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眠》肆拾捌月

3、第二章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好地方。
　　当殷纭站在这座灯火辉煌的院落门口的时候她心里这样想到。
　　灯火辉煌的门楼上掉着牌匾，用金粉漆刷着三个大大的字：“怡红馆。”
　　“这里是什么地方？很漂亮呢。”殷纭只是疑惑的看着离烬。
　　离烬只是微微看了她一眼：“嗯，你进去就知道了。”
　　说着十分自然的抬脚走进去。殷纭只好跟在他后面进去，一进入内只觉得生气十分浓烈，一个站立不稳，再抬眼一看各色人物穿着艳丽，脂粉红黛气味扑面而来，热闹非凡。
　　“大人……这里人界的气味好浓啊。”殷纭小声地说着。
　　“那是自然。你一开始不会习惯的，可是你身上一点生气都没有很容易被那些道士看破。”离烬淡淡的说着，“所以来这里沾染一点就好了。”
　　“哦。”殷纭哪里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就只是应了一声。
　　就在殷纭环顾四周的时候，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一眼看见离烬就迎了上来。
　　“原来是白公子啊，怎么你的婢女换人了？”女人瞅了殷纭一眼，“不过这个倒是更加标致了。白公子身边的人物真是一个比一个美丽啊。”
　　殷纭只是听到了女人叫离烬为“白公子”，看起来，离烬经常打着白宇的名字到处——招摇撞骗。
　　听了那个女人的话，离烬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只是微微一抬手：“夕娘，这孩子刚刚跟在我身边，手脚还不麻利，只是带她出来开开眼界。”
　　夕娘咯咯的笑起来：“是要去开眼的。那么今天白公子来这里是……”
　　“找倾碧。”离烬只是淡淡地说着。
　　说到倾碧，在离烬身后的殷纭都不由得抬起头来，前一年在孟婆那里干活的时候，不少鬼灵甚至在喝下孟婆汤前都叫着那个名字——倾碧。
　　“倾碧是谁？”当时的殷纭疑惑的问孟婆。
　　孟婆只是微微的笑，苍老的面容显得有一丝模糊：“那个是人界红遍大江南北的女人，她不仅美貌而且琴棋书画无所不长，许多男人为之神魂颠倒，耗尽财产只为见她一面。可惜……最终也不过是个红尘女子罢了。”
　　一句红尘女子就定下了倾碧最终的命运，定当是随风飘零的。
　　殷纭这才明白过来这里是哪里，应该就是孟婆所说的——妓院？！
　　“好的，倾碧她也有点想念公子了，我马上就安排。”夕娘微微一笑，一个伶俐的转身带起一股香气，殷纭不由得一皱眉。
　　“怎么，不喜欢这里么？”离烬看了她一眼，便往前走。
　　“不是，只是殷纭不明白大人的意思，这里……这里……”殷纭不由得在脑中拼命搜索词汇来形容，但是只是哽在那里说不出来。
　　离烬被殷纭窘迫的样子逗笑了，拍了拍她的头；“你仍然还是一个孩子啊。”
　　殷纭不由得心中很是气恼，难道自己死去时候的年龄注定了在地府鬼灵中也是一个孩子么？但是也不好辩解什么，只是在心里恼了半天，才跺脚跟上离烬。
　　来怡红馆中的人从不带着婢女，唯独离烬身后跟着殷纭倒是让不少人侧目。却看见离烬长得不似凡人的模样便也不由得看呆了。
　　离烬熟门熟路的在馆内左拐右拐的，上到三楼时，原本喧闹的怡红馆也显得安静了不少，这层楼上人也不见几个，可见倾碧身份不同一般。
　　这时，刚才离开的夕娘一摇一摆的从拐角处出来，见了离烬才笑眯眯的迎上来：“白公子，倾碧她早已恭候多时了，可是这次她只让白公子一人进去……公子的婢女……”
