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喜欢，更喜欢》持尘

9、她的心〇玖

　　夜晚，熄了灯的男寝，安谧宁静。
　　某个角落，传来一阵闷笑声。

　　对铺玩游戏的大头眉心一皱，操了一声，“俞苗，笑鸡毛，害我这把又输！”
　　俞苗脑袋探出蚊帐，“小白小白。”
　　“你别吵班长，他睡了。”另一个翻了个身。

　　“什么？”林若白问。
　　俞苗压抑着兴奋：“给你看个好东西。”
　　没过几秒，林若白收到一张截图。
　　——俞苗：【小白不喜欢把号码给女生】
　　——一颗小心心：【你跟他说，别当我女生不就完啦】

　　静了片刻，林若白手指在键盘上按几下：【谁？】
　　他心里有答案，等俞苗确认。
　　直到看到俞苗发来的：【五中的人才】几个字，忽笑起来。

　　笑声并不响，只隐约一点声息，没有人听到。
　　俞苗见他没反应，又说：【我觉得她挺有趣，是我的菜。】

　　心情忽然被人打乱，像一汪平静的池水投下一颗石子，这股燥郁不知从何而来。
　　林若白：【和女生适当保持距离】

　　俞苗怔了怔，他这人天生缺心眼，没有往深处多想：【话说你的号码给是不给？】

　　等了好一会儿才等来两个字【不给】。
　　这人真是冷漠加绝情。
　　俞苗正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帮许昕说两句好话，收到林若白的信息：我睡了。

　　书是彻底看不下去了，本来还有点困意，这会儿也被消除的一干二净，林若白重新点开那张截图。

　　目光定在上面久久未动。
　　——一颗小心心：你跟他说，别当我女生不就完啦。

　　林若白舔了舔突然干燥不已的嘴唇，长按图片，保存在手机相册里。
　　然后退出微信界面，点开照片，把保存的图片新建相册里，命名为“昕”。

　　退出来的时候，指尖顿了顿，把“昕”的相册隐藏了。
　　做完这些，林若白关掉手机睡觉。

　　*
　　许昕又有了新的烦恼。
　　下午训练两点开始，午休结束后的半个小时，是自由休息时间。

　　位置还没有重新排过，仍旧按最开始坐的样子。
　　陈梦发现许昕眼神空洞，趴在桌子上，看着某个斜向角超过两分钟。

　　陈梦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会心一笑，“你该不会想……”
　　“我决定了！”许昕突然振奋直起身来，像打了鸡血似的。
　　陈梦茫然加懵逼，“吃错药了？”

　　许昕拇指往下压了压，闭上一只眼睛，朝林若白方向比了一个打枪的姿势，“biubiu～biubiubiu~”

　　陈梦不太懂她。刚要说话，许昕转过了头，“梦梦，两点之间线段最短。”
　　“……”陈梦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只见许昕站了起来，朝林若白的方向过去。
　　“你干什么？”陈梦紧忙拉住她，怕她做出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来。

　　许昕转过头，对陈梦露出一个蜜汁般甜美的笑容，“我现在，要做一件事。”
　　“我知道。”陈梦绝望地闭上眼，“你告诉我想做什么，我怕你这样过去，会把班长吓一跳。”
　　许昕笑了笑：“从我这里飞奔向他。我要用一个绝美的姿势，撞向他。”

　　陈梦紧紧抱住她的腰，“你别发疯啊。”
　　又说，“班长怎么你了，你要去撞他。”
　　许昕眨了眨眼，似乎在想，“他昨晚……无情地拒绝了我。”

　　拒绝？陈梦贼笑道：“快说说，他怎么拒绝你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啦，”许昕朝她挥挥手，“我去了。”
　　陈梦兴趣很浓厚，不再拦她了，“去吧去吧，撞一个给我看，撞好看姐姐给你买条烟。”
　　“神经病。”

　　陈梦原以为，许昕一定会华丽丽地撞上去，绝对没想到那家伙竟然是这么撞的。
　　只见她先是撩了下长发，跟拍海飞丝广告似的。
　　然后跨出一脚，再跨出第二脚，走起来妖娆的猫步。

　　幸好这个时间点大家都没什么心思看书，教室里吵吵嚷嚷的，没人关注到她。
　　再加上这人长的好看，做这种夸张到让人爆笑的动作不但没有违和感，反而带着点儿媚和古灵精怪的可爱。

　　到了林若白身后的桌子旁，被一只横斜出来的腿绊倒。
　　本来没有这条腿，许昕打算再故技重施一次，碰瓷什么的她简直太熟练了。
　　没想到这次太惨了，腿直接跪了下去，身体飞出去，脑门直直撞上了林若白的后背。

　　九月份的天气，燥热不已，知了在窗外孜孜不倦叫着，教室里的空气此时却好像冻住了一样。
　　不远处看戏的陈梦张大嘴巴。

　　那条腿的主人完全没有想到会把人绊跤，站起来扶她，语气颇有些不好意思：“没事吧，同学……”

