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最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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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叶梓璇哭和笑都是一个表情，那表情里有一抹擦不掉的苍凉，带着心灰意冷的绝桌。
此刻，叶梓璇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闲逛，一边一首一首地调着ＭＰ３里的音乐，一边嚼着泡泡糖……
“啪”又一吹破的泡泡，黏黏地粘在唇上，叶梓璇只好不顾形象地伸出粉嫩的舌头费力地舔着。
即使这样，还是时不时会有惊艳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是的，叶梓璇是无可厚非的美女，除去身材、脸蛋不提，她更美在一种由内而发的气质上，有让人不自觉就想靠近的魅力。
这时候迎面走来一对壁人，这样的金童玉女走在大街上，回头率也是极高的。然而对叶梓璇来说，这样的组合却如探照灯般刺眼，惊扰她心里难得的平静。是苏渭清和陈悦珊！
虽然脸上的表情没怎么变化，可是微微颤抖的眼神还是出卖了叶梓璇的心事，即使做好了与他擦肩而过的准备，眼角的余光依旧是忍不住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
苏渭清也感觉到有一道陌生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游移，便抬眼看去，然而就在两人的眼神快要撞上的那一刻，苏渭清和叶梓璇又默契地不着痕迹地转移了目光……
恰到好处地，做到了，擦肩而过。
“又是她。”苏渭清在心里嘀咕一句，看向身侧的女友陈悦珊。陈悦珊此刻正半挂在苏渭清的左臂上，满脸甜蜜的看着街边的橱窗。“应该是没有看见吧。”这样想着，苏渭清又放心地朝前走去……
连回头看看苏渭清的背影的勇气也没有了。叶梓璇忍住鼻腔里的涩意，毫无朕兆的开始狂奔。她要逃！逃到没有苏渭清的世界去！
陈悦珊搂着苏渭清的手臂，笑得幸福。她一直盯着橱窗，还有映在橱窗上的淡紫色身影。看到那个故作镇定的女人，不着痕迹的低了头躲避目光。
一开始，并不确定那就是叶梓璇，可能是衣着风格相似的女人也说不定，而那一刻，自己也是下定了决心，绝不转头去看她的。知道玻璃上那抹浅紫身影逃也似的远去，陈悦珊才肯定，那就是叶梓璇。
“对不起”陈悦珊在心里对着叶梓璇离去的方向默念了一句。可其实对她来说，那一份歉疚早就腐烂在了她心底最深的角落，谁也无法救赎——只要苏渭清还是只记得自己——就谁也无法救赎。
街角，汽车刹车时尖锐的摩擦声刺透云霄，划破蔚蓝天空平静的表面。
“砰——”的一声碰撞，更是直直地撞进了苏渭清的心房。
一瞬间，大脑空白，本能的转过身，然而不大不小的力道正好牵绊住他犹豫的左手，是珊珊的声音：“怎么了，渭清？”
是啊，怎么了？自己也不记得刚刚的那一刻，脑袋里反应到的是什么。转回原来的方向，朝陈悦珊淡淡一笑，“没事。”
陈悦珊自然是什么也没有多问，温柔地笑看苏渭清，“那走吧，电影不是快开始了吗？”
苏渭清点点头，脑子里浮现出陈悦珊刚才那如四月阳光般和煦的笑颜，突然感激这女子的温柔体贴。
一直以来，陈悦珊的笑对他而言都是一种鼓励，并且他也深信不疑，有一天，这笑容，会成为他生命的原动力。
叶梓璇沉浸在无边的黑暗中，唯一发光的，是自己，还有那渐行渐远的背影。
没有任何一刻，叶梓璇痛恨自己为什么要离开苏渭清的身边像现在这样深刻。
前年8月份的时候，她决定出国深造。苏渭清很支持她，可是他不能陪她一起去，他有他不能抛弃的事业，他的热情还没殆尽，她也希望他研究的项目能有一个结果，所以他等她回来。
这样，留在国内的，便只剩下苏渭清和她的学姐陈悦珊。叶梓璇一直都是感觉灵敏的女人。对于有一个女人和自己爱着同一个人这样的事，在她和陈悦珊之间早就不是秘密。
可是叶梓璇并不担心，苏渭清是对自己说“爱”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她不能不信任，更不忍心怀疑。
第一年，两人经常在msn上见面，聊天。叶梓璇感觉得到，自己的选择和判断没有错，苏渭清是值得相信的好男人。
可是今年的10月，苏渭清这个人却仿佛人间蒸发般销声匿迹，怎么也联系不上，叶梓璇打电话给苏家，也只是得到模棱两可的答案。
强压内心的不安与疑惑，叶梓璇硬是咬牙修完了课程。其实，听出苏家人是在给自己打马虎眼的时候，心里有抑制不住的愤怒和焦躁，只希望这一秒她就买机票回国去一探究竟。
可是下一秒的时候，她突然怯懦了。如果……如果是渭清授意他的家人这么说……那我回去……情何以堪？
叶梓璇就在那一刻的偏差里，自私的保护了自己，却永远的弄丢了苏渭清。
苏渭清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一抹淡黄色的修长背影。她为他拉开窗帘，转过身看向他时露出惊喜欣慰的表情，眼角似有晶莹在闪烁。苏渭清发誓，这是他此生见过的最动人的情景。
