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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麴燃 ...

  •   麴燃抱着一块破旧的罗盘从人潮拥挤的市区走到静寂无声的地方,最后拐进一条阴暗潮湿的小巷子。

      这是和外面截然不同的世界,这里暗无天日。

      这条巷子望不到尽头,远处有闪烁的霓虹,女人的娇笑和男人吵闹的猜拳声,还隐隐带着暧昧的粉色灯火。
      巷子遍地都是粘腻的油脂污水,墙上用油漆写满了乱七八招的广告和涂鸦,还贴着一些泛黄卷边的通缉令,上面通缉犯狰狞的面孔更衬托出这条巷子更阴森吓人。

      “罗盘指向是这边啊。”麴燃的脸隐藏在阴影里,他倚靠在粗糙的墙面,苦恼地晃了晃手里的罗盘,拉长了声调:“真的坏了吗~可我只是拿来垫了一下午餐而已啊——难道又要修?”

      破旧的罗盘布满了坑洞,表面呈现一层久远的绿锈,罗盘上的刻字模糊不清,看上去脆弱不堪。
      麴燃将他喜爱的小辫子搭在胸前,眯着眼举起罗盘想借助微弱的光看清楚罗盘出现了什么问题。

      一个肌肉虬结的光头男人猛地走过,手臂狠狠撞到了麴燃,麴燃一不留神,手里的罗盘腾空晃了一下,啪嗒地落到了肮脏的污水里。

      罗盘落到污水里发出沉闷的响声,光头男人似乎才反应过来他撞到了什么东西。

      “你撞到了我。”麴燃不太高兴,他皱着眉说道:“你不应该道歉吗?”

      “道歉?”光头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像听到了好笑的笑话,他嗤笑一声,“小贱蹄子,不过是个女人,你想要我道歉?”
      他有两米多高,长得凶神恶霸,脸上有一条宽大的伤疤,丑陋狰狞,当他笑起来,就好像脸上趴着一条蠕动的肉虫。

      麹义见他没有道歉的意思,瘪了瘪嘴失望地捡起罗盘想走。

      “不过要是你让我爽一下,我说不定会给你道歉,还会给你在那里塞满钞票。”光头男人哈哈大笑,他挡住麴燃的去路,低头看清麴燃的相貌后眼里顿时邪光大方,并伸出□□邪地抚摸着对方光滑的脸颊。
      “考虑得怎么样?”光头男人循循善诱,他很少碰到那么漂亮的女人,虽然这个“女人”的胸部没有巷子里那些风骚的女支女那么丰满,但也聊胜于无。

      “你好吵啊,弄掉我的东西不道歉,也不让我走——”麴燃沉默片刻,拍开光头男人的手,低着头小声地抱怨道,“松手,你弄疼我了。”

      他的语调轻松,像裹着蜜糖的撒娇,殊不知这在恶徒眼里是欲望的导火线。

      光头男人露出满意的笑,想伸手往下摸。

      “我让你松手,你没有听到吗?”麴燃猛地抓住男人的手腕,他慢慢向前走了几步,走出阴影对上光头男人的脸,带着天真的口吻问道:“还是说你也是和那些人一样,要伤害他?”

      黑色的眼眸像是无底空洞的漩涡,又明显带着单纯无害的困惑。

      “这可不行啊,我是为了保护他才出现的。”麴燃为难地说道,“他必须要永远好好的……”

      光头男人虽然惊异眼前的“女人”过大的力气,但脾气暴躁的他明显不能接受一个女人挑衅般地与自己对视。
      加上对视后心里忽然浮现的莫名恐惧,他很快地抽出手按住了麴燃的肩膀,将麴燃恼羞成怒地拍在一张泛黄的通缉令旁边:“臭婆娘!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麴燃茫然地转头看了一眼,还想说什么,紧接着他的瞳孔在短暂的扩散后紧缩。

      光头男人的手缓缓向上,掐住那纤细的脖子,猛地抓住麴燃下颚,将他的头颅用力地往墙面砸去,并且拇指按住他的侧脸逼迫他去看那张通缉令。

      一下,两下,三下……
      女人对他来说只不过是发泄的工具,将他惹烦了就是待宰的羔羊,虽然活的更好,但是刚死带着余温的也差不到哪去,不是吗?光头男人在心底为自己突然升起的施虐欲辩解。

      头骨和凹凸不平的墙面剧烈撞击,在墙上留下醒目的红色。
      麴燃侧过头微微睁大了眼睛,血液从他的头顶不断往下流,在血液灌入眼眶模糊视线前,他放大的瞳孔看见了那张泛黄的通缉令,上面印着光头男人的肖像画,还有一堆文字和数字——麴燃没看懂上面写的是什么,他不认识字。

      他伸手错愕地擦了擦额头上红色的血迹。
      这个人,是要伤害“他”?

