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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

  •   丞相赵普已经是年近七十高龄的老人,而自从太-祖幼子,如今的惠王赵德芳失踪之后,他已经一个月没有睡好觉了,这让他的身体迅速的垮了下去。

      人老了总会想到很多过去的事情,赵普也不例外,他最近总是梦到很久以前的事情,要说有多久之前……大约是太-祖还在世的时候,大宋还没有建立基业的时候,他自己还是个踌躇满志的青年的时候……

      一代名相拢着双手像只畏寒的老猫一样,也不坐在椅子上,而是靠在台阶上望着天空,他老了,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当将近天明的时候,他像是想穿了什么似的,长叹了一口气。

      当日朝堂之上,宋皇后的一番话,不仅仅是说给赵光义听的,也是说给他赵普,说给满朝百官听的。

      若是保不住赵德芳,他赵普到了阴曹地府,也无颜面见太-祖。这人越是老,离死越近,也就越是会想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

      “罢了罢了,一世为臣,太-祖啊,老臣一辈子都是您的臣子啊。”他从台阶上爬起来,“来人啊,给我换朝服。我要进宫面圣。”

      这几日赵光义睡得也不算好,先是赵德昭自尽,后是赵德芳失踪,就如同他的哥哥一样,敢问这世上有几人不想把自己的皇位传给自己的儿子呢?又有几人不想长长久久的坐这个江山呢?可是,他还有个弟弟赵廷美啊。

      就在这个时候,赵普前来求见他,赵普在太-祖在位的时候,极力反对他继位,为此他也让这个不识时务的老东西从朝廷里滚出去了几年,他这个时候来招自己,百八十成是为了惠王的事情。

      赵普一进门就对着赵光义下拜,“陛下,自夏启而始,自古历朝历代,为皇者皆传位于子,今日老臣有一言,不得不向陛下进谏。”

      赵光义没先到赵普居然开门见山的谈起了皇位的传立,赵普已经是古稀之龄,这番话,恐怕是拼着这条命不要也要对自己说了,便点了点头,“爱卿但说无妨。”

      “昔日老臣对太-祖不忠,未能拼此性命阻止陛下登基,”赵普出言平稳,竟然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态势,“老臣此次前来,便是劝陛下不要重蹈先帝覆辙,昔日先帝念及太后与兄弟之情,以致如今长子丧,幼子亡,陛下不可不鉴之。”

      赵光义听的心惊肉跳,心下更是气愤不已,差点将手上的毛笔砸在了赵普身上,过了一会之后才稳下心神,“爱卿何出此言?德昭之事,朕内心甚是愧对先帝,何况,那日朝堂之上,朕对着嫂嫂也是立下誓言,必要找到德芳侄儿,爱卿又何必旧事重提呢?”

      这一刻,赵光义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赵普,而是别的什么更可怕的东西。

      汴京开始飘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来,而赵普的话却像是寒冬腊月里的冰雪一样,“老臣为臣,非忠于君,而是忠于天下,兄终弟及之例始于陛下,亦当终于陛下,否则我大宋皇室,难免有朝一日同室操戈,人心不稳,昔日金匮之盟,言及大统,陛下之后,当由齐王继位,然金匮之盟,非美谈,实则妇人妄议,陛下不可从之。”他对着赵光义深深下拜,苍老的声音里已经带着哽咽之声。

      “为了大宋千秋,为了皇室稳定,赵德昭要死,赵廷美要死,赵德芳……也要死,九泉之下,若见到太-祖,这不忠不义之名,请陛下……让老臣担下吧。”

      赵光义愣在了原地,半晌才笑了出来,他许久没有什么放声大笑过了,甚至笑的连眼泪都出来了,“赵普啊,赵普……你到底是先皇的老臣啊。”他咳嗽了两声,叹着气摇了摇头,“当年金匮之盟,只言及朕、廷美、德昭,没他赵德芳什么事,他是先帝幼子,朕自会照拂,没别的事情,就退下吧,替朕担不忠不义之名?赵普啊,你这是骂朕是个不忠不义的小人啊……”

      “臣不敢。”赵普伏在地上低着头回答道。

      “起来吧,朕答应你,只要赵德芳还活着,朕定然会照拂他。”赵光义歪在椅子上,过了好一会也不见赵普起身,便问道,“怎么,朕金口玉言,你还不信朕?”

