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鸟》曼凡沐语

4、第四章

　　耀眼刺目的太阳光线一束一束的洒落下来，一排荫绿的街道边有一座别致的小房子，临街的一面全部是落地窗，隐约可以看见屋内的摆设。大门口正上方嵌挂着一块不算醒目的招牌，上面写着“冰岛咖啡馆”。门口有一条小路是用鹅卵石铺成的，看上去别致精巧，小路旁边还种着好几种叫不出名儿的小花，零零星星的开着几朵或黄色或紫色的花儿，蜜蜂围绕着花儿嗡嗡嗡的采着蜜。苏之恒把车停在了停车场然后来到了咖啡馆，径自往八号桌走过去。
　　苏之恒没有认出来，座位上坐着一位身形苗条，穿着淡雅的连衣裙的女子。黑发顺落在肩膀，那端庄稳重是气质散发在她的身边。她正在翻阅着一本法文书，苏程有点犹豫的坐到了对面，也终于认出了她就是安曼怡。
　　“多年不见，越来越漂亮了。”苏之恒伸出了手，虽然不怎么会夸赞别人，看是他说的都是实话。安曼怡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把书本放在桌子上，跟苏之恒握了握手。“之恒？好多年没见了，差点认不出来。不过还是那么的潇洒英俊，过得怎么样啊？”安曼怡上下打量了苏之恒一番，觉得他是更加稳重了。
　　苏之恒觉得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就岔开了话题：“还好吧。我们先谈工作吧，陆文峰应该把约你的目的告诉你了。我们公司设计部总监已经辞职了，职位空缺着呢。”
　　“埃尔文？”安曼怡问道，好像很了解他似的。
　　苏之恒听出安曼怡话里另有意思，“你认识？”
　　“我们以前是同事。你知道他为什么离开法国吗？因为抄袭，所以埃尔文才离开法国到的中国。这几年发生什么事情我不知道，但是我个人觉得，抄袭对一个设计师来说是无法在圈内立足的。”安曼怡气定神闲。苏之恒一直没有调查过埃尔文，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人，怪不得会背叛公司。
　　“那正好我给你提供平台，你来大展拳脚怎么样？”苏之恒露出深邃的微笑，“陆文峰一直对我夸你是如何的精英的。”
　　“陆文峰。他夸起人来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而且一定要吹捧。”安曼怡摇了摇头，“我是设计师，对自己的能力有自知之明。毕竟行业里出色的设计师很多。”
　　苏之恒从档案袋里拿出一份资料放到安曼怡面前，“这是我们公司的资料和一些之前埃尔文的设计，在你没有答复之前希望你看看。”安曼怡拿起资料仔细的看了一下，也留意了那些设计图，然后把资料推回苏之恒面前，“作为朋友，我想告诉你的是——”安曼怡耸了耸肩，“设计就应该不落窠臼。像这些设计，虽然说有自己独特的风格，却无法突破旧设计理念。虽然不敢说埃尔文什么坏话或者挑剔他的瑕疵，但是这样的设计要打造一个品牌还是很难。”安曼怡指出的这些苏之恒都同意，之前他觉得埃尔文不错是因为没有更好的设计师，但是，安曼怡的出现让他充满的信心。
　　“所以，我们公司迫切需要你，突破最重要。请接受我诚心的邀请。”苏之恒潜移默化的给安曼怡发射着糖衣炮弹。
　　安曼怡左手托着下巴，右手划着咖啡。她不觉得是仅仅是工作那么简单，所以难以决定。“我需要考虑一下。很快给你答复的。”
　　“时间紧迫，安曼怡，发布会再过三个星期就要举行了。而且……而且我相信公司绝对可以为你提供良好的发展平台。其他的要求，你提出来。”这时候，苏之恒不惜以诱人的条件和重金作为代价。
　　安曼怡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一边深呼吸。“苏之恒，我答应你。就当作是我还给你和轩轩的。”她的语气变得伤感，像浓浓的悲伤淌过一样。终于一锤定音，苏之恒悬着的心装回了肚子里，他掏出一张名片，让安曼怡明天照着地址去上班，剩下的事情他会安排好。