      而且,这是……?
      是黏黏的,带着刺目热情的红。
      居然是他喜欢的颜色!
      麴燃的脑子里有根弦突然崩掉了,他的嘴角勾起一个恍惚诡异的微笑。

      他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红色,像生命蓬勃的红色,如火焰燃烧的红色。
      世界忽然变得光怪陆离起来,又或者天马行空?他看见了一片红,浅的片的红,深的圆的红,发黑扭曲的红,都是他喜欢的红。

      他想放声大笑,愉悦快乐地在世界上奔跑,触碰最深,最浅,最漂亮的红!

      光头男人以为那张泛黄的通缉令震慑住了对方,有些得意洋洋地准备脱裤子。

      莱尔星落后,它很贫穷,也就代表着这里的治安并不好,政.府没有多余的钱财来维护日渐破旧的建筑,更别提加强这颗星球的安全性——换句话说,莱尔星的暗黑面就是罪犯的天堂,恶行的温床。
      这些罪犯甚至还喜欢拿着通缉令上的金额互相攀比谁的悬赏金额更高,并以此来嘲笑帝国的无能。

      不仅仅是莱尔星,其他落后的星球也一样,山高皇帝远,帝国的手不能解决这些星球的贫困,又怎能伸到藏污纳垢的地方?

      “考虑好——”光头男人的话还未说完,突然发现一双白皙的手贴上了自己的脑袋,入目的是深邃如井的黑色眼眸。

      那双手柔软冰凉,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肌肤,带着迷入的芬芳,然后光头男人听到了比微风更轻的声音。

      “好吵呀,呃,好痛苦啊……为什么呢?”
      “咔”的一声,不解的麴燃扭断了他的颈椎。

      光头男人睁大溃散的瞳孔,他甚至来不及发出声音,小山般的身躯重重地跌倒在麴燃的身侧,麴燃冷漠地望着他,过了几秒慢条斯理地爬上光头男人的尸体,高高举起了那个生锈的罗盘,对着光头男人的颈动脉狠狠地砸去——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我不是让你松手了吗!”麴燃变脸般面目狰狞地将边缘锈钝的罗盘锲入了光头男人的颈动脉,暴戾忽然从他心中爆发,当他使力拔出那刻,鲜红的血浆喷涌而出,宛如炙热的喷泉。

      他歇斯底里地再次高举罗盘,对着血肉模糊的伤口烦躁地砸去:“我给过你机会了吧?你为什么和哪些人一样想伤害他?而且我根本就看不懂,你为什么要强迫我看那张破纸!你是在嘲讽我不认字吗?”

      这个怪物分明还活着,为什么不愿意回答他的问题?!为什么还要选择激怒他呢?!

      因为对方的默不作声,他失控机械地反复把罗盘锲入拔出,直到对方那处肌肉断裂,兽首般的头颅带着腥臭的污水滚入巷子深处,他才缓缓坐在地面上,任凭污水弄脏自己已经沾满鲜血的衣服。

      麴燃抬头望着建筑遮掩起来一片漆黑的天空,世界依旧光怪陆离。
      “你也喜欢红色吗?”

      鲜血染红了墙面,也浸湿了那张泛黄的通缉令,血色融入污水,大滩的血液让本就泥泞的地面染上一层死亡的锈味,污水流出巷口,恶臭漫延在阳光底下。
      可在这种地界上没人在乎谁生谁死,他们本就亡命之徒。

      巷子里依旧热闹,大概过不久就会有人来收拾这具尸体。

      麴燃舔了舔嘴角的血液,轻轻喘气舒缓着肾上激素飙升残留下来的刺激,他屈折起左腿,将罗盘放到怀里,双手抱着曲折起来的左腿,发出了低低的神经质笑声。

      “呵呵……呵呵呵呵呵。”

      随后麴燃又站了起来。
      他将罗盘挂在了腰间,肆意抬起头地张开了双臂,低低的笑声转变成了狂妄的大笑,他就这样沐浴在他眼里漂亮的红中,绚烂绮靡得如同盛开的红花。

