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红鹰会（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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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一个月以后抵达中心区。
在地图上，中心区是正中间很大的一块区域，形似蛋黄。曾经我杀死牧师的地方在东南向，现在我们则是绕过大半个二区来到正西向，红鹰会的地盘。
这一路上我们已经见识到红鹰会的管理之严格，整个辖区内的底层居民都被集中起来形成不小的聚落，聚落之外则是垃圾千里渺无人烟。而此时，我们能顺利通过盘查进入中心区，还多亏了兰绮斯身上携带的一份证明。
进入中心区，明显感受到与外围迥异的热闹。
占地广阔的营地一眼望不到边，我们穿过一大片形色各异、不断有人进进出出的帐篷群，眼前出现一条人烟熙攘的集市。集市中间的主干道很宽，交叉呈十字，四个方向各有两排摊位，摊位前大多挤满了人，吵吵闹闹的。
视线穿过集市，可以清楚看到后面高高耸立的铁栅栏，栅栏背后是另一条对比之下倍显冷清的街道，当街正对着一排整齐的小楼，那里是红鹰会高层的办公和居住地点。
我们在集市外面停住脚，从临近的熟食摊位上不断传来食物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隔着往来稠密的人群，斜对面不远处就是办公区高大冷硬的铁门。
“我现在就去找人。”兰绮斯手上还拿着那张折起来的证明，对库洛洛道：“我还不能确定对方那里是什么情况，最好能再有两个人和我一起去。”
库洛洛点了点头，道：“让莉迪亚、飞坦和你去。我们其他人在这里等。”
我和飞坦被点了名，走到兰绮斯身边。我回过头来看了库洛洛一眼，又对派克道：“这里人多，派克你看着点小滴。”
“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很快就回来。”兰绮斯道。
我们和库洛洛他们在入口处分开，跟着兰绮斯走进热闹的集市。我以为兰绮斯会直接穿过人群往铁门那边去，但他却首先在集市里逛了起来。
说逛也不准确，他走得并不悠闲，视线更是一刻不停地在四处打量，像是寻找着什么。我跟着他走了一阵，等他毫不停顿地越过办公区的入口，忍不住问道，“你在找什么吗？用不用我们帮忙？”
“我想先了解一下红鹰会现在的情况。”兰绮斯侧头答道，“我和家里的联系断了这么久，收不到消息，不知道这边情况是否有变。”
我点点头，和另一边的飞坦对视一眼，不再开口，继续跟着他“闲逛”。兰绮斯只是左看右看，不时凑到某个摊位前，指着某样东西问问价格，间或跟老板聊聊最近的生意如何，并没有特意打探任何关于红鹰会高层的消息。
我一直紧跟在他身后，却没能从他的举动中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而兰绮斯的脸色已经越来越严肃。
“看来真的出事了。”从一个卖干果的摊位走出来，兰绮斯走到人群边缘，低声对我们道。
“出什么事了？”我瞧瞧飞坦，两人同样一头雾水，只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飞坦，现在你拿着这张证明，去铁门那里给门卫看。”兰绮斯将手上的打印纸递给飞坦，肃容道：“如果对方看到之后有任何迟疑或异样的神色，马上离开。注意，如果有人跟上来，一定要混在人群里甩掉他们。我们在这里等你。”
飞坦看他一眼，点了点头，毫不废话地接过纸，转身就走。
“到底怎么了？”我被他紧张的态度感染了，忐忑地问道。