　　华灯初上，万紫千红的霓虹灯照得整座城市灯火明亮。苏之恒开着车直奔家里，苏若轩已经给他打过电话说他回家了。陆文峰偶尔也会接送苏苏，所以苏之恒并不感到奇怪。其实苏若轩是蓝亦涵送回家的，顺便还给他做了晚饭，他们已经约好还拉勾盖章的。苏若轩很少在家里吃到可口的饭菜，因为爸爸很少下厨，基本上都是在外面吃，西餐中餐都吃过不少，可是苏若轩却长得豆芽菜似的瘦弱，原来饮食不均衡造成的营养不良啊。苏之恒在家门口就听见了苏若轩的声音“老师妈妈，这个可真香”“哇，这个菜真好看，就像老师妈妈那样好看”……香味似乎从家里飘了出来，苏之恒抽了抽鼻子，顿时感到饥肠辘辘了。苏之恒的心里突然第一次生出了家的感觉，自从苏若轩的妈妈江贝雯去世之后，他的一门心思都放在了事业上，如果不是还有苏若轩的话，也许早就忘记了什么是家。苏之恒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按了房门密码。
　　“啊，爸爸回来了。今晚我们要吃好吃的了，是老师妈妈特意给我做的哦。”苏若轩迎了上去迫不及待的告诉爸爸这件让他高兴的事情，然后把苏之恒拉到饭桌旁坐下。
　　蓝亦涵端着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见苏之恒就对着他说：“不好意思，打扰了。听轩轩说他经常会在外面吃饭，可是他不喜欢。所以我想给做顿饭。”一番话说得苏之恒面红耳赤，这其实跟直接告诉他这个做爸爸的不尽责没有什么两样。他像个大孩子一样有些尴尬，“其实应该是谢谢您才是，我平时没有什么时间，如果您能经常过来，不但不打扰，苏若轩反而会高兴。我也正好忙里偷闲呢。”
　　“洗手吃饭咯！”苏若轩举着湿漉漉的双手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在饭桌上，他们三个人互相夹菜的模样真的像和和睦睦过日子的一家人，看见这场景的人一定会这样认为的。蓝亦涵不停的给苏若轩夹菜叫他要多吃，看着轩轩吃得香喷喷的样子，苏之恒有种想哭的冲动——他从来没有吃得这么香！这几年他一直以为苏若轩吃好穿好住好生活好，根本没有什么可忧的。但是他忽略了，轩轩一直缺少一个温暖的家，缺少一份母爱的关怀。
　　吃完饭之后，蓝亦涵反客为主，洗刷好所有的碗碟盘子筷子，整理好厨房，还收拾干净饭厅和客厅。苏之恒陪着苏若轩在沙发上躺着看动画片，苏若轩后来也把停止忙碌的蓝亦涵拉了进来，三个人一起对着电视机哈哈大笑。
　　苏若轩睡觉的时候，蓝亦涵陪着他躺着床上还给他讲故事，他紧紧抓着蓝亦涵的手不肯放开。以前苏之恒在苏若轩睡觉前还会给他讲上一两个故事，后来轩轩会自己认字了，现在就要学着自己去读故事书了。蓝亦涵是个讲故事高手，既精彩又吸引人实在是扣人心弦，听得苏若轩一愣一愣的。他很快就睡着了，而且那么香，梦里应该像美丽的童话一样甜。
　　这时候已经夜里九点多了。
　　如同昂首挺胸的士兵一样挺立在宽阔公路两边的路灯迅速的往后倒退，被车子远远的甩到了后边。苏之恒正开着车，蓝亦涵就坐在副驾驶座上，车里沉闷得如冻结万年的冰川。苏之恒清了清嗓子，首先打破了沉闷。“蓝老师，这几天轩轩在学校表现怎么样？”说起苏若轩，蓝亦涵总会不由自主的露出对他的喜爱，苏之恒也留意到了她这种发自内心里的爱意。“轩轩一向很听话的，既聪明又懂事，是我们班上的钢琴小王子。”
　　“真的吗？”苏之恒笑着说，“老师您过奖了，轩轩有时候很倔强的，说什么偏偏不听，我这个爸爸也有点无可奈何啊。”
　　“其实小孩子都是这样，虽然我和轩轩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是我觉得他跟别的孩子不太一样。”
　　苏之恒沉默了几秒钟，但还是说了出来。“轩轩从小就没有妈妈，所以他不太与人交往，也好像不怎么合群。”
　　“没有啊。苏若轩性格并不内向，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他的不一样是因为他很会珍惜身边的感情，譬如说对爸爸，对妈妈，对老师，对同学，还有他常常挂在口中的陆叔叔。”
　　苏之恒侧着脸看着这位心细如发的老师，心中一阵酸楚和愧疚。自己作为爸爸，与苏若轩共处了六年，但对于轩轩的了解却比不上一位与他相处两个星期的蓝亦涵。车里的气氛又重新陷入了沉默，两个人不再开口说话。
　　车最后停在路口，前面是一条几米长的小巷，一排有些年代感的老房子就在面前，绿绿的青苔爬满了石头墙。
　　“谢谢你，轩轩爸爸，我到了。”蓝亦涵打开了车门还没有关上。
　　“蓝老师，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蓝亦涵示意苏之恒继续讲下去。“因为公司最近有个广告发布会，我可能会比较忙。蓝老师能不能帮我多照顾轩轩一下。”苏之恒扶着方向盘一副窘态。
　　“好的。我会跟轩轩说的。”蓝亦涵挥了挥手笑着说，“再见。”然后转身走进了小巷，路灯金黄的光芒洒落了她的全身。苏之恒目送着蓝亦涵闯过巷子走进了房子之后才启动车子离去。
　　蓝亦涵就住在这排有年代的老房子里，没有高楼耸立，房间里收拾得整洁干净，灯光照耀着墙壁，显得有些安静。从开着的窗户外面吹起缕缕细风，散去了白天太阳照射的热度。蓝亦涵离开了家里到这座城市之后一直都是住在这里，心里已经把这里当成了一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