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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削月弯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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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郡主讲完,八王说:“杨将军,你说怪不怪,御妹遇劫,接着本王也遇刺,什么人这么大胆?他们又怎么知道的消息呢?难道本王府内藏有细作?”
一直不做声的三郎突然说:“王爷,您今晚游湖,可曾告诉了什么其他人?”
“没有什么人啊,啊,对了,高王今天过府饮酒,本王和他说起过。”
杨业笑了笑:“怀亮吗?他不算。”
“是啊,本王也知道他不算,说起来,高王也是杨八将军呢,本王知道当年在麟州,他可是你杨业杨七将军的义弟,杨衮老将军的义子,排行第八。看来府上这个八将军的称呼可是紧俏的很哪!”八王说完,微笑着瞧了一眼躲在赛花背后的八小姐延琪。
杨业不明就里,仍然一本正经地说:“哪里的话,我们早就不称他为八将军了,不过怀亮仍是我们的好弟弟,他做任何事都只会对我们有好处,不会有坏处!”
“未必!”一个浑厚清朗的声音忽然从门外飘了进来。大家定神一看,灯影里出现了一个身材颀长的飘逸身影,一身蓝布便袍,缓缓地走了进来。沉着镇定,态度闲雅。
“六哥!”八郎、七郎、八姐、九妹一起欢呼起来。郡主柴清云也差点和他们一起叫了出来,心头狂跳,脸上发烧。半月不见的六郎脸色有点苍白,消瘦,但精神依然饱满,双眸一如当日,绽放着令人觉得温暖的火焰般热情的光芒。
可惜的是,他看郡主的眼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而是规规矩矩的向八王夫妇和郡主行礼,然后又向父母请安。接着说:“爹爹,高叔人是不坏,可是他有一个习惯,什么事都会说出去。我看他身上还很有些线索呢。”
“六郎,你忘了我对你说的话了吗?不在柴房好好反省,到这里胡说什么?谁准你出来的?”杨业沉下了脸,但碍于八王在,不好发作。
“是我!”一旁的赛花应声接口:“事实已经明了,何况你没听郡主说这回一定要面谢六郎吗?”
杨业气得脸色有点发青:“这是他该做的事,岂能讨谢!何况那是为了罚他冶游烟花场所。”
“爹,您想一想,颜如玉是一个歌舞伎,如何会摆一盘内藏阵法的棋谱来试探我们?假如她不知情,那又是谁给了她一个阵谱?还有,据儿子观察,她多半身有武功,尽管她在竭力掩藏,骗得了别人,但骗不了我。不知四哥是否看出,反正我看出来了。我们是被高王死拉活拽地拉到凝香楼的,而几乎与此同时却有人在爹回家的路上大声宣扬四哥和我去了妓院,太巧了吧!还有,郡主遇劫,我已问过郡主,她说只有高王知道她离家出走,这一回,这么巧,又是高王知道八王的行踪!”
“那又怎么样?难道把你高叔抓起来审问?”
“哪里,我们可以投石问路,我怀疑高叔被人利用,不自觉地当了他人的探马!我们可以再透露给他一些布置好的事,看看是否可以揪出那个利用他的人。”
“动机呢?简直是胡说八道,在我大宋京城,谁会有动机来做这些!”
“有,辽人!”默不做声的三郎又突然说了一句。杨业嘲笑地看了看三郎,说:“王爷莫怪,小儿被我夫妇惯坏了,自以为是。”
“谁自以为是,这就是证这就是证据!”三郎掏出那把差点就要了八王命的弯刀递了过去。杨业看了,沉默不语。
六郎说:“爹,得赶快通知禁军,封锁汴梁城,全城搜查辽人奸细,这是辽人贵族用的“削月刀”,凡是郡王以上者均有一把以备防身。”
八王笑了笑,站起身来,对杨业一拱手:“杨将军,依本王看,三郎观察敏锐,六郎更是机智多谋,不可多得的帅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哪!杨家英杰辈出,可喜可贺!本王决定就依六郎所说,马上入宫请旨,封锁城门。还有,六郎,明早你到南清宫来一下,本王有事相商。告辞了!”