兰绮斯叹一口气，转头对我道：“我想联系的那位高层出事了。或是暂时失势，或是已经死了，但无论哪一种，我都暂时没法得到他的帮助了。”
“你怎么知道的？”我深惑不解。
兰绮斯面上已恢复从容，此时微微一笑，道：“集市是中心区的动脉，这里包含着很多信息。我主要是根据物价判断。”
见我还是不明白，他轻声解释道：“比如说，我知道我要联系的那位高层一直通过我家的渠道往二区输入酒类和副食，那么如果他的势力出现动荡，二区市场上的酒类和副食的供应就会出现波动。”
“就像刚才我问到的，最近半个月内干果和烈酒的价格明显飙升，原因是供应骤减，那么这很可能意味着那位高层出了问题，至少他和我家的联系中断，物资供应链断裂。”
“当然，这还只是猜测，具体还要看飞坦试探的结果。”兰绮斯虽然这么说，但显然很笃定他的判断。
飞坦很快回来了。
他手上那张证明明显被撕破了一个角，还没走近就对我们摇了摇头。
“看来没错了。”兰绮斯轻轻叹了口气，道。
我看他倒不是很担心那位联系人境况如何，只是烦恼于自己不能和预想那样，马上找到回家的通道。
“我们先回去吧。”兰绮斯接过那张被撕掉一个角的证明收好，对我们道。
“看来你走不了了。”飞坦语气平淡地对兰绮斯道，“那人恐怕折了。我给门卫看证明的时候，他们一副钓到大鱼的表情，忌惮又惊喜。”
“看来还没死。”兰绮斯立刻判断道，“这样推断，多半是红鹰会内部的权力倾轧，目前被胜利方追杀的可能性最大。会有忌惮……”他沉吟道，“说明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这样的话，也许能有转机……”
“所以现在，你打算怎么办？”我关心道。
兰绮斯转过头来，面上已是一派温雅从容：“恐怕还要再打扰你们一阵子了。”
同行一月有余，已经足够我们熟悉起来。他说着对我眨眨眼，半开玩笑道：“就是之前说好的引荐暂时做不到了。总之，先去找库洛洛吧，具体能去哪里，我们再商量。”
我们在距离分开地点不远、 靠近集市入口的一个熟食摊位前找到库洛洛。
看到库洛洛的时候，他举着一根羊肉串啃得正香，侧着头撕咬分量十足的、焦黄油亮的羊肉块，嘴角沾着孜然粒，只是看着就让人感到腹中饥饿、食欲大振。
“啊，回来了。”库洛洛看到我们，抬起头招呼道。
鼻腔里满是各类熟食烧烤混杂而成的浓香，我咽着口水，眼睛已经全黏到他的羊肉串上去了。
库洛洛走过来，伸手把羊肉串斜递到我面前，抬头问兰绮斯：“看来不顺利？”我忙不迭伸着脖子，就着他举的方向咬了一大口，满嘴浓郁肉香。
得到确定答复后，库洛洛随手把手上肉串递给我，又道：“那么我们……”
“嘿！小子，你们人齐了？”一声响亮的吼声骤然在我耳边炸响！
我正迫不及待、两眼放光地接过羊肉串往自己嘴里塞，闻声一震，差点错手把尖锐的木签插到鼻孔里。
受惊地跳开一步，我转头怒视，首先看到一大坨卷曲的白毛——绵羊？！
我下意识地把手中羊肉串拿得更远一些，视线下移，才看到那是一个身材高壮的青年……或者少年？稍弯着腰凑到库洛洛跟前。
“怎么样？决定了没有？到底跟不跟我们走？！”那家伙一脸灿烂到豪爽的大笑，声音响亮如洪钟。
真是好大的嗓门……我又向后退了两步。
上下打量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大嗓门，他有一头非常抢镜的银色爆炸头（乍一看被我当成了脏兮兮的绵羊），古铜色的皮肤，身材相当高大强壮，但看起来年纪应该不大。这家伙……明明挺深刻的五官，却带着一脸热情的笑，像一头突然冒出来、画风不太对的大猩猩。
难为库洛洛被他弯下腰盯着，在他灼热的注视里，一脸平静地道：“抱歉，我们还需要商量一下。”
“唉，那你快点啊！难得遇到一群这么合胃口的小鬼，千万在我们离开之前决定！”那个爆炸头大嗓门站直了身子，脸上灿烂过头的笑容终于收了回去，改成咧开一边嘴角的露牙笑，表情秒切到冷酷狂狷……
说着，他还状似威胁地勾了勾肌肉隆起的手臂。
