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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记忆(番外) ...

  •   我的父亲是个痴情的人。
      从小我就知道。据说母亲生了我不久就走了,我只能从照片上回忆她。父亲说我的母亲是个特立独行的人,他留不住。
      在他们那个年代,特立独行的人通常没有什么好结果。
      母亲也是。好在她是位真正坚强且有勇气的女人。在国门刚刚开放的时候就选择了出去。父亲等了她很久,也终于等到了她,否则怎么会有我?
      她是位摄影师,算不上落魄,但也不得志。我看过她拍的照片,看不懂。她去过很多地方,巴西,印度,新加坡,比利时......我怀疑她每一分钟都在行走,不累吗?她难道不知道父亲在等她吗?
      我认为她很自私。
      可是实在是遗憾。
      我从小就是个感情淡漠的孩子,继承了母亲的特立独行。

      照片上的女人留着一头革命的短发,没有笑容,眼神坚毅,但却让人觉得她很妩媚,不知道为什么。我母亲不漂亮,有什么关系,父亲照样爱她。
      很多亲戚上门来,父亲毫不客气的关上门,他的黑脸,让我们家好长一段时间无人拜访。
      这样也好,清净。

      很多时候觉得父亲很冷漠,在上小学的时候我曾经问过很愚蠢的问题,“爸爸,我不是您亲生的吧?”
      记得当时父亲张开的嘴就一直没合上,最后只得无奈的摸了摸我的头,“小维今天的数学题做了吗?有不会的吗?”
      那时候很小,一下子就嚎嚎大哭了起来。原来我真的是捡来的,难怪父亲对我一直都爱理不理的。
      小孩子的执坳是吓人的,虽然父亲后来给我买了最新出的四驱车模型,可是这种念头在我心中从来没有打消过。
      他的心中除了母亲,就只有他的研究室。

      慢慢的,我也大了。男孩子想的事情不多,青春期的烦恼大家都有。
      班里的男生看女生的眼光慢慢的变了,很多以前觉得很神秘的东西也不再神秘了。乐乐开始躲着我,我暗自觉得好笑,女生果然都是一群奇怪的生物。初中之前她们家一直和我家是邻居,每次和院里的小孩玩,她都要当老大,还真是无聊的很。
      初中的时候她家搬走了,我啥时觉得耳根清静了,清净的过分了。父亲还是那样儒雅冷淡的模样,岁月在他身上并没有太多的表现。每次去看家长会,我都可以看到同学母亲赞叹的眼光。
      来我家的阿姨突然又多了起来,有些是亲戚还有些是父亲大学里的同事。
      “李恪,这么多年了,你一个人多不容易。现在小维也大了,你就不能考虑下......”
      后面的话不用听也知道是什么了。父亲并不知道今天我们学校被成人高考占用,因此我回来的比往常早。
      我想也没想的掉头走掉,去了附近的大学踢球。

      和那群大学生踢了会足球,我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于是再慢悠悠的走回去,我仔细的用纸巾把汗水擦了,等脸色正常了才进的家门。
      父亲在书房看书,说了声,“今天回来的有点晚啊。”
      “去书店看了会书。”
      “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那么会掩饰真实感情了呢?我明明很想知道父亲的决定。
      算了,放下书包。我走进厨房开始做饭。
      吃大学食堂终究还是有腻的一天,以前我小,给什么吃什么,后来真是无法忍受了,就开始自己摸索着学做饭。其实做菜这事很简单,没多久连父亲都不想去吃大学食堂了.......
      真是个书呆子,很多时候都埋怨父亲。要是让他进厨房,地球都得毁灭。