　　“这样，没关系。”离烬看了殷纭一眼，“你就带她下去等着好了。”说罢就再也不看殷纭一眼的离开了。
　　“姑娘跟我来吧。”夕娘这才拉着殷纭的手，“姑娘的手如此冰冷，莫不是生病了？”
　　殷纭连忙摇摇头，心想自己体温早已消失很久了，如果夕娘知道自己只是一个灵，而且躯体都是靠着法术维持的会不会就此花容失色。
　　“姑娘叫什么名字呢？”夕娘见她不言语，便微微一笑拉着殷纭一边走一边问话。
　　殷纭连忙低着头：“殷纭，您叫我纭儿就可以了。”
　　“纭儿。真是温婉的名字。”夕娘嘴里说着，脚下却是飞快地来到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子前，“你先在里面坐，你家公子可能会久一点，但也总三更天之前就会离开的。我去去就来。”说着放开了殷纭的手，仍是婀娜多姿的离开往楼下走去了。
　　殷纭便独自进门，坐在桌子旁的凳子上。挑亮烛火，只是静静的坐着。
　　良久，夕娘才走进房来，关上门。
　　“姑娘这次和白公子一起来是准备劝归哪里的鬼灵呢？”夕娘悠悠的坐在殷纭的对面。
　　殷纭猛地一惊，连忙站起身来：“你……你是谁？”
　　“纭儿你不用惊慌啊。”夕娘见她如此反映只是笑起来，忙拉了她坐下，“看来你家公子还没告诉你很多事情呢，你可知道原先的离飞姑娘怎么突然不见了。”
　　“不……不知道。”殷纭摇摇头，“我就算是跟着大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夕娘略一沉吟：“这样啊。原来的离飞姑娘跟着你家公子已经很久了，猛然间换了一张脸孔我倒以为有什么变故呢。”说着抬手倒了一杯茶，缓缓地喝起来。
　　“嗯……夕娘，你又是谁呢？”殷纭略带犹豫地说。
　　“啊，纭儿你不用怕我，我只不过是一个青楼的老鸨而已。”夕娘咯咯的笑着，“这里只是一个转接点罢了，以后纭儿在天亮之前只需来到这里，就可以从馆后的湖中通过回到你们的地方去。”
　　殷纭看着夕娘点了点头，也想不出什么可以再说的话题。
　　“纭儿姑娘真的很是内向，以前离飞姑娘总是会笑的。”夕娘伸手抬起殷纭的脸庞，喃喃自语般地说着，“不过真是像得很，笑起来会很像……”
　　“什么？像？”殷纭疑惑的问。
　　“没什么。”夕娘连忙放下手，“我只是觉得纭儿笑起来会很好看，纭儿真的长得比离飞还要精致上三分。呵……唔，这次来是要劝归哪一个鬼灵？”
　　殷纭一听，只好将事情大致说了一下，无非是林府千金林无伤遇鬼的事情。
　　“原来这次是无伤小姐的事情，说起来我虽未曾碰见过她，也听说她是一个极为标致的女子，而且武功十分不错呢。”夕娘想了想，“听说当年她曾在府内舞剑，那飘逸的身段和神采让不少贵公子为之神魂颠倒。而且她琴弹得极好。真是一个堪称完美的女子，怎么就碰到鬼灵缠身呢……”说着略为叹息。
　　殷纭只是不语。
　　又谈了一些关于林无伤的事情，夕娘才停下，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
　　“定然是白公子来了。这天色也暗透了呢。”夕娘说着便去开门，果然是离烬站在门口。
　　“纭儿，走罢。”离烬神色里略带不快，说完便转身就走，殷纭急急忙忙的跟上去，经过夕娘身边才听到她耳语般的说；“看来倾碧不顺了他的心，当心莫再惹恼他。”
　　殷纭转头一看，夕娘却是对她神秘的一笑。
　　殷纭没有细想，急急得跟着离烬飞也似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