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屋开张了哟》银杏

196、Chapter 10

　　那是一双高达八、九公分，鞋面密集覆盖着蛇鳞的尖头酒杯跟鞋。其实表面应该是人造压纹，不过由于太过仿真、加上相间的鲜艳青色与荧光黄，猛然一看简直与真蛇毫无二致──当时在玄关的郁弥因此打了个冷颤。

　　「郁弥！妳回来啦！」

　　前脚刚踏入客厅，郁弥便得到了楠皓人欢天喜地的迎接，而此刻楠皓人的手臂正搂着一位个头比自己稍高的女子。

　　「跟妳介绍！这位是蜜亚！我现在的交往对象！」

　　「咦！？哥哥的女朋友？」

　　「蜜亚」，楠皓人的新女友──深棕长卷发的蜜亚有着古铜色的肌肤，肤质细腻平滑、宛如上等丝绸。而与其肤色呈显著对比，当晚的蜜亚身着象牙白的成套装束，宽松的皮质垫肩短外套，配着丰胸、纤腰与长腿线条清晰可见的包臀连身短裙。

　　「楠小姐，妳好。我是蜜亚。」

　　勾起饱满娇艳的酒红色唇角，蜜亚朝着郁弥魅然一笑。

　　「能够亲眼见到文学奖三冠得主的楠小姐，可把蜜亚我高兴坏了──」

　　往前移动数步，蜜亚轻缓地握起了郁弥的双手。然后蜜亚倾身向前，贴近了郁弥的脸庞。突如其然的近距离接触，使得郁弥的视角全为蜜亚所据。

　　蜜亚湿润的呼息落在了郁弥的鼻头。与此同时，郁弥感受到的是蜜亚手指与手心的冰凉。就像是人们握住冰镇玻璃杯后的掌心温度。

　　蜜亚的眼神有种谜样的穿透力，与其四目相交的郁弥很不自在。郁弥于是别开目光、视线往下──殊不知等待着自己的是蜜亚的低胸领口，以及丰满而深邃的事业线。

　　「妳……妳好，我是楠郁弥。」

　　不知该将眼光置于何处，郁弥索性阖起眼皮。「手、手……可以放开吗？」

　　「真少见！郁弥害羞了！」

　　楠皓人出声调侃道。「也是啊，蜜亚毕竟是大美人。」

　　「真是好可爱的妹妹啊，皓人。」

　　舌尖舔了一下嘴唇，蜜亚松开了郁弥的手。随后由于和朋友有约，楠皓人与蜜亚一同从家门离去──蜜亚的手拿包一样是压蛇纹的，正中间还有颗珐琅蛇头。而或许是踩着超高跟鞋的缘故？蜜亚的步行速度比楠皓人要迟缓些。

　　楠皓人与蜜亚离开后的半小时，郁弥都一语不发地愣坐于客厅沙发──她的心脏活跃得很不寻常，收缩的每一下甚至可以清晰耳闻。而她很想知道自己为何这般……

　　心有余悸？尽管方才与蜜亚的面对面并没有让人害怕的理由，不过现下的身体确实与经历过恐惧的状态没什么不同。

　　姣好的身体曲线、莫名潮湿的吐息、冰冷不似人类的体温、让人不怎么舒服的注视……还有可能比常人要慢的脚步？

　　郁弥的脑海浮现了蜜亚的蛇纹高跟鞋，以及被她夹在腋下的蛇头长方包。

　　「蛇……是蛇！」

　　郁弥激动地站起身来，在四下无人的宽敞客厅大喊道：「没错！她很像蛇……！」

　　蛇是郁弥少数不喜欢的生物之一。和昆虫G给生理层面带来的反感不一样，郁弥觉得蛇──应该说，大部分的爬虫类，引起的主要是心理与精神层面的不适感。

　　仅凭一会儿的接触就这么形容及臆测蜜亚是失礼的──然而蜜亚与蛇类特有的阴冷与诡谲很是相似，包括似乎能把人看穿的那对瞳孔……总之郁弥直觉蜜亚并非正经或单纯的女孩子。

　　隔天下午，郁弥从（在夜店玩了一晚、到家后又睡到快中午的）楠皓人口中得知，蜜亚是东大经济学部的学生，与楠皓人同年。

　　「那你们是如何认识的？」

　　「透过共同朋友，在夜店！怎样？蜜亚很美吧，身材又超辣的！」

　　楠皓人颇为自鸣得意。

　　「咦？不是在学校？唔──」

　　尽管感到为难，郁弥仍决定说出真心话。「漂亮是漂亮啦，可是哥哥不觉得……蜜亚很不像是大学生吗？而且还是东大……」

　　「就因为是东大，才使蜜亚更显特别啊？别看蜜亚那么敢打扮，她说起话来可是很聪明的，也很有生意头脑哦。」

　　是男性的直觉力亚于女性吗？还是纯粹她自己想太多？

　　保险起见，哥哥要不要跟蜜亚借学生证来看看？──经过一两秒的挣扎，郁弥还是把这个请求吞回了肚里。

　　「哥哥迅雷不及掩耳地又交了女朋友……跟凉香有关系吗？」

　　「不能说没有，但也不仅仅如此……」

　　然后楠皓人放在主卧室的手机响起了，加上郁弥紧接着要出门，蜜亚的话题于是到此为止。而从大厦附近的御徒町站、搭乘京滨东北线抵达有乐町站，再徒步至赴约地点的「寅石」──楠皓人、蜜亚与昨晚不到十分钟的三人会面始终盘桓在郁弥的心头，就如莫比乌斯带般、周而复始。

