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第82章 有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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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焕的头低了下去。
“你不肯说，我来替你说——是因为你心中有人了，是不是？”
沈焕蓦然面红耳赤，垂头不语。这是默认。
“果然如此，”妫祯怔怔道，“我早该想到。”
“夫人恕罪。沈焕亦是身不由己，情不自禁。”
“好个情不自禁！”妫祯怒道，懊恼万分：“真不该带你来麋山！宫里的女人都是国君的，岂容你肖想？亏我及时带你回来。若是国君发现，你还有命吗？”
她想起，前日的夜中时分，她独自去宗庙乞子，回来时经过一片槐树密林，不意听见了不寻常的动静。
男女的纠缠喘息声，虽然经过刻意的压抑，于僻静的夜里也格外清晰。
“……忍了多时……想死我了……与那匹夫相比……如何……”
“……那个疯子，薄情寡义……恨不能……”
不知是哪位行宫的侍女，还是其他姬妾的婢子，难忍空闺，正与情郎幽会。
息国不比郑、卫，民风尚属淳朴保守，这种事并不多见。况且离宗庙不远，此等事宜殊为不妥。
妫祯于暗处驻足，进退两难。她不欲知晓这两人到底是谁，本打算悄然离去，不想踢到路上石子，发出轻微响声。
密林中的动静突然中断，一阵窸窣后，回归杳无人迹的平静。
妫祯又等了片刻，才从暗处步出，沿小径而行。拐角处，她的长裾被一角灌木挂住，她俯身小心地解开，忽见灌木的尖刺上挂着一片玄色绉布的衣角，镶着蓝边。
那是侍卫的服色。
妫祯记得分明，汤沐时，她瞥见芈姬的后背有几道抓纹，并不起眼，却是新的。
而那几日，姬荀都与自己形影不离。
妫祯蓦然想起来，那夜的男女纠缠之声，女子的声音分明就是芈姬！
那男子是谁？
结合芈姬的失态，她已经能猜出。
她既不能责罚沈焕，也无法对姬荀假装若无其事，更不能任由事态发展。只能提前回宫，将沈焕调离麋山，隔离芈姬。
妫祯将那一片衣角握在衣袖中，忍了忍，仍是没有扔在沈焕的面前，深吸一口气：“你听好了，你马上回去便娶一门亲，不拘是谁，你自己选，尽快完婚，越快越好。”
沈焕悲愤大呼：“夫人！”
妫祯置若罔闻，冷冷道：“若是你不会选，我便替你做主。惠屏是你认识的，她在你身边，我也放心。你就娶了她吧。我会跟国君求这个人情。”
沈焕摇摇欲坠，良久道：“是。”
妫祯如释重负，颔首道：“甚好。你一旦娶妻，我便会向国君求个情，擢升你的官职，将来封妻荫子。”
沈焕闭目，心如死灰：“多谢夫人。”
妫祯又道：“我要你立誓，今生今世，无论何时何地，你都要对国君誓死效忠，不可伤害他。若是有人对国君不利，你知道该怎么做。”
沈焕木然俯首：“是。”
冬狩归来，妫祯便命芈姬迁出泉宫，仍旧与吕姬、杞姬共居西苑。
芈姬自然不肯，哭闹许久，又砸了不少铜器，道：“公子阊还小，西苑嘈杂，人来人往，吵得公子阊无法安睡！若是公子阊有失，谁来负责？”
“问得好。”妫祯立在宫室之门，吩咐左右：“你们都先下去，我要与芈姬夫人叙话。”
室内徒留她们二人。
芈姬不情不愿地施了礼，恨声道：“不知何人想出此种歹毒之计，害我们母子不得安生！”
妫祯话中有话道：“西苑纵然不能跟泉宫相比，却也不差，国君更是派了寺人和侍女专职服侍你们母子，还有何不满？你只有与她们同住，才不会惹祸，也才能保全你的孩子。”
芈姬不屑道：“公子阊是国君的长子，自有国君保全，君夫人何须操心？”
冥顽不灵。只能妫祯摇头笑了，语带讥诮：“若是国君知悉了你的行径，你的下场会是如何？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你知道国君的脾气，盛怒之下，他还会顾全父子之情吗？”
芈姬如遭五雷轰顶，蓦然醒悟：“你……那天晚上……是你？！”她总算聪明了一回。
“是我。”妫祯点头，一字一句道：“你再有不满，也不该做出这种事来！以后你绝不可再犯，否则连我也护不了你们母子！还会连累你的那位情郎！”
