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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定风波(四) ...

  •   “什么?!!”窝金信长一齐失声大叫,目眦欲裂。
      大姊、大姊死了?
      我只觉耳畔隆隆作响一阵眩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刚才出门还好好的!大姊不过一会儿就会回来……
      拼死回来报信的半叔自己也只剩一口气,挣扎着说完这话就头一歪,晕死过去。库洛洛伸手摸了下他颈侧的脉搏,半叔竟一无所觉。
      “只是晕过去了。”库洛洛道。
      这时候,窝金从噩耗中回过神来,咬紧牙关,表情狰狞地丢下一句:“我和他们拼了!”转身就往山下走,背影杀气冲天。
      信长抱着昏死的半叔稍一犹豫,叫道:“窝金等等!”
      “等什么?不让那群孙子偿命,我、我……”窝金侧过头来嘶声道,脸上青筋暴起、肌肉扭曲,双眼赤红。
      信长也被他说得红了眼,将半叔推到库洛洛手上,目眦欲裂地发狠道:“我和你一起去!”
      “站住。”库洛洛冷冷道。
      还没走开的信长脚步一顿,库洛洛道:“让窝金回来。”完全是命令的语气,声音冰冷,气势迫人。
      信长闻言,缓缓地转头看向库洛洛,半低的脸上神色阴鸷,杀气四溢。我也看向库洛洛,他脸上没有表情,显得白皙平和,只有一双大得渗人的黑眸里暗潮涌动,仿佛隐着择人而噬的深渊。
      信长看了他一眼,咬牙隐忍到两颊肌肉隆起,不停顿地转头叫道:“窝金,你先回来!”
      “干嘛?”窝金已经走出几米远,魁梧的身体完全挡住下山的路,背影仿佛可撑天地的巨人。他周身战意喷薄、不肯回头,只冷冷道:“信长,你要还是个男人,就跟我去报仇!”
      “报仇?”库洛洛的语调冰凉扬起,他随手扶住半叔,漠然看向前方眼也不眨地道:“你有脑子吗?大姊都死了,就凭你,送人头罢。”
      窝金到底站住了,仍不回头,压抑着暴虐的语气道:“大姐是被他们暗算了!你要是怕死就滚,再敢拦我,先杀了你!信长,最后问你一遍,来不来?”
      我脑子里乱糟糟地,茫然听他们争吵。
      信长尚未回答,库洛洛先冷笑一声道:“那你去吧,记得杀两个够本。等我血洗红鹰会,再帮你报仇。”
      信长握住刀柄,眉头紧锁沉声道:“窝金,你先别冲动,听他怎么说!”
      “我没什么可说的。”库洛洛索然道,“把事情弄清楚,然后点齐兵马报复回去,很简单。再不上去,半叔就死了。”
      “我带半叔上去!”信长忙不迭将半叔接回去,扛着人往山上走,回头沉声道:“窝金,你别闹了。仇肯定要报,先救半叔要紧!”
      库洛洛放开半叔,伸手牵住我,声音放柔:“我们上去。你还好吗?”
      我紧紧反握住他,像握住了主心骨,两人都是手指冰凉。我含着泪茫然道:“大姐……真的死了吗?”仍不肯相信突如其来的噩耗。
      “不知道。”库洛洛道。他低敛了眉目波澜不惊,整个人显得锋利冷峻。“我们上去问清楚。”
      说着,他攥了攥六神无主的我的指尖,硬拉着我朝山上基地走去。
      “可恶!”
      身后下方传来窝金一声暴怒的吼喝,脚下一阵颤动,听到垃圾山大块崩飞的噪声,是窝金怒极发泄,一拳砸在旁边的山路上。
      发泄之后,他大步追了上来,脚步用力,气势汹汹。

      大姊的死讯对于南分会而言无异于十级地震,引起轩然大波。
      所有亲卫队员都炸了,一个个刚从病毒里走出来的汉子,红着眼睛撸起袖子,抄起武器就往山下赶,大有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
      库洛洛挡在了下山的路口前。
      “大姐走之前把基地交给我。仇肯定要报,但不是你们这样送死。”迎着所有人充血仇视的眼睛,他冷静地道,“事情的经过只有半叔知道,无论他逃回来是对方有意还是无意,那边现在肯定已经有了准备——你们记住,我们要做的是去杀人,不是被杀!”