　　蜜亚肯定有哪里不对劲！否则一个正常人类，何以会给她这般浓厚的爬虫类联想？话说楠皓人对「迅雷不及掩耳地又交了女朋友……跟凉香有关系吗？」的回应……

　　「不能说不是，不过也不仅仅如此」亦很令人在意。

　　叹了口气后，郁弥拉开复古风味的深色木头窗门，进入了「寅石」。寅石是老字号的百年怀石料理，以国内的新鲜食材炭烧为主打，并拥有米其林二星的殊荣。作为正宗的和食餐厅，寅石在关东地区的知名度是极高的，因此即使藏身于银座街区的地下室，慕名而来的饕客仍络绎不绝、户限为穿。

　　寅石之于郁弥也不算陌生。郁弥高二时，楠一家曾与赤司父子共进晚餐──用餐地是赤司征臣建议的，雀屏中选的即是这间寅石。

　　跟在侍者的身后，郁弥摘下帽子与口罩，然后穿过谈话声此起彼落的外场，来到餐厅内部的其中一间私人包厢。

　　在侍者的手拨开加厚的落地布帘后，郁弥见到的是正在等候自己的真宫圣子。

　　微笑地挥动手腕，真宫圣子招呼道：

　　「啊啰，小郁弥。」

　　与去年校际博览会的负责人真宫圣子进行工作交接，是今晚郁弥与真宫圣子聚餐的首要目的。自从拿下夏川赏的三首奖，郁弥的注意力大半投注于邀稿、节目与访谈──整个八月就这么过去了，等她想起六月底给小泉和澄交付的校博，时间已来到九月的第二个星期。洋南的校博就要举行于十一月初，筹备期实在吃紧到不行，因此郁弥赶紧请真宫圣子协助完成总召的前期作业……好在真宫圣子也在东京度过暑假，两人的会面不需某一方的长途跋涉。

　　而真宫圣子的隔壁，有位意料之外的同席者──楠伊万里。「郁弥，我们又见面了呢。」

　　「伊万里！？」

　　「伊万里对我们的饭局很有兴趣，我就带上她一起来啰。郁弥不会介意的吧？」

　　一屁股坐在真宫圣子与楠伊万里的对头，郁弥摇摇头。「当然，很欢迎的。」

　　「太好了呢！这店还是伊万里介绍的，兼具交通方便、隐密及安静的三大优势──东京竟然还有这样的好地方！」

　　真宫圣子愉快地架住楠伊万里的脖子。「我可真得好好地感谢妳！再多给我推荐几家吧！」

　　「咳、咳……」

　　正在饮用茶水的楠伊万里险些呛着。「谢、谢谢征十郎吧！要不是他请客，我也不会晓得。」

　　「嘛，圣子还想知道更多征十郎的口袋餐厅的话，下次我再问问他。」

　　「那就拜托妳啦。」

　　征……请伊万里吃饭？在寅石？只有他俩吗？什么时候的事？

　　楠伊万里不经意脱口而出的事实，宛如掉落湖面的一颗石子、在郁弥不起波澜的内心激起了阵阵涟漪。

　　而一边享用美感与美味兼具的炭烤套餐，一边轻松地以聊天的方式开展讨论──校博的交接很快即完成了。主要也是郁弥既有宿营干部的经验，校博又是以洋南校方的安排为基础加以运作、需要学生自行计划的部份并不多，因此真宫圣子认为不需要跟郁弥啰嗦什么。

　　「再说郁弥又很聪明！不过之后要是有疑问，随时都可以联系我的。」

　　于是这场以校博交接为名的饭局，下半场便在闲话家常中度过了。彼此的近况、对未来的初步打算、各自的家人，以及上流社会的新闻和八卦──真宫家族由于时常主办艺术活动，有着与各式各样的人们接触的机会，真宫圣子因而得知了许多的小道消息……而真宫圣子貌似是喜爱谈论的，不但一分享就停不下来，还形容有如身当其境、绘声绘影。

　　接着因郁弥隔天还要早起，吃完饭后甜点、真宫圣子便请侍者过来结账了。畅所欲言又喝了点日本酒，真宫圣子似乎是在兴头上，豪气地替郁弥和楠伊万里埋了单。

　　确保微醺的真宫圣子上了出租车后，郁弥和楠伊万里一块儿往车站走去。

　　明亮的高楼、多彩的灯火、时髦的行人，与不时迎面抚来的清爽晚风──有别于车水马龙的白昼，夜晚的银座是一种闹中取静的美。

　　「伊万里怎不也叫车呢？虽然搭习惯了，不过说实话、大众运输有时还是挺累人的。」

　　「可别把我的身子想得太孱弱哪！这点体力我还是有的。」

　　轻快地挥动着手中的圆饼包，楠伊万里不以为意地笑道。「而且刚刚吃的有点撑了，当作消化运动正刚好……寅石什么都好，就是份量对我有些多，两次都吃挺饱的。」

　　「两次……」

　　躯体莫名沉重了起来，郁弥放缓了向前的步履。「第一次的寅石，伊万里是和征来的……」

　　「嗯？是的。」

　　「伊万里和征，你们……是从何时开始变得这样好的呢？」

　　望着楠伊万里长发飘摇的背影，郁弥终究还是按捺不住这股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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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把握这个月的最后一天～哇哇哇二月居然是三更啦！希望下个月更进步！
银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