　　许昕不仅脑门，是整张脸，还有嘴唇，全都严严实实贴在了林若白的后背上。
　　他脱了外套，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迷彩T。
　　体温熨帖她的唇，如滚烫烈焰，烧灼全身。

　　明显感觉得到，他的后背僵住了。
　　而她也没好到那里去。
　　整个人被他劲瘦的背脊撞得发懵。心口跳的很厉害。

　　耳边安静下来，大家都在朝他们这里看。

　　她的脸烧着。
　　从小到大，第一次，和男生，零距离接触，换谁谁抵得住？
　　而且现在她也看不到，周遭的气息都是男生身上的气味。

　　有点淡的薄荷味，很清爽，竟有点好闻。
　　闻得她缺氧。

　　也不知道是他的心跳，还是她自己的心跳，快的好像要蹦出来。
　　要命刺激。

　　林若白余光扫到。
　　女生双手撑在地上，双腿跪在地上，肥硕的军裤移了位，掀开一截，露出白皙精致的脚踝骨。
　　喉间轻滚，他克制着。
　　余光短暂停留，移开。

　　坐最近的沈园园和钟瑾跑过来，把某个已经石化的女生从地上拉起来，问：“摔到了吗？”
　　许昕脑袋空了一片，胡乱摇了摇头。
　　她也不知道疼不疼，有没有摔伤，只是觉得呼吸不过来，喘气好困难。

　　后面那个男生一直在道歉，她也像没听见一样，视线空茫茫。
　　静了一瞬，许昕恢复过来，发现自己还站在这里，低下头，触及到了少年的漆亮的眸光。

　　许昕微怔。
　　和以往看到的那种淡漠和凉薄不一样。

　　少女发丝微乱，目光空泛，直愣愣看着他，不知羞似的。
　　林若白喉间一动。
　　静静看着她。
　　情绪在翻涌。
　　像黑深的子夜下，平静的海水深处，波涛涌动。

　　却好似致命的吸引，在引诱着她做一些事。
　　许昕想起正事。

　　不顾旁人的目光，脚骨一软，再次倒下去。
　　让许昕没想到的是，林若白手一抬，接住她手腕。
　　手掌滚烫。

　　两人都一怔。
　　“小心。”他低声，然后放手。
　　隔着军装，只捏到一截娇瘦。

　　许昕双手撑在他桌上，半趴过去身子，从掌心推出一张纸条，用传递秘密情报的音量说：“同志，手机号、q、q号、微信号、微博号任选一个，我加你。”

　　林若白抬了抬眼皮。
　　女生正用一种鼓励的目光看着他。
　　抿了抿唇，大笔一挥，刷刷写完，折好，还给她。

　　许昕拿到东西，喜滋滋回座位。
　　陈梦激动凑过来，“快打开看看。”

　　“等一下。”她抓过许昕的手，“你手都擦破了，这牺牲有点大啊。”
　　许昕拿手蹭了蹭衣服，“没事没事，这点儿小伤怕啥，要做一个吃苦耐劳为国为民的好战士，擦破了皮而已，哭唧唧的，娘不娘啊。”

　　“……”
　　陈梦催她，“班长给你写了啥情书。”
　　许昕双手压了压，深呼吸一口气，听见陈梦噗嗤一声，“你怎么搞得跟练气功似的。”

　　许昕推开她的头，“先别笑，严肃点儿。”
　　小心翼翼打开纸条，凝神看了一秒，眉心皱的像一个打不开的死结。

　　陈梦看了一眼，再也忍不住，抱着肚子差点要滚地上笑去了。

　　那张纸条上写着——
　　想的美。

　　不远处。
　　后排的男生拍了拍林若白，凑上去，“班长，我刚才差点吓死，还以为你要打我了。”

　　这楞头楞脑被撞到，换个人早就骂了。
　　大家都在悄悄说，班长脾气太好了。

　　林若白没有搭理他。目光朝某处，不露痕迹一瞥，很快垂下眼睫，手绕到后背，轻轻触碰了一下。
　　她贴过的地方。
　　像落下一个吻。

　　灼烫挠心。

　　*
　　换过的教官明显比第一个教官好太多了，幽默风趣，阳光开朗，闲暇时还会教唱军歌玩游戏，深受大家欢迎。

　　而且大家也发现了，每次有剧烈活动，许昕都被特赦不用参加。
　　女生们私下里都来问许昕怎么回事，其实连许昕自己都觉得奇怪。

　　“可能是之前许昕晕倒那件事影响太大了吧。”陈梦猜测道，顺便帮许昕解了围。
　　来问的女生恍然大悟，“我也这么觉得。”