      “你算什么东西?!”立刻有人痛骂道,“我们要去见大姐!”
      “我、我不信大姐死了!”另有人哭出声来,“呜呜!我要去亲眼看看——我要救大姐!”
      “哇哇哇——大姐!等我来救你、大姐!”
      “给大姐报仇!!!”
      大姊在基地的人心中地位太高,尤其是亲卫队,眼下心中的神祇轰然倒下,这些人根本没法平静下来理智思考。一时群情激愤,根本无法控制,就要乌泱泱冲下山去!
      “轰——”
      一排赤红的火焰突然在库洛洛和这群人之间燃烧起来。我垂泪被库洛洛牵着站在火墙一侧,明显感受到火焰透过空气传来灼热的温度,迅速蒸干了面上泪痕。
      飞坦从熊熊火光之侧走出,阴鸷暗哑的声音道:“谁敢动手?还不确定大姐死了,你们就要造反吗?”
      “飞坦!”我叫了他一声。
      飞坦看过来,在他身后,被火墙隔断的亲卫队众人稍稍一静。还没等他们再闹起来,另一侧传来窝金嘹亮无比的巨吼:“你们都闭嘴!”
      紧接着是信长惊喜的吵吵:“半叔醒了!”
      库洛洛眉头一松,拉着我快步赶过去——就在旁边不远处,窝金和信长蹲在地上,围着被放在中间抢救的半叔。玛奇已经对他身上多处严重外伤进行了简单缝合,穿黑袍的女人给他注射了一剂药物,刚刚拔出针管。现在,半叔满面血污中仅剩的一只眼睛虚弱地睁开了,苍老松弛的眼皮下射出仇恨诡谲的光亮。
      身后,飞坦熄灭火墙跟过来,乌泱泱的亲卫队也一窝蜂地涌上,将我们团团围在中间。
      “半叔!大姐怎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信长抓着他的肩膀大喊。
      “大姐……死了。”半叔喘息着,声音低哑模糊,口吻却肯定。他眼神狠戾,不断咬着牙道:“红鹰会和议会勾结……佐治他们、早就想杀掉大姐!这是有预谋的暗算!”声嘶力竭,仇恨几乎化为脓血从他的眼睛里滴出。
      这个半身残疾、老迈而奄奄一息的亲卫队长用左手死死扣住信长扶着他的手臂,黯哑嘶声道:“扶我起来!跟我、跟我去给大姐报仇!”
      他话音未落,外围的亲卫队已经爆发出震天似的哭声,伴随着同仇敌忾、恨之欲狂的怒吼:“大姐——报仇!报仇!”
      悲伤和仇恨像一道无形的巨影,将南分会基地笼罩。回想起大姊的音容笑貌,我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抽泣——老天无眼、这不公平!
      大姊明明是那么好的人!
      凭什么她死?
      “大姊那么强,她是怎么死的?”我呜咽问,“你亲眼看到吗?”仍不肯放弃侥幸——也许大姊只是被红鹰会暗算、捉住了呢?
      “没错!半爷,还请你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况,我们好从长计议……”有人沉稳地应和我,居然是不知何时挤进来的夏尔。
      那双桃花眼阴沉得滴水。我看到他又伤心地想到,小喇叭也和大姊一起去的,却没能回来——其实我们都知道,现在还没回来的,是永远都回不来了。
      “就是,半爷,我们也想知道,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夏尔旁边,一个金发男人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信长闻言顿时炸了,噌地拔出刀来道:“你敢怀疑半叔?”
