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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世道难 人心乱(二) ...
是日,风和日丽。我拖一把木椅,坐在基地大厅的门口,托着下巴处理一群屁民的日常纠纷。
“……所以,总结下来就是:你说她偷了你的饼干,但她说她没偷这饼干就是她的?”
我分别指了指面前为一条饼干争执个面红耳赤的两个女人,嘴角抽搐。
“大人,明明是她偷的!天杀的,这可是我们家最后的口粮了,是我那口子倒下前用命赚来的!怎么能让这小贱人偷了去……”
一个撒泼捶腿。
“冤枉!我没偷!这就是我的饼干,是主人晕倒前塞给我的!嘤嘤嘤……大人她说谎!”
一个抹泪喊冤。
“你才说谎!平时就会哭着赚便宜,现在可没有男人吃你这套!小贱人偷完男人偷饼干,当老娘是死的!”唾沫横飞。
“我没偷,是你抢我的饼干……呜呜,你这泼妇,趁主人昏迷欺负人!谁不知道你最爱占便宜,从来蛮不讲理……”涕泗横流。
“我呸!贱人!”
“呜呜,泼妇!”
“……停、停!别说了!”
我被她们吵得一个头两个大,一拍椅背大喝道,两个女人一抖,齐刷刷老实下来,噪音顿止。
“我不是说了吗?都老实呆着别惹事,听不懂吗?这很难吗?”
我跺跺脚从椅子上跳下来,叉腰站在这两个一大清早不得消停的聒噪女人面前,训斥道。
“大人可是,饼干……”
“饼干……”
两人低头做出驯服状,却异口同声道。
“不就是一条饼干吗?”
我扬一扬眉毛,劈手将那条饼干——实际也就剩了一半左右——从那中年泼妇手中抢过来,攥在手里道:“好了,饼干没收。这样你们也不用争了,都回去吧!”
两个女人愀然作色,也不忙彼此瞪视了,齐刷刷看向我手上的饼干,眼神像看被抢走的亲儿子!那个年轻有几分姿色的掀起眼皮觑了觑我的脸色,讪讪闭嘴认了命,那个泼辣的中年妇女还不死心地道:“大人,可这……”
我才没耐心和她歪缠这个,“满天星”镶满宝石的冰凉刀鞘绕着手腕灵活的转了一圈,虚虚指向她的脸,似笑非笑道:“你对我断的案子有意见?”
那妇人脸一白,连连说着:“不敢”,和那年轻女子互瞪一眼,各自蔫头耷脑地走回了比邻的住处。
“无聊。”我抓着刀坐回椅子上,用目光将周围向这边窥探的视线一一逼退,小声嘀咕道。
我正在执行大姊分配给我的任务,负责管理一楼两座大厅将近一百人的日常生活,压着他们不要在此非常时期犯上作乱。
这个任务并不难,我执行得还不错。
唯一的烦恼是,明明最能搞事的念能力者都倒地不起,只剩下些老弱妇孺,居然也有鸡毛蒜皮的小事纷争不断,闹到我面前需要调解。什么她偷了他家的储备粮食,他非礼了她倒地不起的念能力者老公之类的,令我不堪其扰。
我估计,要不是我来上岗的第一天,先亮亮堂堂宣布了——“在座各人都归我管,多吃饭少惹事老实呆着!”然后果断亮了刀子,他们还且不消停。
将手里半条饼干上下抛了抛,我大惑不解:“难道以前他们也每天这么闹腾?那基地管事的可真不容易……”
“不过是当家的都倒下了,小鬼才出来闹妖儿。”身后清朗的声音道,“要是平时,这种事两边的靠山打一架,谁强归谁,很简单。”
我闻言莞尔,身后的脚步走近,我从椅子上扭过身子,将饼干往后一递:“白哥你来啦?饼干要吗?”
身材和相貌都很路人的年轻男人走过来抽走饼干,懒洋洋靠在旁边的水泥柱上,撕开包装将一块饼干扔进嘴里,嘎吱嘎吱地嚼着道:“正好没吃早饭。这案子断的合适。”
“哈,我只是觉得这样他们看到没了好处,就不敢来烦我了。”我趴在椅背上笑嘻嘻道。
“不过是欺你小姑娘好脾气罢了。”那男人道,“阿武在隔壁,你看谁敢跟他搭话?”