这一番谈话是在八王和杨家父子之间进行的。一旁的柴郡主不时偷眼观看站立在下首的杨六郎,剑眉朗目,鼻梁高挺,身材颀长,腰背笔直,有着青年将领的英气勃勃,又带着书生墨客的潇洒飘逸,果然是王嫂说的玉树临风,人中龙凤!不知他外表如此令人钦慕,心肠是不是也一样?是不是也像自己模糊记忆中的大哥那样才华横溢?唉,想这些有什么用?
柴郡主正在出神地想心事,突然听见八王说告辞了。。八王起身要走,郡主也只得站了起来,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六郎,不觉得脸上有点发烧,连忙低头走过去。这一幕被赛花看在眼里,她微微一笑。
等八王他们都走了以后,杨业铁青着脸,严厉地看了看六郎:“你说说,这几天,面壁反省就想出了这些奇谈怪论?”
“爹……”六郎低声叫了一声,杨业脸色缓和了一点,用力一搂六郎的肩膀,又用手拍了拍,轻声问:“伤都大好了?这几天你可饿瘦了,你娘没给你送饭吗?”
“爹!”这一回,六郎的眼睛里流露出快活和惊喜,他明白,不善表露感情的爹能说出这番话,那就是已经完全原谅了他们。
“娘,”六郎一回头:“我去叫四哥、五哥回来。”
杨业点头:“是得叫他们回来,皇上不日就要下旨,成立飞虎营了!
望着六郎出门的背影,屋里只剩下夫妻两个。赛花和杨业对视了一眼,赛花说:“业哥,你看小六儿,一眨眼间也长这么大了。”
杨业微笑:“是啊,玉不琢不成器,这孩子从小就有我的样子,如今正是关键的年岁,你我都得多加留意。”
“业哥,你这个年岁,我们。。我们都成亲了。”
“嗯?”杨业似乎听出赛花话里有话,凝神注视着她说:“你是说,再去找找王家,把他的亲事办了?我看不用急嘛,如今四郎,五郎都还没有着落。。”
“业哥,你真是的,你没看到今天柴郡主看六郎的眼神?依我看,王家大哥如今音信渺茫,我们也找了不少日子,只打听到隐居麟州,没准这娃娃亲早不做数了。”
“那怎么行,赛花,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莫说王家大哥对我们有救命之恩,就是寻常朋友,也不能这样背信弃义,这点要让六郎明白。” 杨业正色道。
赛花叹了口气:“如今小六儿已经长成大人了,不瞒你说,真是英气俊朗,玉树临风。连我这个当娘的看着都爱,何况那些豆蔻少女?他又不像老五,整日里关在屋子里读经书,他最近经常陪着八王打猎,给乐府官学写文写赋,填新词。这样文武双全又英俊的大男孩儿,要不了多久,求婚的就会像对四郎那样。。”赛花表面忧愁,眉宇间却流露着隐隐的自豪。
杨业佯嗔:“噢,难怪你对我老看不上眼了。。挑三拣四的。。原来是。。整日里看着漂亮儿子。。”杨业的话还没说完,肩头已经挨了赛花轻轻一捶:“说什么呢?老没正经!哼,你的儿子就是比你当年漂亮。”夫妻俩笑拥在一起。。。
二更,天上几片模糊的云彩半遮住一轮新月,微风轻轻地摇曳着芦苇和新发芽的柳树,一只小船悄悄地划进了汴河南岸的港湾。三条敏捷的黑影轻轻掠过,如鬼魅般无声地进了柳烟巷南侧一所大宅院的后园。人工湖旁描金画凤的绣楼上旋即亮起了红烛。。
“属下无能,没能击中赵德芳,算他命大!”
“你太性急了,知道你立功心切,可是这样得不偿失。”
“那,属下现在该当如何?”
“混帐,此时不走,等着瓮中捉鳖吗?”接着是一片无边的黑暗。。。。。。
丹红色的朝霞透过云层撒在刚下过雨的官道上,清新的青草味一阵阵扑鼻而来。一黄一白两匹骏马并辔而弛,后面跟着一队骠骑兵,打着淡黄的云罗伞盖。大宋子民一看便明白,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八贤王出外游玩。黄马上坐着身着淡黄色猎服的八贤王,大约三十多岁,长相请癯,脸上带着一种高贵威严的王者气概。身旁稍后一点的白马上坐着一个身穿白色猎服的年青人,斜背雕弓,肋挎宝剑,马上还挂着一杆描金亮银枪。背上的白色披风随风飘舞,显得英姿飒爽,朝气勃勃。
八王边走边和那年青人谈笑: “老六”,八王用十分亲昵的口吻如同哥哥们那样称呼六郎, “想好了吗?这件事如果办成,你可就蜚声朝野,皇上授给你的职位恐怕要接近你的大哥,比你二哥还要高。”
六郎微笑着问:“八王千岁,难道我大宋满朝文武官员上百人竟无人敢去?”