      我也觉得那男人说话刺耳。我听过半叔的故事,他也是最早跟着大姊的人之一,早年天赋并不好,一直没能开念,只靠拼杀狠辣悍不畏死——他的右臂和右眼都是在战斗中失去的。经历了无数场别人以为必死的战斗,硬生生从死人堆里踩着别人和自己的血站起来,最终开念,一步步爬到今天堪称强者的位置。
      半叔的一生堪称传奇,而最关键者,是始终不放弃他、提拔他支持他的伯乐大姊。所以他也是最坚定跟随大姊的人,在左膀右臂里,忠诚绝对胜过小喇叭。
      “信长,收刀。”库洛洛扫了眼信长道。
      “就是,信长,和他计较什么?半叔绝不会背叛大姐。当务之急,是报仇!”窝金也咬着牙道,比我脸大的拳头控制不住地举起来捏得噼啪响。
      库洛洛不再理会他们,连余光也不曾分给说话的金发男人,只低头盯住半叔:“我相信你。但想报仇,我要先了解清楚情况。”
      半叔缓缓点头。他仍然气喘如破了的风箱,但已不再如风中残烛奄奄一息,拖着如此重的伤势,居然略恢复了体力,支撑着自己在地上坐起。
      从他言语断续、不时被伤势和仇恨打断、但思路极清晰的叙述里,我们很快弄清了事情发生的经过:
      事情一开始无比顺利,大姊带着半叔和小喇叭在红鹰会总部受到会长佐治和部下亲热的欢迎,会长佐治连称大姊为老朋友,哪怕见到艾里莎的尸体脸色不好看,到底也没说什么,对于南分会直接向议会索要血清的事更是一口答应。一直暗自戒备的半叔以为这趟任务就顺利完成,却没想到双方谈妥、会长佐治亲自送大姊出来时,会突然翻脸动手!
      那位红鹰会的会长佐治是攻击型的念能力,大姊毫无防备之下,虽然及时应对,却还是吃了对方重重一击!但大姊毕竟是顶尖的强化系,这一下虽然当场重伤,却并不致命。大姊受袭之后,众人立刻反应过来向外突围,却架不住对方早有埋伏,一时陷入苦战。
      乱斗中,半叔被敌人团团围住分隔,眼睁睁看着大姊以一敌多带伤苦战,小喇叭本来被撇在一边,却在大姊被人从背后偷袭时奋不顾身的扑上去挡了一记,立时筋骨折断、当场死亡!
      大姊目眦欲裂,发出一声悲吼,一时愈战愈勇,硬抗数人,一拳重伤会长佐治!可惜那会长受伤后立刻退出战圈,又有严阵以待的十几个念能力者抢上围攻大姐!半叔一直拼命向大姊的战圈靠近,却被死死拦住,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大姊接连受到重创,几度濒危!
      但大姊不愧是大姊!早些年她就说过,论单打独斗,红鹰会没人是她的对手——说到这里,半叔居然露出淡淡的笑意,虽然旁边的窝金和信长早已泣不成声——再加上包括半叔在内,带去的亲卫队人数不多但个个都是好手,大家为救大姊不顾性命拼死苦战,最终居然真的在大姊的一轮战斗力爆发后,和半叔两人杀出重围、跑出了总部的围剿!
      半叔说到这里,哪怕直到最后大姊没能回来,我还是情不自禁的松了口气,仿佛看到两人浑身是血逃出生天的场景!但很快,这点虚幻的喜悦褪尽,现实的悲伤卷土重来,伴随着身后将我们层层包围的压抑悲泣,令我几乎窒息。
      只听半叔讲到这里,也受不住地沉默半晌,才继续道:“……我真的以为、跑出来了……后面敌人穷追不舍,他们开着议会的车!我心想,我留下断后,只要大姐能跑回去,所有人死都值得!没想到……”
      浑浊的独眼重重闭上,一身是血的半叔仿佛忍受着莫大的痛楚,整张脸都扭曲起来。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他们、他们从车里开了炮。炮弹从背后向我们飞射,我朝大姐跑想挡住她,可大姐、大姐她……”他哽咽不能言,从嘴里涌出新的血来,最后我们只能从他艰难含混的声音里分辨:“我不是大姐的对手,她一把拿住我,把我向前扔了出去!”