他说着,放下饼干,脸上肌肉一鼓双眼一眯,活脱脱就是隔壁阿武凶狠带煞的面相,神似至极。
我扑哧一声笑起来,刀鞘上的宝石磕在椅背上,发出清响。
叫小白的其貌不扬的年轻男人,和隔壁一双细眼、面相凶狠带煞的男人阿武,是和我们“蜘蛛”一起看守这两间大厅的搭档。
从这个搭配看,大姊还是相当照顾我的——分过来的这两个人都是高手,而且还是没什么架子,无所谓听我这个小丫头调遣的高手。
镇压的任务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容易的。
瘟疫爆发的第八天,大姊对基地的普通人高手进行了堪称严酷的清洗,基地外的平台上血流成河。
基地原来的普通人高手在一百个左右,叛乱发生的一天之内,大姊下令以雷霆之势杀死了七十多个。这其中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参与了叛乱,但凡平时稍有异心不能完全信任的都在清洗之列——豪爽热血的表象下,大姊其实对基地的一切人事了然于胸。一想也对,心不够狠刀不够快,怎么可能坐到南分会会长的位置?
最后幸免的普通人高手只剩下有数的三十个,全部被纳入临时扩招的亲卫队。这几乎就是念能力者全部感染病毒后,基地仅存的战斗力量了。
如此大规模的洗牌,造成的动荡不安余韵颇长。这其中包括不曾参与叛乱但又因为清洗惶恐不安奋起反抗的普通人高手,以及因为靠山被清洗而绝望无依选择鱼死网破的附庸。
小白和阿武前来报到的时候,我刚刚制服了一个突然暴起的普通人高手,将人踩在地上,弯下腰用刀尖对准咽喉。
旁边传来脚步声,我侧头,看到一高一矮两个男人走进来,和周围畏畏缩缩的群众截然不同的昂扬气势,顿时心中有数。
“确认一下,你要造反是吗?”我低头看向刀下的敌人,不太认真地问。从他紧缩的瞳孔中,我看到覆巢之下胡乱挣扎的不安和绝望。
他张开嘴挣扎着想说些什么,我一刀割断了他的喉咙。这一刀不小心用力过猛,割断了血管,我侧身避开飞溅的鲜血。
“哎,我说了别惹事的。”我把脚从尸体上挪开,小声自语道。
第一天出来玩吗?行走江湖,要么狠要么忍,出局者死。
基地还是把他们保护的太好了。
旁边传来一声口哨。我站直身子看过去,刀尖垂落,微笑道:“这里是蜘蛛。请问你们是我的搭档吗?”
自我介绍在一片兵荒马乱中进行。
那天晚上是最后的清洗,真正的有错杀、无放过。
当时,大厅离我们最远的角落里有人突然掏出手|枪射击,枪声响起的同时,一把匕首如白虹贯日飞越整个大厅,“叮”地一声刺穿了持枪的手腕,黑色手|枪飞上天空。
紧接着一眨眼的功夫,那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已经出现在持枪者身后,手中匕首灵巧翻转,轻松流畅地在敌人颈中划出一道血线。
教科书一般的抹喉。
枪声刺激了惶恐不安的人群。
“跟他们拼了!”不知谁一声喊,角落里几个男女老少乱糟糟向门口冲了过来——他们夺门想跑!
站在我对面的男人打着赤膊,肌肉盘结有力,活动着手指跨步拦住那群人,像一头猛虎杀进羊群,几个钩锁擒拿,猛烈撞击时骨骼断裂的声音清脆可闻,受者无不筋骨折断,霎时毙命。
此处激战方酣,又有漏网之鱼想绕过他们冲出门外,被我横刀一一斩杀。
“满天星”何等锋利,我甚至不需要多用力,刀刃如月光挥落,几颗首级就骨碌碌滚落在地,惊起几声尖叫。
我抬眼看对面,最先出手、用双手匕的男人身形如鬼魅,又悄无声息地穿过人群出现在此方战场边缘,干掉了没头苍蝇般乱撞的最后几人。
杀戮结束。
周围倒了十一具尸体,血腥味扑鼻欲呕。大厅里妇孺居多,此时响起小孩子被捂住嘴的闷抑哭声,以及女人惊恐的抽噎。
一颗滚远的头颅被踢过来,留下地上一溜血迹。
“小白。”倒提双匕,面目和身材都极其普通的男人走过来道。
地上散落的尸体被提到门口摞起来,高鼻细眼、面相凶狠带煞的男人拍落手上的鲜血,回头道:“阿武。”
叫阿武的男人身后,一队人适时出现在门口,将尸体运走。我看到小喇叭站在这些人后面,点数过被运走的尸体,低头在笔记本上记了几笔。
我甩掉刀刃上沾染的一丝血迹,抬头感到基地亮起的灯光几分刺眼。我看向看着我的小白和阿武,他们身后面带惊恐的人群像沉默的布景。
我收刀入鞘,眨了眨眼:“莉迪亚。”
实力是强者的通行证。
大厅门口发黑的旧痕淋上新血,我和小白阿武达成合作,两个大厅的群众也像霜打过的茄子,老实服从“大人”我的管辖。
自此相安无事。
我自认为还是尽忠职守的,在门口和小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两句,时间一晃儿到了中午。
我开开心心地抓着刀站起来,准备回去和烟换岗。
脚刚抬起,身后“哇——”地一声响起小孩的嚎哭,接着就是尖锐的叫唤:“大人救命!他打人!”