“哼,那些老将,都太老了,年轻的败的败,被俘的被俘,把皇上的脸都丢光了。还有几个被吓得不敢应命,告假不出。本王本来和皇上商议是让你二哥 “大宋神鹰”杨延广出马,所以这两个月才把你二哥暂留京城,可如今孤王看到了你的本事,觉得你更能胜任此事。昨晚已向皇上举荐了你。刚好皇上得到遂州刺使呈报,近来辽人活动猖獗,恐怕晋州的延平照应不过来,得派延广先去住镇遂州。所以皇上欣然同意本王的举荐,本王可还没问你是否愿意就替你先答应了下来。你看如何啊?”
六郎哭笑不得,心想:你都答应了下来,还问我看如何?他还未讲话,八王又说话了: “今天你陪本王出来,本王还有一个礼物,送你同去,一定会帮你马到成功,而且他还可以作为本王和你之间的联络人,皇上拨你一千近卫骠骑军,人数与对手还是相差了很多,可是皇上实在是拨不出更多人了,所谓京城八十万禁军,告诉你实话,实际上只有八万。还有多一半是老弱残兵,剩下的三万来人,要分守汴梁九门,轮替三班,还要拱卫皇宫和行宫,以及众位王府。加上京中运河,粮道和粮仓,军械库,马匹库,大理司等等重要部司,所以只能拨出一千人,就是这么多了,不过都是精兵。你看,本王已经把大宋的绝密告诉了你,可是把你当成了心腹,否则,如果让辽人知道,他们来个直捣京师,那可就惨了。”八王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嗓音说。
六郎依然微笑着:“ 王爷,您不必说了,这些我早就知道了。”
“你?不会吧,就是杨业将军也不知道,这可是包括孤王在内只有三四个人知道的绝密。”
“王爷,这些机密不是听到的,而是看到的。任何一个有心人只要留意就能得知汴梁有多少人马,有多少防备。比如,汴梁的粮道尽数在漕运,只要数一数每日的漕船数量就大概知道有多少军队驻防。王爷,说句胡乱猜测的话,如果京中有辽人的奸细,恐怕我汴都的城防一览表早已摆在大辽天庆帝的御书案上了!”
八王惊奇地看了看六郎。没说什么。一挥手,从后面的随从中飞奔过来一匹马,马上端坐一个少年,长得比较瘦小,但眉目清秀,可惜的是,左脸颊上有一块暗红色的胎记,漫漫延延直到鼻翼处,确实是有点“破相”。八王说: “老六,这就是本王给你的礼物。梁俊平,本王的贴身侍书,是个孤儿,江南人,从小在本王府内长大,知书答礼,还粗通音律和书画,陪你一同前往南方,可以帮你了解当地的风物人情。另外,孤王派了三十南清宫的骠骑卫,都是功夫上佳者,一块去,由俊平辖制,有事可以和本王联络。”
六郎莫名其妙地看着八王:“王爷,这怎么象是您的监军啊?”
“是啊,本来皇上要派监军的,你知道,这是咱大宋的国法,任何军队出兵都得有监军。皇上本来派的是潘虎,可是他不干,说是要练习武艺,备战与傅丁奎的比武争婚。真是蠢材,就算是他赢了姓傅的,他忘了还有一条,那是他得得到翌祥郡主亲自赠送的珍珠宝衫才能成为郡马。依本王看,他不太可能得到这件定情物喽。”
八王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六郎一眼。六郎似乎心思没在这个话题上,接口问:“ 王爷,昨晚搜城,可曾发现什么可疑?”
“没有,连同高王甚至一起去了凝香楼,居然都扑了个空,人家头牌小姐,说是有一好友最近要从良,早就去洛阳访友去了。弄得高王直说这两三天没来,就不知何日再见了,一副痴情模样。好笑!”
“洛阳,我四哥正在那儿。”六郎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