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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序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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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张启山带着顾挽歌去了二月红的戏楼。
二月红在戏楼里走着,这边的戏楼是西北的沙客捐建,送给他的戏台,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听过他的戏,不声不响就送了个戏台,可惜不懂规矩,台口朝西。朝西的台口称为白虎台,破台之前不可开戏。偏偏又是人送的,送签的契子是三天前送到的,今夜不开场,也是不吉利的事情。
他稍有愁容,和伙计点了几处灰脏,就来到后台,管家正在搬晚上唱戏的戏服箱子。也是一脸愁容,兵器架子贴墙安好,迫不及待的就上去点香。回头一见二月红,就迎了上去。
“这破台是来不及了,当家的,您看是不是请八爷来帮我们出出主意?”管家擦着汗问道。
二月红接过来香,来到神龛前,恭敬的插起来,拜了三拜,静静道:“他做的是分阴阳的活,戏台他都能管?”
“这不是其他先生都说没办法嘛。”
“多给三个洋元,人人都有办法。”二月红叹了口气看向窗外。戏台后面有个院子,院子后面就是后门,后门外就是湘江的河滩,此时月头刚起,月光往江里落,能看到渔船有靠在滩边休息。
江对岸,就是自家的码头。现在还是灯火通明,人头涌动,都是离乡往西南而去的老百姓的
之前坊间一直在传,但都觉得日本人打不到这里,没想到,转眼间连炮声都听的到了。二月红心重安定,变迁对于他来说是一种折磨。
他听着江水声有些出神,在窗前的椅子上坐下,等回过神来,前台已经响了锣,说明有客人进场了,长沙的戏客都熟悉,戏客彼此之间也多有往来,于是收拾心神,不再思索。
前台的管家被这锣惊了一下,虽说爷的戏场是名场,但这锣鸣的这么早,这白虎台也未破,让他心惊肉跳。撩了帘子出去,就见来了四五桌子客人了,其他几桌子都是熟客,但在后排当中,有一行人都穿着西北皮袄,带着少数民族花纹的皮鞑子帽,腰间围着马带皮鞭,其中有一个为首的,内里穿的金丝豹的背心,身上挂着乱七八糟各种大链子。也不坐下,背着手打量着戏台上下,面色很有玩味,对手下说道:“南方的东西虽然好,但还是看着狭龇,小小气气的。把我送的戏楼建的和皮影的似的,难怪我送的时候,这二月红几次不要,好不容易要了,我来了他也不亲自出来迎我。”
手下哄然大笑,惹的其他几桌子都投去异样的眼光。
管家一听,心说这就是送着戏楼的沙客,当时送的时候推辞了好几次,就怕是这种人麻烦。立即吩咐小厮带着瓜果上去。他倒是不慌,如果是寻常的戏楼,遇到这种豪客总是心惊胆战,但这是长沙二月红的地头,就这小厮就有的是办法。
见小厮上去,端了果盘给几个人打作揖,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那几个豪客满满就安静了下来。回来后管家问他如何应付的。小厮道:“管家爷,我和他们说二爷在做功课,戏唱完请他们吃酒,到时候唱花鼓给他们听。”
管家皱眉:“你这孩子,二爷怎么能做这事。戏唱完了他们又得闹。”
小厮说道:“管家爷,戏完了二爷请走,小的带他们沿江走去东边月满江,小的伺候就行了。”
管家叹气:“你可不要又伤人性命,二爷不喜欢这样。”
小厮看了一眼那些豪客,冷冷道:“是,只把这事情办了就回来,刚才他们说,这戏台朝西就是因为他们打西边来,这是让二爷朝贡着他们。就这一句话,我听的心中气闷。”
管家脸色沉了下来,也不作答应,只是吩咐了一句:“这些人就不用通报给二爷了。”说完就回了后台。
二月红已经开始上妆,淡淡的问道:“你和陈皮在外面嘀咕什么?”管家忙说没事,心想这白虎台唱戏,二爷是要硬压,总是不妥,现在端倪都起了。恐怕之后还有事。又急赶着给祖师爷上香。
这一边二月红上台开唱,满场戏连楼道都坐满了,张启山和顾挽歌来的时候,已经没了座位,俩人就远远站在后排,远远就闻到一股酒气,见后排几个沙客,看着满堂喝彩,已经很不耐烦。一直等到终场,听客互相作揖告辞,管家一个一个送客。
张启山和顾挽歌就往台前挤去,张启山对管家道:“通报一声二爷。”
管家一看是张启山和顾挽歌,心中一惊心说果然要出事,还没等他搭腔,忽然张启山身后猛抽来一鞭子,顾挽歌推了一把张启山,还没等她胳膊收回,鞭子便砸下来,正打在她左手腕,瞬间皮开肉绽。
生疼。
“傻(哔——),先来后到懂不懂?”那金钱豹举着长鞭子站起来,“给爷爷滚一边去——”。说着还要举鞭。
张启山也没反应,只是握着顾挽歌的手,拿着管家掏出的手帕,轻轻地绑在她的手腕处止血,然后抬头对着张副官和管家道:“去拿纱布和止血药还有酒精。”
做完这些,张启山扭头冷冷的看着金钱豹,眼眸深不可测。
金钱豹一看张启山的眼神,瞬间有些怂了。
可转念一想,张启山又是无视他,又是瞪他,一下子来劲了,“小白脸,让你相好的来给你挡鞭子?”然后眼神冲顾挽歌望去,一下子眼睛眯了起来,“哟,小妹妹没成年吧,跟着哥哥走,把哥哥在床上伺候好了,吃香喝辣等着你呢!”语毕,他的手下笑成一团,然后继续色眯眯的看着顾挽歌。
顾挽歌没什么反应,只是那只未受伤的手握起了拳头,手背渐渐出现了青筋。
张启山也没什么反应,只是那只握住顾挽歌未受伤的手越来越用劲。
金钱豹一看两人丝毫没把他放眼里,顿时怒了,鞭子一抽。
那一瞬间,顾挽歌从袖子里抽出黑金匕首,一刀下去,鞭子变成了两半。
快准狠。
早年评话里的草莽故事不同,满清之后拿鞭子抽人的事情明显少了,除了西北西南一些马帮,用鞭子做武器需要大量的训练,远不如弄一只土枪来的有效,张启山心中有事,加上对于飞鞭并不熟悉,所以刚刚打在顾挽歌手腕的那鞭子打来的时候,张启山有些迟钝,反应过来的一瞬间顾挽歌一把推开了他。
这一鞭子颇有份量,顾挽歌截掉的那一段,飞在一边的座位上,座位被打了稀巴烂。
张副官拿着东西出来的时候,管家在后面惊的直跳起来,忙叫:“爷,东西打坏了,东西打坏了!”