      ……

      已经到了空中列车的终点站,列车停了下来,李不拙走出列车门,站在吹着凉风的高台上,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现在是莱尔星的黄昏了。

      光脑上好友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是一个圆圆的笑脸,时间是四分钟前。
      李不拙滑动着社交列表,好友的消息被刷了下去,排在了第四位。

      李不拙要去的地方很偏僻破旧,是如果说莱尔星繁华的地区是“贫民窟”,那他要去的地方堪称“废墟”,是莱尔星政.府都懒得管理的区域。
      身为首都星大学的学生,几乎每个人都是前途光明,学校也会给予高昂的补贴,李不拙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茕茕孑立的好友一直不愿离开莱尔星,甚至每逢学校假期,无论假期多短对方都会往返莱尔星。

      ——就好像在深深恐惧着什么,需要反复去确认才心安。

      李不拙被自己荒谬的想法吓了一跳了。

      他提前在光脑上预定了附近较为安全的酒店,方便待会和朋友分别后直接过去入住,做完后他发信息提醒自己的好友自己准备过去。

      光脑弹出一条视频谈话邀请,李不拙点开,光脑投射出一道光屏,一个美艳的妇人出现在光屏中,她有着一头金色的卷发,碧蓝如海的眼眸,穿着丝绸与轻纱制成的睡衣,看上去温柔又多情。

      她看着李不拙,惊喜地说道:“宝贝,看着你安然无恙我真的很高兴,怎么样?坐那么久的星际飞船会不会不舒服——都怪你爸,我说了让小虎送你,你爸偏不让,说你已经成年了,让我尊重你的意见,真的是,他知不知道坐那么久的星际飞船有多难受……”

      年轻的妇人絮絮叨叨地说着,说道最后除了对自己孩子的思念和担忧外,也多了一些对自己丈夫的娇嗔。

      感受到母亲的关心,李不拙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低声说道:“妈妈,我很好,不用担心。”
      即使面对家人,他也有一些不善言辞。

      家里每个人都对他很好,他们都无条件的爱着他,这反倒李不拙不知道平庸的自己如何去回馈。
      哪怕李不拙知道,他们不需要,他们只是想爱着他,因为他是他们的家人。

      母亲又说了很多,无疑是一些关切,和注意安全,李不拙都默默听着,时不时低声应答。

      在视频通话快要的时候,视频通话的光脑被一只手拿走。
      李驱虎懒洋洋拿着光脑,随手拨弄了一下黑色的波浪长发,半阖着眼抚摸着旁边她精神力凝聚的精神体。

      ——一头健壮巨大的母鬣狗。

      她是李不拙的二姐,长相随母亲,但是因为在军队服役多了一份健气,显得容貌明艳大方,她很高,可能是受精神体影响,有着两米一的身高,身为女性拥有这样的体格在全民身高和寿命都往上走的时代也称得上少见。

      李驱虎穿着黑色背心轻轻抚摸着母鬣狗,手臂微微隆起的肌肉宣示了她的力量,即使在军队里,她同样也不输男子。

      她一身十足的军痞气质,翘起红唇说道:“小弟,待会记得给父亲和大哥报个平安。”

      李不拙没有精神力,他也看不见感知不到精神力,更无法被精神力所攻击,两个人使用精神力进行争斗,在他眼里也是两个精神病在面目狰狞地和空气斗智斗勇。
      精神力除了操控机甲,进行探测,碰撞攻击以外,还有很多用途,比如工业,机械运转等。
      说白了精神力就像一种无形的力量。

      虽然李不拙没有精神力,但是他却能看见精神力凝聚的精神体。而对于他没有精神力这件事——除了父亲一开始有些失望又很快释然外,家里没有人在乎他有没有精神力。
      精神力并不过多影响生活,反正有家里的庇护,也不会敢有人正面来说三道四。

      李不拙点点头,应声答道:“好。”

      “还有,”李驱虎突然出声说道,她起身轻笑着靠近光脑,隔着光屏给予了李不拙一个亲吻,“姐姐爱你。”

      没等李不拙反应过来,视频通话就被挂断了。

      光屏关闭,李不拙站在原地感受着内心炽热的温度,抿了抿唇,过了一会才小声说道:“我也爱你,姐姐。”

      在和兄长父亲报完平安将光脑放进口袋前,李不拙不经意瞄了一眼光脑上莱尔星的时间。

      上面显示下午四点十四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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