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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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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启山那天本来是特意换了一身新定制的西服三件套拾掇的精精神神骑了摩托车招摇过市来老茶营,齐铁嘴说他应该多去本地的市井食肆走动走动,他深以为是,准备强拉齐铁嘴出门好好领略一下长沙的风土人情。车到门口正好赶上伙计小满哭天抹泪要去报官,说门口要饭的花子说看到八爷被日本人抓走了。
那通风报信的要饭花子看着很是个人物,已经打探清楚了八爷被带去了日本人的武馆,看着摩托车绝尘而去,在后面拄着打狗棍大喊:“佛爷,救下来八爷,莫忘了给我们派甜米,多放糖!”
要饭的想吃加了糖炒得甜丝丝的米,齐铁嘴也想吃。他在小黑屋的房梁上被吊了两天,两天水米不粘牙。他生性娇懒,日常享受惯了还没有宏伟的打算修习辟谷,全靠一口气强撑着,有心想为自己掐一卦算算这劫能不能躲得过,手腕被吊得发了麻,连动一动小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天干地支也数不清楚,只得作罢。
万念俱灰之际除了各种吃食他想的全是张启山,说好一定会保他安全呢,说好一起下墓去取出横财呢,说好要给自己琉璃镜呢,现在自己只怕要死在这里了,张启山带着丘八们去下墓,十有八九要被炸成一锅开花绿豆,到了下面再相见,自己倒还是囫囵的,只怕缺胳膊少腿的张启山不好辨认。
正这么胡思乱想着,就听得耳边一阵嘈杂,武藤馆主的徒子徒孙拿着刀往门口跑过去,木屐砸在地面上啪嗒啪嗒,听得他心烦如麻。
然后就看到个人影,逆着光从敞开的大门里走了进来。
可惜,可惜,他的眼镜被打掉了,一时竟也分不出个高矮丑俊,所能看到的,也就是个人影而已。
张启山脱了刚上身的簇新的西服,扯了真丝领带,视两边竖起来的雪亮的日本刀如废铁,一步一步走到武馆里,说:“他是我朋友,放了他。”
齐铁嘴一瞬间居然有些感动,泪眼迷蒙。
下边打起来的时候齐铁嘴其实根本看不清楚,不过也料到这是个倚仗人多妄图将长沙新任城防官群殴砍死的阵势。人影晃动乱成一团,最后齐铁嘴的宿敌武藤馆主也耐不住技痒下了场,日本刀一次次划过空气刺破皮肉的声音他是能听到的,血飙到他嘴角的腥味十分真切。
齐铁嘴心里发急,你是不是傻,要跟日本人动手也不把十七公那把马刀带身上。蓄势待发的两包眼泪忍也忍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齐家三代单传,并不讲究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都觉得孩子养得娇气一些不要吃苦才是命好。
齐铁嘴掉眼泪的时候,张启山眼露凶光野兽般跃起恶狠狠一刀抹过了武藤馆主的脖子,血溅三尺,替他彻底了结了这个祸患。
武藤这棵大树一倒,徒子徒孙被张启山全身的杀气吓得做鸟兽散,齐铁嘴止住了抽泣,低头看着下面留下来的唯一的人影。
张启山笑了笑,刀飞出去砍断了吊着他的绳子。
齐铁嘴心头惊呼,不不不,张启山你全家都炸了!
他摔下来,张启山刚好走到下面。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就等着他砸到自己身上,把自己砸倒在地,顺势抱着了齐铁嘴的腰,两个人自暴自弃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齐铁嘴才出狼窝又入虎口,被张启山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左躲右闪惊惶万分。
张启山挨了十几刀兴致不减,两只手牢牢抱住他的腰,跟牛皮糖一样黏上了他,自己的嘴去找他的嘴,哪里还能甩得掉。
齐铁嘴毕竟两天没有吃饭,体力不支,一个不慎就被张大佛爷张口咬住了唇,伸了舌头进去,顶齐铁嘴那条小小的舌头。他顶一下,齐铁嘴哼哼一下,哪里是他的对手,舌头躲闪了几下就被他衔住了,含进嘴里吸了又吸。
齐铁嘴眼花缭乱,有心要推开,又怕碰到张启山身上的伤口,从得半推半就。
张启山含混说:“身上太疼,算命的让我亲一下。”
齐铁嘴被亲到差点断气,也没明白张启山被捅成筛子漏血和亲自己之间有何必需的关联。
张大佛爷原本有心乘人之危,手脚都开始不老实,无奈失血过多力不从心,压在齐铁嘴身上一边唇舌亲热一边含恨晕了过去。
等副官接了丐帮友人的消息带着一队亲兵赶来支援善后时,正看到齐铁嘴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喊来人啊,救命啊。
旁边躺着昏迷不醒的张启山,衣衫不整,血流满地,形象尚可。
齐铁嘴哭得不能自已,抬眼看着副官抽抽着打了个嗝儿:“家里不是存着高丽参吗,这时候不用还等什么时候!”
副官知道这位算命先生在长官心头有些特殊的位置,一面叫人去湘雅医院请西洋医生来家里输血,一面把两人抬回家。
到了家齐铁嘴顾不上吃饭,拿烧酒给张启山身上擦了伤口,亲自取了四五根高丽参嚼烂了,先呸了张启山一身渣渣。
等到张启山晚上醒来的时候,正看到齐铁嘴坐在卧室床边,除了脸有些肿,倒是安然无恙,大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他,也没耽误端着一碗汤水在吃。
张启山动了动手,发现被绷带包成了粽子,咳嗽一声,问:“吃什么呢。”
齐铁嘴凑过来:“加了糖的甜豆腐脑。佛爷,您要尝尝么。”
张启山摇了摇头。
齐铁嘴低声下气哄着:“好歹吃点什么吧。”
张启山回忆了一下晕过去的情形,道:“那天早上吃的小馄饨不错。”
齐铁嘴面露为难之色:“佛爷,你真是故意难为人。大晚上的上哪里找厨子给你捏小馄饨……凑合吃点儿豆腐脑得了。”
张启山笑了笑:“不吃。老八,亲我一下。”
齐铁嘴放下碗,装没听到:“您醒了,那我就去睡了。一会儿让副官守着您,等天亮了去给您上街端碗小馄饨回来。”
他想跑,张启山拽住他手腕,用了病人三成力。齐铁嘴含泪俯身,凑过来在他脸上笑出来的酒窝里擦了擦:“佛爷,亲完了,我能去睡了吗。”
张启山心情愉悦,抬起上半身亲了亲他甜甜的一张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