　　“许昕那次是中暑而已吧，也没有多严重啊。”另一个女生提出质疑。
　　“你怎么知道不严重，我们许昕天生身体弱，是吧，许昕？”沈园园一扬下巴，那气势教人无法撼动。

　　许昕超配合，装出一副柔弱状，“哎，太阳光好晒，脑袋又晕晕的了。”
　　那几个女生翻了个白眼，走开了。

　　“瞧那一脸不服气的样子，”陈梦笑了笑，“嫉妒也没用，咱心心上面就是有人罩着。”
　　沈园园面无表情鼓掌，“对，没错。”

　　许昕挠了挠陈梦的下巴，“我怎么不知道我上面有人罩着？”
　　陈梦拍开她的手，“你恶不恶心啊，像个油腻大汉。”
　　“……”

　　沈园园说：“反正不管有没有罩着吧，我们就是要装出一副有大佬罩着的样子，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陈梦接口，“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沈园园皱着眉心，“我觉得这句话不好，不吉利。”

　　陈梦：“就是那个意思，管它吉利不吉利，能听懂就行了。”
　　沈园园：“不是，你这个意思不恰当。”
　　学渣陈梦锁眉深思：“打肿脸充胖子？”
　　“……”

　　许昕真觉得她的室友不是一点点不对劲，是整个两人都不太对劲。
　　再和她们一起久了，她脑子也要出问题了。
　　虽然她的脑子也没有什么时候正常过。

　　她走到一旁安静蹲在树下的钟瑾旁边蹲下，她需要清净几分钟。

　　发现钟瑾手里正拿着一个单词本在看。许昕叹了口气，别过头，目光落在不远处。
　　自从那件事之后，她已经有两三天没和林若白说上话了。
　　该不会讨厌她了吧。怎么办？
　　该想个办法博取关注才行。

　　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盯着那道身影发了好长时间的呆。
　　许昕连忙收回视线，掩着嘴巴咳了几声。钟瑾抬起头来，“感冒了吗？”

　　“没、没有……就是嗓子有点不舒服……”许昕突然感到一阵窘迫，视线转了一圈，发现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她，这才暗暗舒了口气。

　　钟瑾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单词本上，小声默念着。
　　许昕有点佩服她，这么嘈杂的地方竟然都能看进去去书，换了她肯定不行。
　　班长好像也是这样，不管处在多热闹的环境，都能做到心无旁骛静心看书。

　　是不是学霸天生都有这种本领？
　　哎，什么时候她也能拥有这项神奇的技能啊。

　　许昕歪着脑袋想，手摸进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是昨天随手撕下的草稿纸塞进裤兜里，一直没记得拿出来。

　　“我送你一架飞机好不好？”
　　钟瑾抬起头：“飞机？”

　　许昕低着脑袋，把纸展开在膝盖上，认认真真地折起来，“我们把飞机飞出去。”
　　钟瑾噗嗤一声笑出来，原来是纸飞机啊。

　　许昕折纸的时候心无旁骛的样子，很容易吸引人的目光。
　　钟瑾托着下巴，看她动作娴熟地翻折着。

　　折完了。许昕捏着纸飞机，往机头上呼了一口气，手一扬，“飞吧，亲吻蔚蓝的天空去吧！”
　　只见那白色的纸飞机从许昕手里挣扎而出，在半空划出一条，歪歪扭扭悠悠扬扬的抛物线。
　　懒懒掉落在前面草坪上。
　　许昕和钟瑾相互望望：“……”

　　许昕叹出口气。
　　刚要站起来去捡。

　　不远处，几个男生正站在一起聊着天。忽然一只纸飞机掉落在林若白脚边。

　　“哇，谁的纸飞机啊？”其中一个男生哇哇叫着，不啻于看到天外来物那样兴奋。
　　军训生活如此枯燥，只要有一点点不一样的动静都能引起他们这群青春少年们的注意。
　　“好像是女生那边飞过来的。”另一个男生说道。

　　大家议论的时候，林若白弯身捡起纸飞机。
　　同时之间，许昕发现，那边的男生都朝她们这边看过来了。

　　“嗨，班长，这里这里，飞机是我的！飞过来飞过来！”许昕朝那边挥手。
　　钟瑾脸皮薄，站起来朝陈梦那边过去，远离许昕。
　　陈梦和沈园园凑过来，“我艹，许昕，你真出息啊，都不用教的嘛。”

　　“什么啊？”许昕眨眨眼，不懂她俩什么意思。
　　“少装了。我艹！”陈梦激动地拍许昕的肩膀，“班长过来了过来了过来了，许昕，你也太会了吧！”
　　许昕心里隐隐欣喜，嘴上却说：“我怎么了？”
　　“我们不破坏你的好事了。”陈梦拉着沈园园赶紧闪。

　　许昕看到林若白朝这边走过来，手里捏着她的纸飞机，总不能让他亲自给她送过来吧，显得她很大牌似的。
　　于是许昕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了几步，然后就顿住了脚步。

　　不远处，一个疾跑的女生撞上了林若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