“窝金你差不多够了吧？”他身后，一个高个儿瘦子走过来，语气受不了地道，“我们还要算着时间赶回去好吧！”
“知道知道！还有时间——你什么时候看我迟到过？”爆炸头大嗓门向后挥挥手，漫不在乎道。
视线向后，我看到就在那瘦子周围，刚刚从铺子里挤出来的富兰克林、岚、烟，还有等在僻静处的玛奇、拉着小滴的派克。注意到我们这边的动静，同伴们也陆续向我们围拢过来。
“一根筋的家伙……”那个瘦子步态懒散地踱步过来，也……是个打扮奇怪的家伙。这家伙有一头油腻腻的黑色长发，在脑后低低地束起，面黄肌瘦，穿着一件类似于古装的袍子。
如果说爆炸头像只大猩猩，这家伙多半是只大马猴。
“劝你们还是老实跟我们走吧，小鬼。这家伙是个单细胞，脑子不会拐弯。你不答应，他真的会动手掳你们走的！”穿长袍的长发瘦子懒洋洋地说道。
“就凭你们俩？”飞坦在后面，语气冷嘲道。
此时，我们这边的人已经把他们两个隐隐围在中间，但对方夷然不惧。
那瘦子“嘿”笑出声，大嗓门也咧呀邪魅一笑就要开口，库洛洛猛地抬手拦住了他们，语气带着不明显的头疼：“好了知道了，我们商量一下，马上给你们答复。”
明显对我们愿望更强烈的大嗓门状似满意地咂了咂嘴，转头元气十足地对他的瘦子同伴道：“快快，信长我们再买几把肉串去！刚才那些根本塞牙缝都不够啊。”
眼看那两个闹腾腾让人插不进话的家伙转身挤进了卖肉串的铺子，飞坦立刻问：“那两个谁？”
库洛洛压了压嘴角，道：“刚才买肉串遇到的……”
大家七嘴八嘴，很快把事情说清楚。
原来我们走后，等待的大家挨不住旁边一阵阵的肉香，一起跑去熟食铺子买烤肉串。大概是味道太勾人，那边生意极好，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人买。正拼命往里挤着，后面那个爆炸头仗着身高力强，猛虎入山林一般挤了进来，一下子把块头小小的玛奇挤开，差点跌在地上。
旁边的富兰克林回身搭了把手，就这么和那个叫窝金的爆炸头顶上了。那家伙明显是个好斗分子，一打眼的功夫评估出富兰克林的实力，借着顶牛的机会就要和他干架。
库洛洛注意到这边，周围的伙伴也纷纷围拢上来，对方那个叫信长的瘦子也走过来制止。这时候，富兰克林和窝金两个体量差不多的家伙已经小小切磋一轮，实力在伯仲之间。
在大家的叙述里，那窝金要么是个自来熟，要么是武疯子，更可能两者皆是，总之他看到我们这么一拨人多数实力都还不错，居然见猎心喜，不管不顾地就要拉我们加入他们的势力。那个叫信长的也不管事儿，随他纠缠胡闹。
库洛洛当时想着毕竟是在中心区，能不打最好，顺势打听窝金他们那个势力的底细。窝金对此颇引以为傲，又打着招揽的主意，一股脑倒了干净——
原来他们来头还真不小，是红鹰会南分会会长的亲卫队预备役。
这么说吧，在我们原本的预计里，兰绮斯搞定他的事后，帮我们引荐，也是要到红鹰会的某个分会——分会比总会竞争小、自由度也高——最好能加入分会长手下的特攻役。
特攻役，顾名思义，只收强者，待遇从优。特攻役中，分会长的嫡系就是亲卫队，亲卫队的实力往往就是一个分会里拔尖的那一撮了。
窝金和信长这两个家伙，就是半只脚踏进南分会会长亲卫队的青年骨干，只不过年纪小点儿、实力差点儿，暂且屈居预备役罢了。
库洛洛想必当时有点心动，至少想着预留一条路子，没把话说死，这才有了我们回来的这一幕。
现在，兰绮斯的路子走不通了，我们一头扎进红鹰会的中心区，何去何从是个亟需解决的问题。这样看来，柳暗花明，窝金信长看似闹剧一般递来的橄榄枝，就显得很有价值了。
“跟他们去，看看真假。”库洛洛决断道，“要是合适就先留下。”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红鹰会（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