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如梦令》下限君一路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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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平一年九月，郭后宴请宫中嫔妃同诸王正妃，鹤娘实在是百般推脱却不得如意，只能进宫去。

　　赵恒的郭皇后是个生性温婉，十分节俭的女子，加上鹤娘本身是个不喜欢奢侈装扮的人，这又是宫中命妇的私宴，故此只穿了一身淡雅的衣裙，头发上只别了一支朴素玉簪。

　　赵德芳从来不管她穿什么，他素来知道鹤娘是个什么性子，也不以为意，只是偶尔在她穿的太素淡的时候说上一句：“娘子穿的太素淡，走出去还以为本王苛待正妻呢。”这个时候鹤娘就会顺了他的意思，换上不怎么素淡的衣服——赵德芳平时擅画鹤竹，也写得一手好书法，可以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文人雅士，偏偏在娘子的穿衣打扮上活像是土地主的傻儿子，恨不得把她身上堆满了最好看昂贵的衣服首饰才好。

　　宫中的家宴由皇后主持，除了皇上的嫔妃们会来之外，诸王正妃也会到场，她们中也有不少人听说过贤王妃李氏曾是龙虎山出家的女冠，只是以前入宫朝拜的时候，她都是以戴孝在身，或者身上有病推脱，此次皇后家宴，这位贤王妃本来也是打算推脱不来的，只是郭后再三勉强，才入宫来。

　　其实郭皇后也十分好奇这个在市井传言里颇为被神话的女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她本来是个温柔贴心的女子，想着鹤娘本是方外之人，宫里的规矩不懂多少，又知道赵恒存了抚恤皇伯后嗣的心思，所以对鹤娘自然也宽容一些，许她不必拘泥于宫廷之中的那些礼仪。

　　——虽说如此，贤王也该多少教导她一些才是。

　　她未曾嫁给赵恒的时候，曾经同赵德芳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她便觉得这个少年是个清雅俊秀，一表人才的少年郎，此时回想起来，自然带着一分堂嫂对堂弟妹的好奇——不知道是怎样的人物，才能让贤王如此死心塌地，痴情不悔。

　　待到真个见到贤王妃的时候，郭后才知道为什么。

　　说是样貌，那真是挑不出一丁点不好来，宫里各个都是美人，倒也没有什么，只是那周身气度，却是困在深宫中的那些个美人所没有的——天生地养，眉眼间自带着一股不群傲气。

　　那女子待在人群里便让人一眼就看出不同来，只是静静的坐在席位上，鹤眼含笑，一脸淡然的看着身边的宗室女子同诸王命妇们说笑拌嘴，也不上去搭话，也没有人上去搭话。

　　好像她就只是来吃茶喝酒的。

　　但凡宫宴之中，命妇相聚，便是这些夫人们相互交换谁家的公子成了冠礼，小姐到了及笄的年纪，或者出嫁前便是手帕交的，私底下聊聊自己的夫君又纳了几个妾室，相互掬一把辛酸泪。

　　鹤娘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小口小口的品着，她身边具有人张望着，想要上来搭话，却看着她周身格格不入的气质望而却步了。

　　刘美人同鹤娘向来有私交，便笑着起了个头，走上前去道，“鹤娘怎生在一边一个人喝闷酒，不来同人说笑说笑么？”赵恒宠她，宫中除了皇后，便都以刘美人为尊，杨氏入府比刘娥早，却晚比她受封，现在也才是个四品的美人，只是她同刘娥比较亲厚，自然也走过来面露微笑道，“是啊，贤王妃一个人独自喝酒多无趣，不如同我们姐妹来说说话，也好亲近亲近。”

　　鹤娘抬起眼来，过了一会才笑道，“多谢二位，鹤娘……实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她一不关心谁家的王爷纳了妾室，而不关心谁家的小子成亲，三不关心谁家的姑娘及笄，母亲人品如何，自然同她们无话可说，不如自己一人在一旁喝酒。

　　刘娥知道她是个性子寡淡的，便笑着在她身边坐下，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被一人横插一脚，“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的人家，不懂规矩，岂有这般无视皇后娘娘凤威，却同旁人聊得热络的。”那人说话声音尖细刻薄，说完便挑着眼看着一身素淡的鹤娘，只见她周身气派，穿着十分华贵得体，只是奢侈了些，面上一片不善，倒是让她看上去不那么像个王妃，反倒像是个商户人家的刻薄主母。

　　刘娥面上不太好看，却依旧含笑，对着鹤娘轻声道，“是冀王妃李氏。”冀王妃李氏是崇仪使李汉斌之女，据说生性悍妒，只要冀王同旁的侍女多说几句话，或是宫女小不如意，就被鞭杖，有的甚至会被打死。

　　鹤娘不理睬她，却站起来对着一边的郭后行礼道，“娘娘见谅，鹤娘不善言辞，怠慢了。”

