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66章 宋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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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威胁。
妫祯暗暗心惊。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她以为没有人知道。而公子款对她的欣赏与好感，仅限于此，为了利益，他还是会威逼利诱她，会为他自己打算。
想到这里，妫祯忽然觉得轻松。这样也好，以利谈利，不涉人情，反而干净利落。
公子款道：“我为什么知道？这不重要。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请你帮一个大忙而已。如果你肯出手，我以人头担保，今生今世绝不会泄露这个秘密。”
把柄在对方手里，妫祯叹口气：“即便我愿意帮忙，也不一定会成事。”
“公主只管放心去做，如果砸了，一切后果我全部承担，对公子敬仲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影响。如果事情成功了，公子敬仲和我都有一份功劳，皆大欢喜，不是很好吗？如果你拒绝，这件事我就不管了，丢给公子敬仲，让他去头疼。”
妫祯知道，换了公子敬仲，兄妹情深，他绝不会拉她进来蹚浑水；但这样就少了一份力量，成功的把握也减少很多。
她也想试试，凭自己的力量做成一件大事，也为阿兄、为母国分忧纾难。
妫祯踌躇之后，道：“好！公子曾经帮助过我，作为回报，我愿助公子一臂之力。但无论事成与否，公子都不能拿公子敬仲做替罪羊。”
“好，我答应你。”公子款郑重点头，“让你身涉险境，我已经心有愧疚。事成之后，必当重谢。”
“重谢倒不必，”妫祯一笑，“我助公子杀南宫长万，请公子也助我杀一人，如何？”
“你要杀人？”公子款既惊讶，又好笑，“你不是在说笑的？”
妫祯平静至极：“当然没有。这个人，我一定要杀。”
待她把理由简明扼要地叙述一遍，公子款的面色变得郑重：“这件事，很难！你要杀的人，身份不一般啊。”
“所以才请公子帮忙。算扯平了，如何？”
公子款无奈，微笑道：“你现在也学会交易了。”
“各取所需，难道不好？”
“也好，我答应了。只是，需要先合计谋划一下如何下手。”
妫祯一笑，突然想起一事：“对了，听说你已经议亲了，恭喜！”
“多谢。”公子款淡淡道。
“是哪一家的千金贵女？我能见一见吗？”
“你认识的。”公子款略有迟疑，“正好，今日她也在宫里。可是，似乎她并不想见你。”
“为什么？仇人？”妫祯愕然。她在陈国统共才认识几个人？到底是谁，她实在好奇得很。也想知道，公子款这么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到底什么样的女子会让他动心。
“不是仇人。”公子款瞥了她一眼，叹口气，认命地道：“算了。我带你去见她吧。不然你不会罢休的。”
当她在公子款的引领下，来到水榭，见到祁由的时候，彼此心里都十分震动。
祁由今日是着意妆扮过的。或许因为放弃了斗美争艳的想法，拣选了颜色素淡的服饰，反而把她的优点衬托出来，显得亭亭端庄。她微笑着上前施礼：“息夫人。”
“原来是祁姑娘。”妫祯也微笑，打趣公子款，“你真是好眼力。”
“是啊。我的运气还不错。”公子款很配合地轻轻一笑，温和道：“你们聊吧，我有事要去见君父。”便很识趣地离开了。
“看见是我，息夫人是不是觉得意外？”祁由满不在乎地微笑，但妫祯知道她心里一定痛苦。
妫祯坦率道：“的确。我早就把你当成太子哥哥的人了。”
“强扭的瓜不甜。我都快到二十岁了，认命。”祁由叹口气，“再说公子款也是个不错的人选。虽然他并不喜欢我，起码不算坏人，也愿意娶我，即便将来休妻，看在我父亲和祁氏家族的面子上，他不会做得很难看。”
很显然，这是一桩政治联姻。祁彭见太子御寇迟迟不愿娶自己的女儿，不悦之下，转而与公子款结亲。
妫祯蹙眉：“你们还在议亲，你何必想得如此不堪？”
“是啊。不是每个女人都像你的——运气差的时候，倒霉到极致；可是运气好的时候，也好到极致，能嫁一个情意相投的如意郎君。”
“公子款固然不错，可是，你与太子御寇之间，不觉得可惜吗？”
祁由冷笑：“我也觉得可惜，可是太子不觉得啊，我有什么办法？”
“你不做太子妇了？”
祁由不语。她想起刚才，看见在满庭的树荫花影下，从水榭上迤逦而来的妫祯，举手投足，哪一处不是君夫人的煌煌仪态？这个乡野长大的女子，脱胎换骨得让她不敢相认了。
“这是天数。”祁由带着几分感慨，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不适合做太子妇。说得没错，只不过，你适合做君夫人。而我，没有那个命。”
