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剧，过客和参与者》申十三娘

300、香蜜沉沉烬如霜

　　尘埃落定。

　　当年喧闹的栖梧宫，如今门可罗雀。

　　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丝的热气。偌大的宫殿，立冬逛了一圈，竟然连一个宫人都没见到。

　　“真君如今来天宫可是为旭凤报仇？”清冷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如今的天帝——润玉。登基不过短短几日，他的气势就已经如此强大，与以往进退有度、温润如玉大不相同。或许这才是他真正的面目，他始终是一条骄傲的龙，如今没有人压着自然就显露出原有的性格。

　　立冬摇头，生死有命，何况旭凤并没有死。

　　“我想见荼姚一面。”

　　荼姚现在被润玉关在临渊台。相比起婆娑牢狱，临渊台的看守更加严密，气候更加恶劣。如今的荼姚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雍容华贵，看起来只是一个衣着简朴、面目憔悴的普通妇人。

　　“我没有输。”荼姚最后的坚持，也是一直支撑着她的动力，她坚信她会翻盘。她的底牌还没有亮出来，她安分的待在牢狱之中不过是想要的更多的。

　　“你从婆娑牢狱换到了临渊台这里，润玉应该来看过你了。”立冬很明白润玉的心态，蛰伏万年，步步小心，杀母之仇，夺妻之恨，通通都忍耐下来了；如今一朝得意如何能不像他的仇人诉说他的成功，因为报仇之后的快感只能被仇人的落魄衬托出来。

　　“别跟我提那个贱种！他以为他当上天帝就赢了吗？做梦！旭凤早晚会回来的！”荼姚脸色狰狞，恨不得剥其皮啖其肉，可见是愤恨异常。

　　旭凤没有死，几乎是神仙圈子里上层人物众所周知的秘密了。属于民不举官不究的状态，只要旭凤不来天庭，润玉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当初旭凤受伤严重，现在在什么地方养伤，是否会回来报仇就值得考量了。

　　旭凤毕竟是凤凰，第一个要考虑的就是凤凰族地。凤凰族地并不在天界的管辖范围之内，现在立冬光明正大出现在天宫中，显然这个就被排除掉了。第二个就是曾经非旭凤不嫁的穗禾那里。穗禾如今在翼缈洲，可是翼缈洲如此广袤，而又都是鸟族，天界想找到一个有心躲起来的人是很难的。

　　“你从来没有想过，旭凤想要的是什么。”立冬看着偏执的荼姚，已经提不起丝毫劝说欲望，本来她想要将荼姚带回族地，用一件族中至宝作为交换条件。可惜，现在的荼姚是不会跟她回去的，让她承认自己失败，她宁愿死。

　　荼姚冷笑，“我怎么会不知道，他不过是想要跟那个锦觅在一起而已。情爱终究是小道，他早晚会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如果真的让他跟那个锦觅在一起，才是会害了他一辈子。我是他母后，怎么会害他，害他的就是那个锦觅！”

　　道不同不相为谋。

　　锦觅确实不适合跟旭凤在一起，可是也不代表荼姚坚持插手旭凤的想法就是正确的。旭凤是一个独立的人，不是荼姚的傀儡，不会跟着荼姚的思想走。

　　万年来天帝的两个儿子都活的艰难。润玉活的小心翼翼，旭凤则是规规矩矩，两人都是不曾踏错一步，不愧是难兄难弟。也因为这样，一个备受冷落，一个极尽宠爱，却能够相安无事。

　　锦觅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平衡。

　　这次见荼姚，立冬给润玉一册蒐魂曲的曲谱和心法作为交换。

　　“她如今没了法力，我希望你能善待她。”立冬第一眼看到荼姚便发现了她的情况。

　　一般情况下，如果看不透一个人的修为有四种情况:一、这个人的修为至少高出你两个境界；二、她身上有遮掩修为的法宝；三、有隐藏修为的秘术；四、没有修为。

　　荼姚比立冬小了十几万岁，修为也一直不如，只是当初有天后之威能与立冬抗衡，如今她贬去后位一身素衣别无长物，神情憔悴，除了失去修为以外，不作他想。

　　“没了修为？”润玉默默念叨一句，若有所思后有很快反应过来，“看在她照顾我万年的情分上，我不会羞辱于她。”

　　至于其他，当然也不会特别优待。

　　潜台词立冬懂了。

　　……

　　凤凰族地有异动，景鸿要出关了，立冬要回去守着。如今倒是不怕有人来搞破坏，单纯是他们兄妹二人已经多年没有交流，而且景鸿也能指导一下立冬的修炼。

　　“恭喜哥哥。”立冬上前一步，发现景鸿如今修为稳固，返璞归真。

　　“妹妹。”景鸿嘴角微扬，心情不错。

　　只是他的肩膀上怎么站立了一直小黄鸡

　　“这是……”立冬感应到有亲近的血脉。难道兄长又在什么时候洗澡了？要知道荼姚就是景鸿在醴泉泡澡的时候有的。

　　“她是荼姚。”景鸿将小黄鸡从肩膀上取下来放到立冬手心。

　　立冬近距离感应，确实是荼姚没错。小黄鸡用它那并不坚硬的喙清理着它有些卷曲的绒毛，这怎么看都是一只刚出壳的小鸟儿。

　　“她这是怎么啦？”