芈姬心胆俱裂，失声嚷道：“我也是被逼的！”
妫祯亦替沈焕不值，忿然道：“强词夺理！你分明是害人害己！”
“我……我原本是喜欢国君的，一见他就喜欢了，认定他是我此生良配。可是，”芈姬突然流泪，俏丽的双眼蒙上一层怨怼，“可是，你回来了！只要有你在，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原来从前他待我的好，是把我当成笼鸟看待，实则也不过是名侍妾！要羞辱便羞辱，要舍弃便舍弃，要杀便杀！”
她委顿在地，歇斯底里大哭道，“我好歹也是楚国公主，凭什么受这样的气？”
妫祯心有戚戚焉，望向窗外，怅然喟叹：“你还不懂？女子的命运，从来不在自己手里。公主也不例外。”她怅然一笑，“我在陈国也是公主，可是生父早亡。我在出嫁之前，命如草芥，朝不保夕，屡屡生死只在一瞬间，连奴隶都不如。若不是遇见国君，我恐怕早已尸骨无存。”
芈姬一听，止了眼泪，怔怔道：“原来如此。我还一直不懂，以你的品貌，何以竟会愿意嫁给一个疯子。”
“国君于我，有恩有情有义，我此生都不会背叛他，也不允许其他嫔妃做出辱没他的事情！这一次，我权当作不知情。”
芈姬狐疑：“你会那么好心？”
“我当然有条件——你务必改过自新，不可执迷下去。你生了国君的长子，只要你肯敬重国君，他还是会善待你的。”
芈姬恍恍惚惚地笑道：“我早就放弃国君，另有喜欢的人了。谁待我不好，我便要他不好过，管他国君不国君！”
妫祯低声斥道：“你疯了？报复他，你自己有什么好处？想想公子阊！你如果被弃，公子阊怎么办？”
芈姬脸上显出讥讽：“夫人放心，国君就是国君，我能把他怎么样啊？”说完咯咯大笑，状如疯癫。
那是妫祯最后一次看见芈姬的笑。
小孩子长得快，公子阊几个月大，已会认人，见人就笑，十分可爱。见到姬荀的时候，总是好奇地去摸他冠冕上的璎珞。
因为怕徒增伤感，妫祯很少去看公子阊。
而芈姬对自己的孩子没有多少兴趣，只觉得烦恼——整天不是睡就是哭，吃奶，要么就是尿湿了衣衫，也不会说话，也完全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
毕竟，她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呢。
是以，她从来不抱他，一概由乳母照料。只有在公子阊睡着的时候，芈姬才偶尔去瞧一眼。
事情终于在姬荀寿诞的那一日来临。
今岁的赋税颇丰，国力愈见增强，又是宫里添新丁的第一年，许久未有飨宴，姬荀便有心铺排一番。
宫中烛焰高照，四处灯火通明，喜气洋洋。佾人在庭中起舞，乐师敲击钟镈，瑶席琼筵，投壶猜谜斗酒，欢声不断。待酒席散时，姬荀已酩酊。
妫祯命侍女扶他回寝殿，吩咐道：“好生服侍国君歇息。”
姬荀栽倒在茵席上，扯住她的衣袖，醺笑道：“何不同寝？”
妫祯想了想，下了决心，道：“臣妾身子不便。国君今夜是否召见芈姬呢？”
她当然不情愿将夫君推给别人，但若不稳住芈姬，一旦事发，沈焕必定逃脱不掉。如此，自己也会受波及。
“芈姬？”
“国君已很久没去探望她了。”
姬荀想了想，无所谓地点头：“就……就依夫人所愿。”
妫祯步出宫室，问左右：“孙触何在？”
另一名侍卫回禀：“孙触今日不当值，微臣代之。”
“你叫什么？”
“禀夫人，臣肖嵩。”
“肖嵩，你带几名宫人，去请芈姬过来，国君要召幸她。”
鸡鸣时分，妫祯被惠屏唤醒：“夫人，出大事了！”一面匆匆燃起烛燎。
妫祯被亮光映得眼睛刺痛，翻身用被衾遮住脸。
惠屏推着她的胳膊，道：“夫人，杞姬被带到国君寝殿中去了。”
妫祯醒过神来，依旧遮着脸，惺忪道：“杞姬去做什么？国君身边不是有芈姬吗？”
“与杞姬一同被带去的，还有一人！”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第82章 有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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