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控诉者》花开已久

6、6，遵守承诺

　　我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能做霸道总裁，如果M小姐喜欢钱就好了。

　　M小姐的长篇小说还差一个大团圆的结局，她的稿费还有直到下下个月都还有到账的。

　　对面的网还有一个月到期，他们一共买了一年的量。M小姐到死都不知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100块钱包1年的上网套餐。我犹豫着要不要给Z先生把网断掉，就像他把M小姐的生命断掉一样。

　　但他一动不动坐在床上，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下他的衣服跟满床的被子，这些东西全都是M小姐买的。

　　3天以前，Z先生突然决定，要带M小姐去把孩子打掉。他手里攥着剪刀，戳着自己的脖子：“我谁都养不活，我养不活孩子，我养不活你，我活该去死掉！”

　　M小姐这次没有阻止他，只是冷冷看着。她的眼里干干净净，什么情绪都没有。Z先生却流了满脸的泪，他一边摇头一边往阳台走，剪刀子啊手里抖啊抖的总是刚刚擦着脖子皮：“你早想我死了是不是？你早想我死了！”

　　M小姐不说话，也不动。

　　Z先生把剪刀狠狠扔向M小姐：“你说话啊！你说话啊！”

　　M小姐的额头缓缓流出血来，她也慢慢往阳台走。他们的房子实在是太小了，从客厅到阳台最多走十步就到了。

　　“你他妈的说话啊！”Z先生快崩溃了，他的手撑着一米高的栏杆，一脚把地上的盆栽踢翻，“你说话啊……”

　　M小姐走上前去，轻轻抱住Z先生的脖子，趴在他耳边说：“我爱你。”

　　但是Z先生并不吃这一套，他一口咬住M小姐的肩膀，表情像是要吃了她。

　　M小姐皱着眉毛生生忍了下来，我听到Z先生说：“我们一起死吧，一起死吧！”

　　最近半个月，我常常听到Z先生这么说。所以我打了个呵欠，端起冷掉的咖啡放进微波炉里。

　　我走回客厅的时候，听到音响里传来拉扯的声音，放在盆栽底部的那个窃听器似乎离他们更近了：“好啊。”我听到M小姐带着笑意的回答。

　　就像是10个月以前，Z先生抱着M小姐看完了一部爱情电影，他很认真地对M小姐说：“亲爱的，我们今年就结婚好不好？”

　　“好啊。”M小姐眯着眼睛回答的很快，仿佛这样的问答他们已经经历了无数次一样。

　　客厅的镜子在音响旁边，我看到M小姐像一只蝴蝶一样往下飞。Z先生一只手空空的停在半路，他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嘴巴张张合合却没说出一句话————

　　看起来分明是推的姿势。

　　我早就删掉了M小姐的□□跟聊天记录，没有人会想到要去找网警翻看一个自杀者的通讯工具。那些窃听器我终于在一个月后以撤掉网线的理由取了回来，Z先生的胡子长得好长，他的屋子里堆满了烟头和啤酒瓶————

　　一点都没有M小姐在的时候那么干净。

　　今天晚上，我突然做了一个噩梦，梦见M小姐怀的是我的孩子，她被我抱在怀里，满身都是血，她问我：“你不是说你爱我吗？为什么不救我？”

　　可是那天，她明明跟Z先生说的：“我爱你。”

　　天刚蒙蒙亮，我就听见居委会主任杀猪一样的嚎叫声————

　　“有人跳楼了！”

　　Z先生死了，他从25楼摔下来，成功避开了那棵黄角树，在水泥地上溅了好大一片脑浆。

　　“我一定要找出真凶，不会让Z先生枉死！”民警第一时间赶到了。

　　“不会是闹鬼吧？”

　　“呸，净瞎说！”居委会主任啐了一句，却再也想不出下一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