      “炮弹在身后炸开,我被火焰推着飞了出去。我、哈哈……”半叔突然紧闭着眼,仰头笑了起来,声音从气管里滚出,浑浊而悲凉,“我听到大姐跟我说……”
      ‘小六啊,你还挺轻!我没救了,你跑吧!回去看着那些孩子……’
      “哈哈哈哈!大姐啊!大姐!呜哇哇哇哇——”
      半叔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紧闭着眼,仰面大笑起来,继而转成嚎啕,苍老悲凉的哭声哀恸至极,仅剩的左手拼命捶着地面,不管伤口崩裂鲜血四溅,状极癫狂。
      其实事后想想,炮弹打来的瞬息之间,根本没机会有任何交流。半叔此时所言所想,只能是他根据与大姐往日的相处,自行衍生的幻觉,是人脑自卫的本能。
      但此刻,我们都想不了那么多,听他说完,全场沉寂。
      想到大姊那般英雄人物,居然最后是被炮火炸死……简直难以接受!
      那么大个儿的窝金哭得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哇哇嚎啕道:“大姐她、大姐她是站在强化系顶端的家伙啊!”
      “要不是受了重伤,区区炮弹怎么可能……”信长哽咽到不成,一扭头,居然趴在窝金肩膀上大哭起来,一手边哭边捶,一手紧紧握住刀柄,青筋暴起。
      耳边全是哭声,我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哭出声来。哭声和他人汇成合响,半点不觉突兀。
      旁边发出一声巨响,是飞坦一脚踢翻了旁边的杂物,转身冷厉离开。我咽着眼泪去看库洛洛,他没有哭,只垂眸站在原地,垂落的睫毛挡住了眼睛,也挡住心灵的窗口,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整个人沉静至极,却有一种感觉,仿佛他一动不动的身体里关着猛兽。
      “库洛洛……”我哭着去拉他的袖子。
      心里难过极了,明明和大姊的交集远不如和艾里莎多,但却对她的死亡悲痛得多。这几乎颠覆了我以往的认知。
      库洛洛被我一拉,分出心神,将我拉进怀里抱住。落在熟悉温暖的怀抱里,我顿时受不了地大哭出声。
      此时我对大姊死亡的事还有些迷茫,我更多觉得不愿接受事实,再就是自己心里特别难受,拉着库洛洛盼他帮一帮我,别这么难受。
      “别哭。”他用力握着我的一边胳膊,几乎是掐住的力度,语气和平时大不一样,仿佛压抑着什么,平缓而深沉 :“哭有什么用。”
      我抱着他哭个不住,听他道:“哭是最没用的事。”
      哭就是难受啊,要什么用?我委屈地想,难过就是让你哄啊!只要有库洛洛在,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再多难受哭一哭哄一哄,才好过去。
      这样一想,心中的悲痛竟也淡了。
      再想起大姊还是痛惜的,心如刀割恨苍天无眼,可我有库洛洛还在,就不是承受不起的别离。
      便是这时,库洛洛深长呼吸,放开掐住我胳膊的手,抬起来抹掉我脸上的泪水,手很稳。听他又道:“你倒是可以哭给我看。只是别人……”他声音转低、转冷,冷得掉渣:“哭是最没用的事。”
      我被他的异常一惊,泪水顿止抬眼看他,库洛洛曲起手指最后蹭干净我濡湿的眼角,放开我转头看向地上嚎啕渐小、仿佛一瞬间苍老了二十岁的半叔,冷静而克制地问:“还能站起来吗?”
