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阑珊处（澄曦澄）》珈罗瑶光

2、二 百幻潭

　　江澄第一次见到蓝曦臣，是在姑苏蓝氏进学的时间。
　　当时魏无羡拉了他和聂怀桑去打山鸡，路过云深不知处的雅室时，迎面走出一群人，为首两个少年相貌是一样的俊逸出尘，宛若冰雕雪就，连云纹抹额后长长的飘带随风摇曳的方向都很一致。只是一个冷若冰霜，一个温如暖阳。

　　温煦淡雅的蓝曦臣笑问：“两位是？”
　　蓝忘机却恶狠狠的瞪了魏婴一眼，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别开了目光。

　　江澄虽然知道是魏无羡招惹的蓝湛，仍旧对他生出一丝不满。心说魏婴虽然有错，好歹远来是客，蓝家自诩知礼，怎么这样不给我江家面子？你看你哥哥，同样的好相貌生在他脸上，就令人如沐春风，怪不得世人以他为品貌第一。

　　仙门世家公子排行，江澄前头的，魏无羡自不必说，冷冽的蓝忘机、傲气的金子轩，日里也常见——都是同年在此进学，他日常并不服气这几个，今天初见大上几岁的蓝曦臣，虽然说不上为之风采心折，但却是少有的第一眼就颇有好感。

　　两人与蓝家众人一同去除水祟，碧灵湖上，苏涉危在旦夕，魏无羡拉住他，也被巨大的漩涡扯的逼近湖面。江澄冲下去救他，终究是蓝忘机快上一步。蓝湛出手又快又准，江晚吟不由暗自心惊，方要刹住剑，左臂已被一只温暖手掌握住。
　　“江公子不必担忧，忘机一人足矣。”
　　他回头，见泽芜君立于朔月之上，站在自己身侧，对弟弟的信任骄傲之情溢于言表。

　　江澄撇撇嘴，却听蓝曦臣又道：“云梦江氏果然经验老道，今日多亏两位援手，否则怕是会有更多麻烦。”

　　江澄跟着蓝涣向岸边驶去，面上有些不好看，道：“多是魏婴出手，我也没有帮上什么忙。”
　　蓝曦臣道：“何必过谦？方才江公子斩杀水祟的手法迅捷如电，可称得上惊才绝艳了。”

　　他看了一眼江澄的脸色，像是明白了什么，缓声道：“听说平日里魏公子风头便比旁人足些，江公子将来要做家主，拘束自然多些，是不能一概而论的。”
　　江澄只觉心底一热，抬眼看去，却见蓝曦臣微侧了脸，向他抚慰一笑，君子温润如玉，淡雅无双。
　　那精致绝伦的侧面，每一个弧度都弯折的恰到好处，直入人心。连自负的江澄也不得不承认，世上可能、大概、也许，是没有比这个更好看的人了。

　　最好看的蓝家大公子全没觉察未来江氏宗主的心理活动，接着方才的话题低声道：“可能有些麻烦，这个，只怕是水行渊。”

　　此时，蓝忘机也拖着魏无羡飞了过来，他放开抓着魏婴领子的手，从容转身向兄长和一众门生子弟说道：“是水行渊。”
　　蓝曦臣摇头道：“这便棘手了。”语气神态都好像他自己刚才并没有看出这里是什么东西一样。
　　风采，全是蓝忘机的。而他自己看着弟弟的眼神，无限宠溺温暖。

　　回程时，魏无羡要了枇杷逗弄蓝湛，蓝忘机拒绝了他，魏婴把枇杷抛给江澄，蓝曦臣问弟弟：“你想吃枇杷，要买一筐回去吗？”
　　蓝忘机拂袖而去：“不想！”他换了一艘船站。

　　江澄默然。

　　待到从水行渊处回来，魏婴搂着江澄的肩，笑嘻嘻的说：“哎，小古板今天拉我比你快上一步，别说，他那把剑使得倒稳。”
　　江澄当时就在心里和蓝忘机做过比较，觉得自己御着三毒，恐怕没法升得那么快那么稳，本来就不自在，听魏无羡如此说，更不开心，甩开他的手自己向前走去。

　　魏无羡追上去道：“咦？又怎么了？小古板虽然没意思，但是他的好处咱们还得承认。比如说……”他转转眼珠，道：“比如说他对泽芜君，一口一个兄长，乖得很呐，你看，你从来不肯叫我师兄，倒是常常训斥我，我看，这一点你就要向人家学学。”
　　江澄瞪大了眼：“你还好意思说我？你看看人家兄长，含光君心里想什么都知道，事事替他想在前头。泽芜君要是我哥哥……”终是少年心性，说到这里，想起那个人温暖的笑脸，声音不由带上了几分艳羡。

