义，但许三多不明白，国家对他来说只是一块熟悉的地方和一群熟悉的人，而现在他最熟悉的人正在死亡边缘，流血，为了让他能安全撤退。”
“少拿话挤兑我，我管他妈的明不明白，这个孬兵”，袁朗的表情中有怒气，他扯着黑色的战术手套，也许他只是在对自己生气。
步兵是战斗中最后的坚持，决定胜负，却微不足道，为战略高度的一局棋，牺牲生命，牺牲同生共死的情谊，一切为了更高的目标都可以牺牲，这就是任务。
袁朗知道什么是任务，也知道什么叫牺牲。
他只是有点烦躁，也许因为热带雨林的低气压。
3
“你明明也在，痛苦。”吴哲用了一个他自己也认为不太恰当的词。
“痛苦？”袁朗冷哼一声，黑色的眼睛危险的眯起，“吴哲，你又一次试图对我进行判断，以为自己很了解我么？”
又在闹别扭，吴哲自然不怕批逆鳞，轻咳一声，微偏头，嘴角勾起一笑，“队长，我想了解不足以形容咱俩的关系吧。”
“滚，少给我贫，平常把你们宠坏了。”
吴哲笑了：“菜刀，队长有宠过咱俩么？”
齐桓也笑：“不胜感激，无福消受。”
白了齐桓一眼，袁朗落在吴哲身上的目光带着压力，声音森然，“吴哲，你坚持要救成才，哪怕可能因此付出代价。”
战斗伊始，袁朗就在向大家传递着压力，他是一个会拿压力开玩笑的人。
“队长，你有没听过一个狼来了的故事”，在袁朗要翻脸之前，吴哲啪的一个立正，“另外，如果是我个人的代价，我坚持。如果是您的御用菜刀的代价，最好问他本人。”
“幼稚的坚持”，袁朗的语气似颇不以为然，“吴哲，你能否接上边防守军的电脑系统？”
吴哲想了想，“可以尝试，我们的战地便携可以与总部联络，就有可能接上军方的系统，再由军网接上边防守军的系统，只要物理连接是相通的，防火墙，密码什么的都可以解决。”
“动手，要快。”
“是”，吴哲眼睛一亮，把肩上的东西卸到一边，自背包中取出仪器，齐桓也过来帮忙。
4
成才把自己整个人埋在厚厚落叶堆里，端着狙击枪，戒备的窥视着敌方阵地，刚才转移时伤口可能又裂开了，受伤的手臂已经有点麻木。嗅着扑鼻腐败草叶的气味，他自嘲的笑笑，这地方好，完事了直接插个碑，连坑都不用刨了，这是他换的第三个隐蔽点。
前两个点他端掉了敌人的炮手，几乎耗光了狙击枪的所有子弹。许三多给他的突击步他小心的背在身上，子弹也不多，兜里还揣着支手枪，倒是满匣。不过狙击手擅长的不是近身格斗，真用上了手枪，他也就差不多是时候刨坑趴窝装蛋了。
受惊的动物都已从身边逃走，丛林寂静若死，只有枪声。
“作为一名士兵，最幸福的事是面对最后一个敌人，打光最后一颗子弹，然后在胜利的曙光中咽下最后一口气。”
这句话是菜刀剽窃自某位伟大的战争狂人，据说经过艺术再加工。
当时，伟大的袁队长听了，耸耸肩：“狗屁。”
5
“用我边防军的名义给缅方边防驻军发传真急电：据线报，偷渡客携我方重要文件试图潜往贵国，目前可能到达距边境线西5公里处，请贵国予以拦截，我军派谴部队已在路上，注意对方携有火力。”袁朗袖着手，看着吴哲在忙活。
“需要写具体交火区域么？”吴哲把传真按国际惯例翻成三方文字敲进电脑。
“不用，他们不是聋子。”
“如果，他们没有传真呢？”吴哲提出了一种可能。
“那就打电话，用你会的他们能听懂的话，走军线，以我军军方的名义。”
传真接通，一切顺利。
传送完毕，电脑发出欢快的滴的一声，袁朗紧绷的唇线松弛下来，目光复杂，“吴哲，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吴哲神色轻松，“平常心，平常心，往轻了说叫黑客，往重了说叫泄露国家机密，破坏睦邻友好，扰乱国防安全，初步估计够资格上军事法庭，十年八年还不好说。报告队长，小生被你害死了。”
“我干脆现在就踢死你。”
齐桓被急躲的吴哲拉在前面当挡箭牌，面对袁朗干巴巴的笑，“队长你这块肉骨头丢的可真是，什么叫我军方重要文件啊，太不厚道了这也，这还不谗死对面那个和我们面和心不和几十年的友军。”
吴哲：“菜刀，我早和你说过如果队长从商一定是奸商”，看着袁朗一个眼刀丢过来，叫囔着说什么呢你，忙转口，“不过，队长你说缅军会出兵么，如果他们就在边境上等着。”
“不知道，赌呗。”袁朗笑成了袁大狐狸。
等着，可能么，突然有机会知道暗地里敌对了几十年的对手的军事机密，他们能忍着不挪窝？不怕憋死？
章四任务
0
“成才注意，为你呼叫了救援，由缅方提供。你往正东方向转移，到达KH50区，完毕和C3也前往该区域，救援直升飞机将于三小时后到达，会合后你们三人先撤回基地。”
“成才明白。”
“完毕明白。”
“C3明白。”
通话器里，袁朗恶狠狠的说，“注意隐蔽，如果暴露了，你们这些欠削的南瓜连国旗都没得盖。”
齐桓：“成才，你们是没看到，队长偷笑的表情也真够面目狰狞的了。”
吴哲：“完毕，真羡慕你，有个温柔体贴的C3在身边，我和菜刀还得跟个恶人漫漫三人行。”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章三 弃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