      “陛下,臣老了,跪久了腿麻,起不来。”

      赵光义一愣,随即大笑起来。“你这个老东西啊……”

      而这番君臣之间的较量,远在龙虎山的赵德芳自然是不知道的,他恢复的挺快,最近已经能下床走路了,只是脚步还略有些虚浮,赵光义派遣官员到江西赈灾,彻查他失踪一事已经有消息借着天师府弟子的嘴传上了山。

      “不急着回去?”鹤娘趴在石桌上看着手持竹简看着龙虎山藏书的赵德芳,后者抬起眼看了她一眼,反而不接话说起了看书的事情,“我醒过来之后,从未见过你看书,真好奇你的一身本事从哪里学来的。”

      “我过目不忘喽。”鹤娘把下巴搁在胳膊上随口回答道。

      “你的言下之意是,你把这天师府的藏书阁都看遍了?”经历了生死一劫,赵德芳看上去比往昔要稳重了一些,他如今虽然也想回东京去看看,却知道如今他就像是在暗流涌动水面之下的落水者一般,好不容易能得到一块落脚之地。

      皇兄何故会突然自尽?自己遇到的那些又真的是普通的水寇吗?他胸中思虑万千,却一个字也不能说出口。说些别的事情,也能让他稍稍抒发一下忧闷的心情。

      “我是在天师府长大的,从小到大,每次一闯祸师父就会把我关进藏书阁,没事我就一直看书喽。”她自幼在龙虎山长大,这龙虎山对她来说就像是自家的后院一样,每次偷溜出去就会被禁足,然后丢到藏书阁去看书,久而久之,这十多年,居然将藏书阁的书都扫了一遍。

      “那我考考你?”

      “别考了。”鹤娘舒了一口气,“你就算考我,我也答不出来的。”

      “那你还吹牛说自己过目不忘?”赵德芳本是英俊男子,尤其是那双凤眼,看起人来更是顾盼神飞,笑起来自带着一股妩媚贵气。

      “我只需要记住我感兴趣的书籍便可,其余不感兴趣的,读也不读,虽然看着打发时间,可是我也不会去刻意记住呀。”鹤娘坐了起来,“倒是你,我觉得你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能下山回京城去了吧。”

      “你是要赶我走?”赵德芳轻笑一声,收起竹简站起来,他如今他身上穿的是别人的道袍,因为山上找不到同他身量相似的童子,这身道袍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宽大,风一吹居然有种飘然羽化的气质扑面而来,“我还未拜谢老天师救命之恩,怎么能不告而别呢?”

      “心意到就好了,你要拜谢的事情我会跟师父说哒,所以你快点下山回家别再回来了……”鹤娘站起来伸手去推他的背,做出要轰他下山的态势来。

      可惜这番举动一点不落的落在了老天师的眼里。

      “鹤娘?”老天师捋了捋胡子,唤了一声鹤娘的名字,吓得这活猴子猛地颤抖了一下。

      “师、师父……”

      “怎么对贵客的?”张天师踱步到鹤娘身边,用拂尘柄敲了鹤娘的脑袋一下。

      “呜……”鹤娘一脸委屈的抱着脑袋蹲到了一边。

      赵德芳手持竹简,见这老道人鹤发童颜,仙风道骨,且鹤娘对他又是那般态度,便知道眼前的老道人就是张老天师,便拜道,“赵德芳见过老天师,礼数不周,还望海涵。”

      他身上没有什么王爷的架子,老天师却神色复杂的看着他,过了一会才点头道,“贵人,贫道稽首了。”

      “岂敢,老天师与我有救命之恩,德芳铭感五内。”

      张老天师的表情更加复杂了,像是经过了一场激烈的天人交战一般,他让开了一条道,“贵人,可随我来?老道我有几句乡野之言,想同贵人说说。”

      福祸天定,但凡是要说听天命,之前也得先尽了人事才行。

  • 作者有话要说:  金匮之盟这个有两种说法,一种说带了赵德芳,一种说没带,甚至金匮之盟是不是真的存在都不确定= =所以随便写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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