　　“你也知道不是你哥哥。”魏无羡打断，捅了捅他，嘻嘻笑道：“师兄我不好么？”
　　“好，你最好！”江澄给了他一手肘，“什么时候狗不用我替你赶了，你就真的好了。”
　　魏无羡挨了一下，夸张的嘶嘶道：“反正不管怎样，将来总是咱们两在一起的。你做家主，我扶持你一辈子，听你的训。你看，我有枇杷，都给你吃，不给别人。”

　　江澄翻了个白眼，看了看手里金黄的枇杷，也掌不住笑了。
　　蓝曦臣再温柔体贴，也是人家的哥哥，魏无羡再怎样喜欢惹事，也是自家的师兄。他江晚吟，和自己的娘一样，是个最护短的人。

　　后来，便有了云梦双杰与蓝氏双璧之说。

　　如今云梦双杰与蓝氏双璧中风头更足的那一个走在一起，成了亲骑着他们的花驴子逍遥天下去了，只剩下另外两个，各自支撑着各自的家业。

　　……

　　龙门跃参天鱼瀑背后，碧水连天，只是状若无波深潭，万籁俱寂，和外面声势浩大的瀑布完全割裂成了两个世界。
　　众仙门子弟踩在唯一的一块巨石上，看着眼前的几艘通体黝黑的细长小船。

　　蓝景仪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叫道：“一、二、三……一共二十四条船，咦，比我们的人数多一条！”
　　蓝思追道：“还有金凌的仙子，加上这只灵犬，正好二十四。”
　　仙子若有感应，抓狂大叫起来。
　　金凌不耐烦的抓起它，道：“何必坐船，御剑飞过去不就成了？别叫了！吵死人了！”

　　他方要念咒起剑，只觉一股大力缠在腰间，只好停住了动作。低头看时，紫光消散。长鞭紫电已经转瞬间收了回去。
　　江澄皱眉道：“长点脑子！多大了还这么莽撞？”说着三毒一挥，剑光过处，几缕黑色的犬鬃落下，紧接着被剑风掠过，飘飘忽忽的向水面飞去。

　　蓝思追悄悄的拉了拉金凌，说：“这船诡异的紧。要是御剑能飞过去……”
　　他话音未落，就见那几缕黑色的毛发刚飘到水边，便仿佛坠了巨石一般，瞬间陨落沉底，入水一丝水花皆无，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金凌一惊，喃喃道：“鹅毛飘不起！三千弱水深？！”
　　弱水据称是天河之水，鸿毛不浮，飞鸟难过。更别提御剑而行了。

　　蓝曦臣皱眉道：“不但是弱水三千，而且是须弥幻境，这里是百幻潭！看来这里，比我们想的棘手多了。”

　　他转头嘱咐蓝家子弟说：“你们先出去罢，留两个人守在外面，告诉后来的小宗门、散户不要随意进入。”又看向江澄道：“晚吟，我看这里，弟子们是不能进了。”

　　这次夜猎，本来因是化尸血灼人，周围渔人多有死伤，查知是龙门跃之后，知道这种现象罕见又不难处理，他们才各自带了弟子来见识——不过是灵力过剩处水汽成精，只要找到背后灵力最盛处，破了阵眼，失了灵力的露珠鱼自然回化为普通的水。却没想到会遇到三千弱水及须弥幻境组成的百幻潭。
　　须弥幻境每人一条路，路路不同，而必须每条路都打通，同时进入的人才能在终点汇合。如果有一人不到，所有人都会困死在幻境中，所以说并非人越多越好，修为不够者进入，不但自己送死，还可能拖累众人。

　　江澄自然知道其中利害，肃容点头，与蓝曦臣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出手，只见耀目白光和灼人紫光同时冲天而起，在空中合二为一，又幻化成一团淡紫色巨大的光晕，将二十名弟子门生连同金小宗主及他的灵犬一起裹了进去，形成一个结界。接着两人掐了个破字诀，这淡紫色的结界竟然带着这二十一人加一条狗破空而去，径直冲回到龙门跃的那一边去了。

　　再转头回来，果然漂浮在脚边的小船，只剩了两条。像两只没有瞳仁的漆黑眼睛，幽幽的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