　　“她焚尽身躯与凤凰血脉，实现了终极涅槃。如今她是荼姚，亦非荼姚。”

　　景鸿用手将荼姚的绒毛理顺，“她出生就被独自丢在火山中，破壳后也是独自生活，我找到她的时候她的性子已经有些偏了。

　　我们鸟族有印随行为，没有在她出壳之日陪着一直是我作为父亲的遗憾。如今算是实现了。”

　　立冬懂了，就像凡人投胎转世一样，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前世总总皆烟消云散了。如今荼姚体内的凤凰血脉几近于无，将来修炼起来一定远不如之前，福祸相依，这不一定是坏事，可也不一定是好事。没有了记忆的荼姚，不知道会不会走上原来的老路。

　　荼姚是自己跳的临渊台。在她被剥夺分位在毗娑牢狱囚禁终身的时候，她没有想死；在她知晓太微身陨旭凤仅剩一缕魂魄的时候，她没有想死；在她被润玉关在了万年高寒的临渊台上，日日承受寒风刺骨丧夫丧子之痛的时候，她没有想死；因为她一直知道，她还有翻盘的机会，她是凤凰，骄傲的凤凰，百鸟之皇，她的父亲是大罗金仙，只要等景鸿出关，她就能救活旭凤就能翻盘，所以她一直隐忍。

　　偏偏在锦觅将廉晁送给她的“汇集了世间最绚丽之物的光珠”交到她的手中之后，她自尽了。玄穹之光是廉晁元神的一部分，当年为了救太微，廉晁便取出一部分玄穹之光，若是在取出一部分他必定魂飞魄散。廉晁爱她，她若是求廉晁没有不应的，荼姚自知亏欠廉晁颇多，也是因此她明知有救旭凤的方法而没有使用。

　　如今廉晁死了，在死前他将一枚封存了荼姚和自己美好回忆的光珠交给锦觅，让她带回天界交给荼姚。见到廉晁找到了“汇集了世间最绚丽之物的光珠”，荼姚想起了当年二人的承诺。

　　如今，荼姚死了。并非因为爱廉晁爱到殉情，若是这么爱，当初便不会嫁给太微，也不会不跟他走，更不会用玄穹之光救太微......而是因为那颗光珠。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世上最绚丽的便是最简单的。万千颜色汇集一处竟是透明，这世上最绚丽之物，乃是最纯净透明的爱人之心。追寻最绚丽，这是荼姚的道，一开始就走错了，如今幡然醒悟发现已经回头之路。她爱的、爱他的都已经消逝在天地间，她又能如何得到最纯净透明的爱人之心。

　　廉晁爱荼姚吗？爱，所以守护了一辈子。

　　廉晁恨荼姚吗？恨，所以亲手毁了她的道统。

　　荼姚置之死地而后生，利用了凤凰一族涅槃重生的血脉，焚尽过往，重获新生。

　　现在若不是有那些亲缘牵绊，立冬几乎以为眼前的小黄鸡只是一个刚刚破壳的普通鸟族。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就是不知道她将来的命数究竟会是如何了。

　　“如今旭凤如何了？”

　　锦觅既然已经拿到金丹，旭凤必定已经得救了。如今他父母皆亡，兄弟阋墙，爱人背叛，而又没有来凤凰族地……

　　景鸿一挥衣袖，一面水镜出现。

　　“那是魔族！”立冬见水镜里面呜呜泱泱一群人，根据建筑风格和穿着配搭很快认出。

　　是了，如今鸟族主力翼缈洲已经被润玉收入盔下敢于天帝抗衡收留旭凤的也只有一只蠢蠢欲动的魔族中人了。

　　“他为何不回来？”

　　凤凰族地有天然屏障，又有景鸿坐镇，绝对是在安全不过的地方。

　　景鸿不语，隔着水镜看着那边的闹剧——旭凤不顾丹朱的阻拦，成魔了。

　　水镜破碎。

　　景鸿清点荼姚的眉心，将小黄鸡点了个仰倒，“鸟儿的翅膀硬了，总是要自己飞的，若是不吃些苦头是永远长不大的。”

　　魔不魔的立冬倒是不在乎，旭凤以前是鼎鼎大名的火神殿下，如今的天兵天将几乎有半数都有一起战斗的交情，成魔就是将之前所有的战友都变成了敌人。

　　“哥哥这是教孩子教出经验来了。别看如今荼姚不懂你就欺负她！”立冬摸摸小黄鸡的绒毛，发现荼姚小时候还挺萌的，“如今她已经是新生了，要不要换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