　　“不必如此拘谨，昔日你入宫参宴之时，本宫便说过你可不必拘礼，自在便是。”郭后笑着让鹤娘回座，也不多说什么。

　　“到底是小门小户庶民出身，我还以为是什么神仙人物，原来不过一木讷蠢妇尔。”那冀王妃对着身边的人笑道，眼睛却往刘娥那边看去。

　　刘娥依旧面上含笑，心里却跟刀扎针刺似的，冀王妃明面上虽然看上去是在刺鹤娘，暗地里却是在刺自己，她虽然得宠，但是出身一事，始终是她心地弥补不了的遗憾，甚至都快要成为这个聪慧女子的心病和自卑之处了，正当这刘娥胡思乱想的境地，却感觉到一只手握在了她捏着帕子的手上，抬眼却看到鹤娘一副淡然的神情，微微眯着眼笑着看她，“娘娘喝酒。”鹤娘给刘娥斟了一杯酒，从头到尾一眼都不看冀王妃。

　　此时的刘美人心里都有些诧异了，她素来知道鹤娘是个大度的，却没想到她在面对此等刁钻刻薄的话时还能如此淡然，却见鹤娘又缓缓斟了一杯酒，笑着对身边的杨美人道，“这酒有些年头了，甚是醇厚，还要慢慢品味才是。”

　　杨美人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目光却看向一边的刘娥，刘娥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便回望过去，却听鹤娘轻声笑道，“听说昔日青莲居士斗酒诗百篇，我不会作诗，只好喝闷酒了。”

　　刘娥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郭后高高在上，却冷眼看得一清二楚，心里暗暗嗟叹，常人看到贤王妃这般，要么当她是个大度木讷的，要么便以为她是胆小而避其锋芒，只是郭后向来自以为有点识人的能耐，这么一看，却清楚的很了。

　　贤王妃并非纯粹是大度，更非木讷蠢妇或者胆小怕事，避其锋芒，她只是纯粹的太傲气了，根本没将冀王妃放在眼里，对着一个不放在眼里的人，说句难听的——狗吠了你，你还吠回去不成？

　　可笑冀王妃还以为自己占了上乘，却不知道对面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郭后这般想着，便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

　　鹤娘自顾自的享用宫宴的吃食，此次宫宴专门请了外面的大师傅进来掌勺，做的倒也真是不错，鹤娘很是喜欢，却冷不防从不知道什么地方钻出个小娃娃来，扎着两个小揪，眼巴巴的望着她手里的酥花糕，女娃娃一身打扮好看得很，刘娥也看到了，便笑着对鹤娘道，“这不是杜才人的女儿么？怎么看着她有些亲近你呀？”赵恒子嗣艰难，到了现在才有了一个女儿，虽然比不得儿子，却也宠爱的很，给那孩子起了个男儿的名字，唤作“志冲”。

　　杜才人身子不适，故此没来参加宫宴，也不知道这孩子的乳母怎么带的，竟然让圣上唯一的女儿到处乱跑，却见那小公主摇摇摆摆走到鹤娘跟前来，一把揪住了她的腰带，瞪着一双闪亮亮的眼睛盯着鹤娘手上的酥花糕咽了一口口水。

　　“这糕孩子吃了不克化，”鹤娘笑着点了点小不点的额头，“你且去要些山药糕来吃吧。”

　　然而那小娃娃偏偏不松手，还是瞪着鹤娘手上的酥花糕，鹤娘见她是在可爱的紧，便从手上的酥花糕上掰下一小块，把这孩子抱进怀里，喂了一口，小家伙也懂事，入口也不急，只是细嚼慢咽，嚼了很久才缓缓咽下去，眼巴巴的又等着第二口，招的鹤娘忍俊不禁。

　　郭后在上面看着也绷不住笑了，派遣身边伺候的宫女把小公主抱过来亲自喂了几口桌上的点心珍馐，便让人抱着出去送还给杜才人。

　　待到宫宴结束，已经是接近黄昏之时了，鹤娘困倦不堪，回去便是倒头就睡，在她眼里，这宫宴真真是无聊透顶，毫无乐趣，倒还不如她在贤王府里弄出来的那几块地。

　　这几块地，可是有着大用场的。

　　另外一边，冀王妃李氏回到冀王府，冀王赵元俊是个温和良善的，他们兄弟几个的父亲是个多疑善妒，性格强烈的，对着父亲这样的性子，赵元俊兄弟几个久而久之都变得不太喜欢说话，甚至有些懦弱，而赵元俊的懦弱，对着妻子李氏就显得更严重了。

　　李氏今日宫宴回来心里便不大爽快，拖了两个侍女出去让人结结实实的掌了一顿嘴，听着那“啪啪”声才好了一些。

　　赵元俊劝无可劝，只能叹着气出去了。抬脚才出门，却撞见李氏的贴身丫鬟小彤，便开口问了一句，“她今日入宫遇到什么不爽快的事情了？”

　　“回王爷，也没别的事，王妃刺了贤王妃几句，贤王妃没搭话，娘娘便不高兴了。”小彤怯生生的回答道，一眼也不敢看赵元俊。

　　“你说的贤王妃……是德芳新娶的那个？”听说是个神仙一样的美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这般实在是不妥，便闭了嘴，也不等小彤回话，叹了口气便走了。

　　说到底，他其实挺羡慕这个堂弟的。

　　他们已经是皇亲国戚，论功名利禄，自是一生都不用愁了，还有什么事能比娶一个贤妻更让能他们觉得如意的呢？偏生他娶妻不贤，后悔莫及。

　　赵元俊这样想着，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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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鹤娘不回话呢，因为她不觉得被刺了，也根本没把冀王妃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