额角一抽,小白看着我似笑非笑地一摊手——按照分工,他们是只负责出武力的。
“又怎么啦?!”
我只好循着叫声走进人群,看到一个干巴瘦的女人紧紧护着怀里的孩子,警惕地看着对面一个表情愤怒的瘦削男人。
看我过来,那女人顿时见了救星似的叫道:“大人,救命!我儿子才五岁,可不能被他打死啊!”
我看看她怀里捂着额头拼命嚎叫的男孩,先沉下脸道:“让他闭嘴!”孩子的母亲赶紧一把捂住嘴,孩子只挣了两下就老实下来,不再哭了。
耳根子清净了,我才看向对面。
那个瘦削男人迎着我的目光,理直气壮道:“大人你评评理,这小兔崽子偷我东西吃!我才刚揍他一下,这娘们就嚎上了!”
怎么又是吃的……我心中疲惫,耐下性子问:“这小孩吃你什么了?”
那男人挺委屈的拿出一颗已经有些蔫巴巴的青苹果,苹果上缺了一块,很醒目的大牙印,差不多是那孩子能咬出的大小。
“是这样吗?”我低头问那个抱孩子的女人。
那女人目光躲闪地点了下头,又嚷道:“那他也不能打人啊!”
“谁让他偷东西?赔我苹果!”那男人怒道。
“别吵。”我头疼地阻止他们,看着那孩子问:“打哪儿了?”
孩子母亲露出那男孩的额头,确实红了一块。
……什么嘛,只是红了一块而已!
我瞪了那女人一眼,怫然道:“这不是没什么事么。倒是你儿子咬了他的苹果?那你赔他呗。”
那女人一下子黄了脸,支吾道:“小孩子不懂事,才咬了一口……大人你高抬贵手饶了我们吧!我们娘俩实在还不起。孩子他爹出去了就没回来,这都多少天了,孩子饿得只剩骨头,受不住了才啃他的苹果……”
“你是不是有病啊?”我直白道,“明明理亏,干嘛还把我叫过来?让你赔你又赔不起。”
“可是他打人啊……”那女人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怀里的孩子也“哇——”地一声嚎哭起来。
“我让他闭嘴,你没听见吗?”我用力踹了那女人一脚。别以为我没看见,她刚才掐了那孩子一把,故意让他哭!
孩子又被捂住了嘴。
“这真是你的孩子?”我不由怀疑道。
“当然!”那女人急忙道,又把孩子往怀里搂了搂。
那就是以为我心软好骗咯?我无心纠缠于此,指了指她道:“总之你不想挨打,就还他苹果。别说什么换不起——喏,用午饭还好了。”
我指指门口,推车送来的正是今天的午饭。
自从基地戒严,厨房重地被封锁,所有的食物都由基地统一供给,人人有份,定额定量。
一听要用午饭还,那女人顿时傻了眼,脸色蜡黄。我转头对瘦削男人道:“喏,这女人的午饭归你了。不许再打那孩子。”
一口苹果哪比得上一顿午饭?那男人大喜过望,看着我肉麻道:“是是是!大人英明!”
“大人!大人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吧!我男人生死未卜,我们娘俩一点余粮都没了,这是要活活饿死我们……”那女人倏地住了嘴。
我弯下腰,刀鞘抵着她的脖子,用周围人都能听到的音量大声道:“拜托你脑子清醒一点。我不是青天大老爷,我的职责只是看着你们不要闹事,懂吗?再耽误我下班回家,你以后都不用吃午饭了!”