      初三的那年,我的叛逆期终于到了。
      学校有一群大人眼中的“坏孩子”,我成了他们的老大。不过没有人知道,除了我的“弟兄们”,呵呵。他们当然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承认我是他们的大哥,可当他们发现我这样一个优等生有怎样的手段时,他们选择了聪明人会选择的路。
      这样多好,我的作业总在第一时间供他们“借阅”,那些哥们也知道自己的水平,“互相帮助”的结果就是比平时成绩提高那么一点,也不至于招人怀疑,老师家长也开心。
      那段时间我觉得自己快疯了。
      优等生的面具还是戴的牢牢的,可背地里却指示那群人干些见不得人的事。学校周边的那些初中生,特别是那些有钱的初中生,很多都被敲诈过。
      几乎没有人告诉家长,这是学生的游戏规则,大家都知道。
      那些钱我一分都没要过。我当然不会以为这群无知的孩子把我当兄弟。这些鬼话我从不相信。
      只是寻找一些快感。
      最后还是倦了。我对黑子说:“散了吧。以后好好读书。”
      他是这群人中唯一一个我比较看的上的,他说:“你终于玩累了。”
      我只是笑笑,他真的很聪明。

      那天晚上我被黑子他们打了,我没有还手,若是还手不见得这么狼狈。鼻青脸肿的回到家,父亲在看书,瞥了我一眼问:“脸怎么了?和人打架了。”语气出乎意料的凝重。
      我冷静的笑了下,说:“晚上回来的时候被人拦住了,要钱,我没给。”
      “跟我去医院。下次直接把钱给他们,别逞强。”
      我还是在笑,说:“知道了.......”
      叛逆期终于过了,我再次变成了所有人心中的好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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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中的日子波澜不惊。唯一的一点插曲就是乐乐了。
      开学的时候我突然被一个女生拉住,“李予维————”
      回过头一看,是个长头发的漂亮女生,想了半天才反映过来。原来是严家的那个小女生,以前院子里的“老大”。
      “原来是乐乐啊。”我当然不会让她看出来我心中的迟疑,“你也考进S中了。不错哦。”
      “我给你说哦.......”她突然神神秘秘的凑了过来,“是我老爸托人走了关系的。”
      “哦。”想来也是如此,“能进就行了呗。”语气上当然是一派轻松,为的是宽慰她。若让她瞧出我神色上的不屑,还不知道有多麻烦。

      很多时候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然后结婚,生子,一生就这样过了吗?看着父亲,我突然觉得爱情是个很恐怖的东西,怎么可能爱一个人到这种地步,即使父亲深爱的人是我的母亲。我不想被爱情这种虚幻的东西束缚住。
      可高中的女生不一样了,如果说初中时男女之间还是懵懵懂懂的爱慕,到了高中就直白正常的多了。有男女朋友的不在少数,班上明里暗里的恋人有几对。
      老师也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时代不同了,只要成绩没多大影响一般都不会过问了。
      很自然的,乐乐成了我的女朋友。不过,是地下恋人。

      “我不反对你交女朋友,不过你一定要是真心的,不然就不要耽误别人女孩子。”
      某天吃完饭,父亲坐在电视机前说。我微笑着点了头。
      什么样子才叫真心呢?
      像父亲这样一生只爱一个人,在爱人去世后再也不能爱人吗?
      有些时候我很怀疑,如果不是有我这样一个“拖油瓶”,父亲可以毫不犹豫的为了母亲殉情。真恐怖。不可笑,但却是真真实实的恐怖。
      所有乐乐只能是我的地下女朋友。

      “阿维,我觉得何碧喜欢你哦?”乐乐眨着眼睛,嘻嘻哈哈的望着我。
      “是么?”我翻了一下书页,头也不抬的说。女生的小心计,我从来不放在眼里,当初之所以答应乐乐当他男朋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阻挡一些女生,也算是提前演习吧。对我来说,有没有女朋友都是一样的,我会对她体贴照顾,但是仅仅如此。
      “什么啊?我看你根本不知道何碧是谁?”乐乐娇声娇气的说。
      我眉毛一挑,何碧,这个名字很熟啊。哦.....想起了,是乐乐的“好朋友”,“你不是一向叫她猫的吗?呵呵......”女生的友谊也不过如此,当着你的面亲热的不得了,背地里又是另一回事。现实的很啊。
      “就是她。阿维你可不能喜欢她哦。”乐乐的神情突然很严肃,嫉妒果然是条毒蛇。
      那个叫何碧的女生我是有印象的,隔壁文科推优班的嘛。做操的时候总是站最后一排,个子不高,瘦瘦小小的,一团头发和杂草似的,看上去却不邋遢,蓝色校服穿在她身上像裙子,晃晃悠悠的。是一个成绩不错又很奇怪的女生,我很怀疑她怎么会和乐乐这么好,至少表面是这样的。