金钱豹的手下踹翻座位就围了上来。揪住管家的脖领子:“老子捐的戏台,老子想砸就砸。蛤求日的猪仔仔,老子听的烦了,你他么是个瓜球。”边上的手下立即对管家呵斥道:“去球,叫二月红出来唱花鼓。”管家立即摇手:“二爷刚下台子,不能上台了。”
金钱豹明显喝多了,酒气冲天,将管家往地上一推,管家就一个跟头摔了个屁股着地。
看张启山继续无视他在给顾挽歌包扎,扬起半截的鞭子就要劈头盖脸再抽,一边的副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金钱豹的身后,枪管子一下对准了他的太阳穴。
金钱豹也是个人物,竟然立即就反应了过来,张着的嘴也忘了合上,鞭子也这么扬了起来,硬生生没敢放下来。
四周的手下也僵了,他们喝的实在多了,刚才丝毫没有注意副官腰间的配枪。
张启山给顾挽歌包扎完,把顾挽歌半搂在怀里,然后冷冷的看着金钱豹,心中怒海翻天,大部分是因为他伤了顾挽歌还对顾挽歌出言不逊,另一部分也因为日本人兵临城下,城里还满是这种人物,他想起就心寒。
今日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放过他了。
张启山握住腰间的配枪,正要抽出准备上膛的时候,只见一个黑影在空中闪过,下一秒金钱豹就捂着嘴蹲下来,哀嚎了起来。
“啊...啊...”也说不出一个字。
地上,赫然是一把黑金匕首和半截断了的,带血的舌头。
他的手下瞬间蹲下来看他。
张副官把黑金匕首捡起来,擦干净,给顾挽歌递了回去。
金钱豹捂着嘴,浑身发抖,血从手指的缝隙处流了出来。
抬头一边发抖,一遍怒瞪着顾挽歌,眼里充满了血丝,显然是内心的戾气一点也没有消失。
这一闹,他的酒全醒了,这才看清张启山的短带打扮,一看就是军营里的人。
金钱豹却也不走,捂着嘴站起来坐在座位上。
他身旁一个干瘦的戴着一顶鸭舌帽的男人站在他旁边说道:“原来是军爷。”
张启山没有理他,鸭舌帽男对着张启山喊道,“我说是什么人排在我打个前头,军爷,长沙九门张大佛爷是我大哥拜把子兄弟,您给个名号吧,让兄弟知道是哪路军爷,咱们有来有往,来日方长,我大哥不吃吐不出来的亏。”
张启山一下回头停了下来,就见金钱豹捂着嘴饿狠狠地看着自己,忽然笑了:“我听说,张大佛爷的兄弟,只打日本人,这位兄台那么抬举佛爷,要不要我替佛爷帮脱掉你们的皮,送你们上前线?”
金钱豹脸色突变,手也不捂嘴了,就这么瞪着张启山。
他另一个手下还没醒酒,就骂道:“你他么等着瞧。我们家爷捐过大饷,张大佛爷那是欠着人情,等时候收拾你。”一边副官已经把枪又举了起来,鸭舌帽男阴着脸哼了一声:“你他么等着。”说着扶着金钱豹转身就走。
还没等出去,‘砰’的一声,只见金钱豹应声跪了下来。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谁准你走了?”
顾挽歌听到这个声音,猛地回头。
二爷!
顾挽歌看着二月红握着一只还在冒烟的枪,缓步朝自己走来,身后跟着陈皮。
“挽挽,给我看看你的伤口。”
顾挽歌看着二月红,怔怔的说:“二爷...你刚开枪了?”
二月红看了看顾挽歌的手腕,然后抬头看了看张启山不明的表情。
转过身对着金钱豹说道:“你让我破戒了,我说了再不碰枪。”
然后转身想要和陈皮说什么,结果被张启山制止了,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我的女人,我来。”
张启山掏出腰间的配枪,对着金钱豹裆下就是一枪。
身后的手下瞬间鸟散状想要转身跑出去,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已经被张副官关上,他正靠在门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
“你...你们究竟是谁?”鸭舌帽男颤抖着语气问。
一个柔柔的女声响起;“张启山。”
“张启山是谁?”鸭舌帽男皱着眉看着张启山,迷茫的眼神突然间变了。
那是一种恐惧的眼神。
张启山...张大佛爷!
随即,面如死灰的瘫软在地。
完了...一切都完了。
(序完)
下一章就开始和进入正题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序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