那女人终于意识到我不是善茬,顿时老实了。我面带冷笑,收了刀,大踏步地离开大厅。
一群蛀虫,屁事儿忒多!
出了大厅右转,穿过幽暗的走廊,经过厕所,一直到头就是我们的房间。远远的我就看到家门口挤了好几个人,传来争吵声。
“你们欺人太甚!”烟气恼的声音叫道。
我走过去,正听到背对我的女人冷嘲道:“现在基地里的物资有限,这么多人张着嘴,有口吃的就不错了。大家都吃的这个,怎么就你们挑剔?”
“你胡说!明明就是我们的特别差……”烟愤愤嚷道。
“麻烦让让。这是怎么回事?”
我站在那几个女人身后,一听不像好事,那还有客气?直接一脚踹开拦在我前面的女人,在她的惊呼里挤到了最前面。
现在我看到和烟对峙的正是阿英的妈妈。她身边是一辆推车,车上一个大桶,里面是白花花的面糊——这是发食物来了?
“莉迪亚!”烟见到我面上一喜,立刻告状道,“她们给我们的面条只有这么点,糊成一团,而且都冷了,分明是故意欺负人!”
她一指那铁桶,我看到里面果然只有薄薄一层底儿,依稀可以看出一根根面条的模样,剩下的全都糊成一团。
我恶心道:“开玩笑,这是午饭?”
“是又怎么样?都什么时候了还挑剔?”阿英的妈妈冷笑道,“基地就这么些食物,不想吃别吃!”
呔,听她扯淡。基地送了这么多天的大锅饭,还从来没有烂成这样的。退一步讲,就算物资紧张,刚刚我从大厅回来,那里的底层小喽喽吃的食物都比我们好!这分明是故意恶搞。
看到和我有过节的阿英妈妈站在最前面,后面那两个送餐的女人都以她为首,我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是上赶着给我们穿小鞋来了!
我转头问烟:“这两天都这样?”
“前两天还好,只是比平时少点,这是一天比一天坏了!”烟气恼道。
“哦。”我点点头,再看一眼那铁桶里恶心兮兮的面糊,扫一眼阿英妈妈冷淡嘲讽的眼神,转头对烟道:“你进去吧,我来解决。”
烟瞪了对面一眼,转身回了房里。我招招手示意旁边倚着门一脸担忧的艾里莎过来,指着那铁桶问:“这些食物,够我们吃吗?”
艾里莎怯生生地走过来,拿着勺子在桶里搅了一下,细声道:“够是够了……”
我点头道:“那就行了。凑活吃吧。”
艾里莎有点惊讶地看了我一眼,安静地跑进房间拿出一摞饭碗,有些费力地用大铁勺舀起铁桶里已经冷凝的面糊。
勉强等艾里莎把桶底儿那点面糊都舀干净,我挥挥手赶苍蝇似的对阿英妈妈道:“你们走吧!”
看着阴谋得逞似的趾高气昂离开的三个女人,我阴沉着脸关上门,心中叹气:蠢货当道,江湖从此多事矣。
“莉迪亚,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看到艾里莎放在桌上整整齐齐地一排面糊,烟不服气地跑过来问。
我反问:“难道你吃那玩意儿吗?”
烟一时语塞。
我耸了耸肩膀道:“不吃就算了吧。雕虫小技,跳梁小丑,何必计较?”
眼睛一转,我又抬手在烟的肩膀上拍了拍,同时拉过艾里莎,低声道:“好啦,今天这事做的没错!吃不吃是我们的事,该计较还是要计较的。”
“言灵是我们的秘密,如果在这种地方露出马脚,我恐怕只能杀人灭口了。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啊……”意有所指地看了两个女孩子一眼,我直起身子,抿嘴笑道:“你们说是不是?”
绕过脸色微变的烟和艾里莎,我看到库洛洛正半躺在床上向我看过来。
心情顿时拨云见日,我开心地笑起来,跑过去扑在床边,连声问:“库洛洛!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想吃什么?”
我如约回来了!然而录取结果还没出来,想拿头撞墙……还是没有存稿,所以不敢保证日更。每晚七点更新,如果没有就等明天。
目前就是这样。
卡文的时候回去看大家的评论感觉超鼓舞的!会抽时间回复~~大家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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