      他的冷静仿佛可以蔓延,不止半叔,连窝金信长也逐渐安静下来,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还能站起来,就带人跟我下山。能洗脱仇恨的从来不是泪水,是血。”

      流星街的人,流血比流泪更多。
      不知何时起,外围痛哭的亲卫队员逐渐停了下来。比起悲伤,还是仇恨更容易占据他们的心神。因为这份默契地、酝酿着杀意的安静,大约所有人都听到了库洛洛的话。
      “是我一时想岔了。”半叔浑浊沁血的独眼定定看了库洛洛一会儿,突然抬手掩面,桀桀笑了起来。
      然后,他单手撑地一跃而起,对身上崩裂的伤口恍若未觉,动作轻盈矫健。血液从他身上滴落在地,苍老残疾的亲卫队长却仿佛重新焕发了生机,独眼中亮起异样的神采。
      “哭什么哭?没出息!”半叔站起来以后,回手毫不留情地给了窝金和信长一人后脑勺一个巴掌,窝金因为太高,还不得不弯下腰来让他打,脸上泪痕未干,嘴角却咧出笑来,仿佛即将撕裂对手的贪狼,灿烂而残忍。
      半叔甩甩手掌,目视前方哑声笑骂:“没出息……和我一样!这让我怎么放心?”
      “半叔,”信长跨着刀,懒洋洋地走上前来,一手架在半叔肩膀上,轻松而狠辣地笑道:“不如回来再训我们啊?先去给大姐报仇。”
      “你们都去啊?”半叔并不意外,目光环视周围坚毅看着他的亲卫队员。
      每一个都是他和大姊一手挑选出来的,每一个都见惯了杀戮和死亡,每一个……此刻都从眼眸深处亮起杀意和战意。
      他倏尔叹了口气,神色落寞老迈:“大姐要是知道,绝不会答应。”
      “我们什么时候听话过了?”窝金笑嘻嘻道,蒲扇大的巴掌重重拍了半叔背脊一下,半叔纹丝不动,倒是信长反手用刀鞘抽了窝金一下:“半叔伤着呢,没轻没重!”
      窝金不以为意,咔吧咔吧地掰着手指,嘴角咧出大大的笑,眼中的笑意却一点点褪尽。从我站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他银灰色的眼睛收缩,狰狞和暴虐的杀意重新填满瞳仁。
      “半叔,大姐不在了……你下令?”窝金回头,有些沙哑地笑道。
      半叔缓缓点头,挺直背脊对周围的人道:“这次是自愿行动。愿意来的留下,不愿意的留在基地。”
      我在静穆的气氛里回头往外看,亲卫队的人堵在最前面,后面还有一层层……差不多整个基地的人都在这里了。
      人群在缓慢的移动,像油与水,逐渐形成清晰的分层。一部分人向后退去,站在基地的建筑物前,剩下的人、包括我们在最里面,围聚在半叔身边。
      我看到退去的人都更眼熟,女人拉着孩子,是曾经和我镇守基地的那些。剩下的么,小白、阿武、夏尔……还有多是生面孔,那些侥幸保住一命的念能力者。
      我注意到没有一个成年男人后退。
      半叔缓缓点头,我觉得他浑浊的眼中有泪水隐现。他转头问库洛洛:“大姐出发前,把基地交给你。现在你说,我们该怎么做?”
      “库洛洛。”
      飞坦越过人群走了过来,他身后跟着富兰克林、侠客、岚、烟、派克和玛奇。他看了眼库洛洛,库洛洛点了下头。
      然后,库洛洛拉起我的手腕,看了眼校对的手表。
      现在是下午四点半。
      “时间正好。”他平静道,放下我的手,转头看向垃圾山下,“我们直接出发。”
      我眯了眯眼,注意到今天阳光颇好,迎着西斜的太阳往外看,只有无限金光。
      没有道别,人群缓慢的开动,一开始只有静默。
      但渐渐地,下山路上,有人开始说笑。我猜就和每一次下山出任务一样,没有人觉得自己会死,或者觉得也不在乎。
      仿佛大姊还在身后的基地等着我们。
      只是偶尔,说着说着,会有人声音突然低下来,带上几分哽咽,又很快换个话题重新振作。
      是人就会悲伤,是人就会留恋,可我们选择一步步向前走。是人就会欢笑,是人就排斥死亡,可我们把杀意珍藏在心,每一步都走向战场。
      我突然觉得,这其实和之前的每一天没什么两样。
      这就是生活。
      你看,他们去杀人,而我身边有库洛洛。
      这就是生活。

      当然还是有不同的。
      失去了头狼的痛恨和屈辱,只有血能刷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定风波(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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