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里关系》溯流回川

4、第四章

　　四

　　明言没说话，倒是轻轻笑了一声。
　　唐焱抬头看他，明言忍了笑，指了指对面柱子上挂着的一幅字。唐焱顺着望去，顿时失语。

　　七个大字跃然纸上——老板不对外出租。

　　他来来去去倒是没注意过那里，唐焱字写成这样，对书法的欣赏十分有限，只知比自己强了不是一星半点，但这个内容……

　　唐焱吃瘪的模样很有趣，明言看着他一言难尽的表情就笑起来，从柜子里拿出一次性纸杯，给他沏了杯水，上前递给他，“你来半天，水都忘记给你倒了。”

　　唐焱接过水杯时已经整理好了心情，他看上去像个穿着衣服的大尾巴狼，拼命把尾巴往裤子里塞，就怕得意忘形露出马脚打草惊蛇。他已经明白，明言不喜欢暧昧的玩笑，如果不想被他讨厌，那得装一装正人君子。

　　唐焱喝尽了水，问道：“有很多人约你吗？”
　　明言懒散地靠在柜台上，“没有很多。刚来的时候，倒是有几个胆子大的女学生约我，都拒绝了。练字的时候写了那副字，挂在显眼的位置上，你居然没看见。”

　　唐焱心说，一进门就光看你了，还看什么别的地方。
　　明言看了眼时间，快七点钟，“我请你吃饭吧，谢谢你今天的帮忙。”

　　原本以为没戏，唐焱都在考虑吃哪一家的外卖了，结果对方主动邀约，意外之喜。唐焱不动声色掐了自己一把，暗自告诫自己千万别手贱嘴贱，默念了两遍，回道：“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今天生意清淡，往常这个点还会有看书的人，今天一个人都没，早点关店倒也没事。
　　明言随意打扫了一遍，锁好门，又拉上铁门，钥匙插进锁孔之前，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少年大声喊叫：“心肝儿，你这么早关什么门啊？”

　　明言：“……”
　　唐焱：心肝？

　　明言刚才被他一嗓子惊了一跳，钥匙掉在脚边。他皱了皱眉捡起钥匙，先把铁门锁好，才回过神来看着樊越，“你怎么又来了。”

　　樊越尴尬地挠了挠头，压低声音说：“我也是不知道怎么办。”
　　明言望向他身后，樊越说：“他没来。”

　　明言无奈道：“什么怎么办？他有对你做什么吗？”
　　樊越摇摇头。
　　明言继续道：“他有逼着你给他个说法吗？”
　　樊越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明言道：“那都没有，你一副他要把你怎么样的表情是做什么？”他忆起白天追上来的高瘦少年眼中的惊怒与难过，却一言不发地离开，第一印象是个骄傲的人。
　　樊越呆呆地站着，明言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你先回去吧。”

　　明言觉得这都是什么事，自己都没谈过恋爱，居然还要开导一个刚认识的男生这方面的问题。

　　樊越抿了抿唇，“哥，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明言摆摆手，“也没什么麻烦，就是别叫我……嗯，我姓明。”他低头看着少年的发顶，“我们还有事，你也快回家吧。”

　　目送樊越离开，当了半天背景板的唐焱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从他们三言两语的对话中，他把这件事猜了个七七八八，“是不是有个小男生追他，他拉着你秀恩爱？”
　　明言：“……差不多。”

　　明言觉得，或许樊越的担忧不会成真，那个孩子……不会再找他也不一定。

　　吃饭的时候，唐焱不动声色地套他的话，问出了他的口味是偏好酸辣，不喜欢太甜腻的食物，还问了一些琐事，明言对他没有防备心，也没隐瞒。

　　唐焱说：“你不喜欢甜食，还在店里放那么多糖？”
　　明言笑道：“水果糖我还是吃的，奶糖就不吃了，粘牙，也太甜了。”

　　吃了饭出门，唐焱有点热，把外套脱了，搭在肩上。明言多看了他一眼，他正在松领带，又解开衬衫最上的两颗扣子，扇了扇风。

　　唐焱感觉到明言在看他，忍住调戏的冲动，默默让自己多露了点肉。
　　明言看了半天，才发觉这样太失礼，便专注看着前方，不再看他。

　　回去路上一路无话，明言靠在椅子上打瞌睡。车停稳后，明言还在睡，唐焱没舍得叫醒他。

　　车内光线昏暗，只有外面的路灯的光透了点进来，如纱一般，抚过明言的鼻子与嘴唇，沿着下巴往下，在衣领口光线消失，仿佛隐没在了衣内。
　　唐焱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

　　够了。唐焱在心里对自己说。
　　他再次伸出手，拍了拍明言的肩膀，叫醒了他。

　　明言揉了揉眼睛，“抱歉，我乘车就想睡觉。”
　　唐焱道：“车上有个睡美人，挺好，赏心悦目，我把车开到京城去都不嫌累。”

　　明言：“……”
　　从店里出来后，唐焱似乎管住了自己的嘴巴，没再说奇怪的话。现在来了这一句，明言竟然觉得这才对，之前感觉少了点什么。

　　被调戏习惯了也就习惯了吗？明言泪流满面。

　　下车上楼，明言和唐焱在电梯内道别。回家洗了个澡，擦头发的时候门铃被按响，明天从猫眼看了看，是唐焱，便打开门。

　　唐焱穿了身睡衣，显然是洗过澡，头发还带着水汽。
　　明言看到他手里的保温杯，知道了他的来意，侧身让他进门，说道：“大晚上的还让你跑一趟。”

　　唐焱换了拖鞋，“可能明天你要用。杯子我已经洗过了。”
　　明言接过递来的杯子，放在了餐桌上，“坐一会儿吧，要喝点什么？”

　　本想客气地说一声随便，但话出口前唐焱猛然想起不知道谁对他说的，人家问他要吃什么的时候少说随便，让对方也知道他的口味，比说随便更容易记住他。

　　唐焱想了想，“有茶叶吗？”
　　明言说：“有，不过只有红茶和乌龙茶。”

　　“乌龙茶好了，谢谢。”
　　明言去厨房烧水，唐焱下意识跟了上去，站在了厨房门口。明言在橱柜里翻找茶叶，说：“我这里会备着一点招待客人的东西，但是我朋友很少，大多不在本市。”

　　明言找到了茶叶，回头笑了笑：“我住在这里以后，家里一直没有人来，你是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