      奇怪的是,经乐乐那样一说,在学校里遇见这个叫何碧的怪女生的机会多了起来,或许是我不自觉地在观察她,毕竟她和其他的女生很不一样。
      眼睛不大不小,但很清澈,眉毛很淡,肤色有点病态的白,而且,有趣的是,她好像真的很喜欢我呢。呵呵,实在有趣。
      比如说在学校食堂突然碰到她,我注意到她眼光的不自在和闪烁,有种期待又有些躲闪,还要装作平静。
      有趣,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暗恋吗?我居然也被别人暗恋了。不过,只凭着外表和成绩,女生就可以轻易的喜欢上别人吗?未免太肤浅了些。
      端着餐盘,我镇定自若的从何碧的身旁走过。

      高三的日子忙碌而充实,虽然底子好,可我还是每天都学的很认真,这一次,真的是我下定决心想做好一件事。不是为了所谓状元不状元的虚名,不是为了向父亲证明自己,而是我真的想试试看,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
      原本每个周末和乐乐的约会被取消了,在学校里我和她隔了两层教学楼,见面的时间并不多,反而是何碧,经常在我眼前晃,顶着又黑又大的眼圈。文科班压力也很大吧,听说要记的东西很多。
      原本以为会在这种奋斗而令人亢奋的状态中度过高中最后的一段时光。
      “我要出国了。”乐乐不再笑,风吹起她的长发,她的眼睛里有泪光,“阿维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吧。”她的声音突然哽咽。
      我突然觉得自己伤害了她,她的眼神那样期待,我却只能站着,什么也不能说。
      我没有感情回应她。
      “对不起。”这是我唯一能说的话。
      “那么,李予维,最后帮我一件事!”水光迷蒙的眼,满是倔强与不甘,美丽的脸庞,我却毫无感觉。
      “可是你这样做有什么好处?”我声如寒冰,对于严乐乐,越发不了解了。
      “你不用管。这是我的事了。”她转身离开,步伐优雅笃定,那张微笑的脸下,究竟是怎样的一颗心,打击自己的好朋友,就能让你有成就感吗?
      你坚持。
      那么我奉陪,这一场无聊的游戏。
      只是何碧,你太蠢,太善良,太无辜。

      坐在社联的办公室,我翻着那整齐打印出来的计划书,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
      细碎的头发遮住了点眼睛,何碧伸出手捋了捋,神色泰然,这个女生,怕是很不一般吧。我被自己心里的念头吓了一下,斜着眼细细看着眼前清澈的眼,干净细腻的脸庞,青春飞扬灵气逼人,忽然有点不忍心了。
      可我还是发话了,因为想看看她的反应,“你好象很不善于伪装呢?”
      她如受惊的小鹿般缩了缩,眼光收缩而后又极力想显得平静,“我怎么听不懂啊。”
      哼,装傻冲愣,我在心中说,口中却说出另一番话,“在关注别人的同时...难道你认为我是傻子吗?”
      她愣愣的站在那里,夏天的阳光阵阵的落入室内,她鼻间沁出了晶莹的汗滴,空气有些焦灼。
      “我尽力吧,你也知道,上一届的重点率一直是学校领导心里的痛,所以今年才有了理科推优班和你们文科推优班,这个时候想做一个大型的cosplay的公演,还是有难度的。当然...你的计划书写的还是不错的。”我装模作样的说,心里鄙视着自己,啥难度,我们学校什么样的活动没办过,就算放在全市,这所高中的开放和自由都是数一数二的。
      我在滥用职权。
      欺负一个女生。
      我看着她咬了咬唇,倔强的什么话也没说,带上门走了出去。
      一阵清凉的风吹了进来,我呆坐在那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高中就这样过去了。
      打完球,父亲给我打了个电话。
      “小维,北大的通知书寄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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