接下来几日，妫祯与公子敬仲、妫阑等人开怀宴聚，每日到昏时影斜，才回到自己的宫室。陈侯此前特意嘱咐邑苋，将她从前居住的兰苑拾掇得焕然一新，又添了许多华丽陈设，务必让她宾至如归，倒也煞费苦心。
惠屏替她放下发髻，又替她取来了裼衣，正要为她盥洗，听得寺人来报：“宋姬求见。”
妫祯已觉疲累，本想婉拒。她是息国的君夫人，宋姬只是陈侯的一个嫔妾，尊卑有别，只消说一句乏了，便可轻易打发。
但她回想起未出嫁时，这个宋姬似乎从来没有寻衅生事，也没有为难过自己，便允了宋姬进来。
宋姬一入内便拜倒在地：“息夫人救命！”
妫祯意外，摒退了众人，和悦道：“你先起来罢。你是陈侯的姬妾，若要救命，你为何不去求助陈侯，而来找我？”明日便是捕杀南宫长万的日子，她不想在此关头横生枝节，更不想管闲事。
“若是夫人不愿意救，那便无法可想了！”宋姬跪地不起，神色哀戚。
“你且说说，所为何事？”
“请夫人救救南宫长万！您的恩德，臣妾愿意做牛做马来报答！”
妫祯暗自讶异，不动声色道：“从何说起？”
宋姬顾不得其他，一股脑儿将原委全部和盘托出。
宋姬出生于宋国的老世族，是族长献给宋侯的贵女，宋侯见她姿色不错，便将她献给了陈侯妫杵臼为姬妾。
而这个宋国的老世族，便是南宫氏，亦是南宫长万的母族。论起来，南宫长万竟是宋姬的远方亲眷，幼时还颇为亲厚，宋姬的闺名就叫南宫妍。只不过，南宫氏家族分支甚广，南宫长万的那一房略微衰败些，而宋姬的那一房却越来越得势。
两日前，陈侯恰巧宿在宋姬处，召集公子敬仲、公子款等人商议除掉南宫长万时，宋姬留了个心眼，躲在暗处听了个清楚，不禁大惊失色。
她深知自己的身份卑微，陈侯不会为了她而不杀南宫长万，公子敬仲等人也不会听命于她。既然捕杀的关键是妫祯，那么她不如直接找上门去。
妫祯谨慎道：“你要我如何帮你？”
“息夫人明鉴，那南宫长万是嫔妾的侄儿，他虽然暴戾，却性情直爽，知恩必报，还是个实实在在的孝子，对母亲言听计从，从不忤逆。南宫长万的母亲凡是寝疾在榻，南宫长万从来不用仆妇服侍，每次都是衣不解带，亲自侍疾，直到母亲康复，才肯回去休息。就连这次逃亡，南宫长万担心老母亲被宋国人杀掉，将她一并带来了。息夫人！南宫长万弑君杀人，其罪难逃！嫔妾也知道这个道理，不敢为难夫人，更也不敢干涉朝政，只求息夫人见到国君和公子款时，劝他们……劝他们下手……不要太狠。”
妫祯意外，亦想起自己生母，动容道：“南宫长万竟有如此孝德。”
宋姬事有转机，眼睛一亮，膝行了几步，恳切道：“能留他一条命，哪怕关押他一辈子，也别杀了他。他的胞弟已死，他如果再丢了性命，他老母亲可怎么办？连个……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了。”宋姬说到动情处，眼里隐隐有泪潮。
妫祯动了恻隐之心，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设想。
那南宫长万，如今已是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唯求苟且活命而已。如果能够留他一条命，另外找一个替罪羊，让南宫长万从此改名换姓，此生再也不踏足宋国和陈国，一心只为息国效命，息国多了一员猛将，也未尝不是一桩好事。
宋国的仇人，不一定是息国的仇人。只要品德没有问题，犯过错的人，也可以有改过的机会。
至于公子款那边，承诺过只要她出手帮忙就行了，结果如何，并不需要她负责，也不会影响公子敬仲。
只是，这个南宫长万，值不值得帮，还是个疑问。
宋姬还在絮絮叨叨：“其实，那南宫长万十分鲁直，没有什么心机。若是夫人能救他一命，他一定会报答夫人的！”
妫祯瞥了她一眼，又垂眸，假意叹口气：“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他也是个可怜人。只是，我也受制于人，不知道该怎么帮他。”
宋姬眼睛一亮，见周围没有外人，从怀中取出一只布囊，双手呈上：“那座暖阁的书架里，有暗通的地道，只要推开书架，顺着地道便可走到陈宫的偏门。再加上此物，离开陈宫并非难事。南宫长万若是命殒一旦，当属天意。若是万幸能蒙息夫人开恩搭救，合该他命不该绝。将来南宫长万和南宫一族必定不会忘了息侯与息夫人的恩德！”
妫祯解开布囊来看，微微一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门道。宋姬在陈宫多年，在邑苋的眼皮底下能安然活到今天，不是没有原因的。
例如，眼前这一只陈宫的出宫令牌。
有了令牌，再炮制一个假死的南宫长万，瞒天过海，也不是办不到。
宋姬眼含希冀，殷殷问道：“夫人，那您是答应了？”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第66章 宋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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