那一刻，他轻易的用了“此生”这个词，却直到大家告诉他，他出了车祸，丧失部分记忆的时候才知道，他，苏渭清，是没有资格用这个词的。因为他已不再完整。
他不记得自己的家人，但是他记得他的工作；他不记得他的朋友同事，但他记得他的科研项目里那一串串熟悉的字符；他不记得众人口中“叶梓璇”这三个字在他生命中的分量，但在见到那“动人景象”的那一刻，他的头脑中便反应出了“陈悦珊”这个名字。
可是陈悦珊是谁，在他过去的生命里担任着怎样的角色，他又不知道了。
之后的半年里，陈悦珊不离君侧，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苏渭清，陪他做康复，陪他去复诊。就像他最初认定的那样，陈悦珊的笑一直就是鼓励他重新站立的源泉。
直到出院的那天，陈悦珊有采访任务，让苏渭清先在医院里等等。无聊之际，那个叫叶梓璇的女人，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一直低着头，最先看见的是她的靴子，很漂亮的鞋，很漂亮的腿，他一看到就很喜欢，但他以为这是陈悦珊。
抬起头，却撞上一对意料之外的冰瞳，和一张勉强笑着的脸。
他不喜欢这样的表情，这样的波澜不惊和陈悦珊的生动鲜明有着云壤之别。可他不知道，这张脸，因为他才会这样。
“你……”女人的第一个字有些颤抖。
苏渭清不以为然的打断，问道：“你是谁？”
女人仿佛极受打击，可是表情里又没透露太多，“他们说你不记得我了，看来是真的。——我是叶梓璇——可我一直无法相信…你会忘了我，因为如果出车祸的是我，我一定不会忘记你。所以我一直不信……可是……”女人停顿了一下，强忍泪意。
苏渭清不再插嘴，她就是那个家人反复试探，“你想起来了吗？梓璇，叶梓璇，没映像吗？”的“叶梓璇”。
他知道，自己和她一定是有所牵连的。
“……可是，你真的忘了我……原来现实是残酷的，而爱情……是现实的……”
苏渭清动了动喉咙，很久才说：“你是我以前的女友？”
女人看到希望地点点头。可苏渭清说：“对不起。我们现在只能分手了。”
“你爱陈悦珊吗？！”女人的声音里有一抹凄厉。
但苏渭清严肃的点了点头。
女人没说话，因为说不出话来，许久才道：“我……不原谅你，你忘了我的事，爱上陈悦珊的事……我一件也不原谅！！！”
其实叶梓璇还没发泄完，只是当中喘了口气，可是苏渭清却突然起身背着包，留下一句“抱歉，你永远恨我也没关系。”的话，向医院外飞奔而去。
叶梓璇顺着苏渭清的方向，看到了陈悦珊，不自觉的，手指握紧成拳，指节发白。
陈悦珊也看到了叶梓璇，惊讶了一下之后，就强忍住心头的罪恶感不去看她。这一天，早在她的预想之中的。可是苏渭清朝他飞奔而来，如同刚刚初恋的大小伙，回想苏和叶热恋时，自己在一旁看到的景象，她不禁想，“苏渭清，你是爱我的吧？所以我这么做，没有错的，对不对？”
叶梓璇无力地跌坐在苏渭清刚才的位置上，她以为陈悦珊会过来跟她说点什么，这样她也可以把那个不要脸的女人给痛骂一顿。
可是陈悦珊就这么和苏渭清十指相扣地走了。她忍不住失声痛哭，“怎么？怎么？难道他们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吗？！”
叶梓璇从黑暗中挣扎着醒来，刺眼的日光灯逼着她不得不侧过脸。然后她看到苏瑞祺。也姓苏，但和苏渭清除了曾经是最好的哥们外，什么关系也没有的男人。
苏渭清。想到这个名字，叶梓璇不得不苦笑一下，你看，我果然不会忘记你的……可是，如果能忘记，那该多好？这样，我也只要记得苏瑞祺就行了。
于是叶梓璇就真的和苏瑞祺在一起了。
“在一起”叶梓璇无人的时候，会在内心自嘲，“在一起，是件多简单的事？只要开口一句：我们在一起吧？对方点点头，就算是在一起了。可是，那真的就是在一起了吗？”
叶梓璇与苏渭清是不同的。苏渭清醒来的时候，看见了天使般的陈悦珊，从此和她在一起，就是天堂。
而叶梓璇呢？醒来的时候，其实什么也没看见，唯有那锥心之痛的三个字，刺一般横更在心间。然后她看见苏瑞祺，这个从不掩饰对自己爱意的男人。她对他说：“我们在一起吧。”
其实她真正在说的是：心太沉了，你愿意陪我一起沉沦，坠进地狱也没关系么？
很多年以后，苏渭清一个人坐在书房，看着一家三口的全家福时，会挂念，“梓璇，不知道过得怎么样？是不是还在恨我？”自从想起了叶梓璇究竟是谁，是自己心里的谁之后，苏渭清以再也无法爱天使般的全心全意爱陈悦珊。他的心里永远地住进了另一个女人，住满了遗憾。
他开始抽离。他爱的妻子是陈悦珊，他爱的儿子是苏锦航。可是书房里，阳台上，一个人的午夜，他深爱的女子是那个被他遗弃在过去的叶梓璇。
很多年以后，叶梓璇再想起苏渭清的时候也没有了最初的痛感。会傻笑，那时，苏渭清怎么就成了自己的全部了呢？可是她不后悔，因为那样，她嫁给了苏瑞祺，走进了她曾经以为一定是地狱的地方。
可是很多年后——就是现在，她才明白。
苏瑞祺是个不同于苏渭清的好男人，是值得她爱的男人。
那个时候，原来苏瑞祺看懂了自己，他明白叶梓璇话里的含义。只是自己没有多余的心思去领会他坚定目光中流露的感情。
苏瑞祺在说：梓璇，梓璇。没有地狱，没有天堂。我承载你的痛苦与疲倦，给你世界，带你飞翔。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最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