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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秋风萧瑟,洪波涌起(三) ...

  •   “小心牧师?”
      安静听完我叽里呱啦的转述,库洛洛皱着眉重复道。
      我点头,过一会儿忍不住问:“他什么意思呢?”
      自打甩了我们转投第一队,富兰克林和我们再无瓜葛。他这样没头没尾的丢下一句话,是想提醒我们什么?
      他的话又可信吗?
      还有,牧师就是第一队那个存在感很低的文静男人。小心他的意思,是小心他一个人,还是小心整个第一队?整个夏天,第一队都和我们相安无事,难道现在他们打算对我们动手了吗?
      “现在还不知道。”库洛洛道,他环视一周,问:“我们对牧师知道多少?”
      知道的并不多。
      即使在第一队,牧师也是个很神秘的人,存在感薄弱,平时寡言少语像个安静的影子,战斗中则几乎没有他的身影。
      不过之前因为我嘴贱和第一队那个使念兽的男人互撩了两句,得到只言片语的情报,我曾提醒库洛洛注意牧师。这之后,因为有意关注,我们总算掌握了一些情报。
      牧师,真名不详。常年一身黑色的牧师服,据说来流星街前是个牧师。
      对,他是外面的人。这一点应标星号——二区有不少外面的人,但二区特殊的环境摆在这里,外面的人来了,要么很快消失,要么,就是强者中的强者,绝对的实力抹杀一切鸿沟。
      况且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二区深处,能从外面走到这里的,没有弱者。
      但牧师,能力不详。
      他是念能力者,但在战斗中几乎不曾出手,根据种种迹象表明,应该拥有非战斗属性的念能力,而且不容小觑——即使表现得像个置身事外的闲人,包括首领拉蒙在内的第一队的其他人还是对他挺尊重的。
      至于性格,只知道表面上的——气质斯文、寡言少语、存在感薄弱。
      倒是还知道一点……牧师,和第一队的那个赛琪拉,有,咳咳,相当亲密的男女关系。
      不过么,这个,刚发现的时候我也很惊讶啦,就是那个第一队唯一的女人赛琪拉吧,首先实力是有的,但同时,她还和第一队除了富兰克林(新来的)以外的其他全部五个男人,对是全部……有相当亲密的男女关系。
      所以说到这一点的时候,我们一致吐槽,这不是牧师需要关注的点了,根本是赛琪拉的点吧?
      但总之咯,群策群力,对于牧师最后还是只知道这么多……
      聊胜于无。
      真是个神秘的人。
      ……感觉更危险了。

      所以最后的结论不过是:“近期提高警惕,先静观其变吧。”
      “总感觉最后会有奇怪的转折,这件事。”散会后,玛奇和我小声说道。
      “直觉吗?”我问道。
      玛奇点了点头,又皱起眉:“大概会有大事发生……但是别太相信我。”
      我点点头,又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想太多,这么多风浪都过来了,这次也会一样的。”
      不过送走了玛奇,我还是有些担心。未知的危险总让人格外不安,就像平静的水面下暗潮汹涌,不知道藏着什么史前怪物。
      如果富兰克林的目的是让我们自乱阵脚,我想他至少成功了一半。
      “其实,那个用花语预言的能力还在。”库洛洛私下里和我说。
      “那你要用吗?”我立刻放下手边的事,抬头看他。
      “我是想问你要不要用。”库洛洛坐下来道,手指点了点我的眉心:“别老皱着眉。”
      我一愣,我有皱眉吗?随即窝心地笑起来,凑过去抱着他的胳膊,道:“那个能力,你之前在二区用过吗?”
      “没有。”库洛洛不假思索道。
      “那我也不用。”我我没有问他为什么,而是立刻表态道。
      “为什么?”他倒要问我。
      理由太多啦。根据上次看,最后的结果也不是很准啊……或者说太准了……而且内容模棱两可,很多东西到现在也没搞明白……
      我只告诉他最在意的一点:“感觉很不吉利。”

      之后又是一段安静日子,天气倒是一天比一天凉下来。
      秋天是真的到了,蚊虫渐少万物肃杀,人心反而蠢蠢欲动。最近,我们的势力因为扩张地盘,和周围的几个势力产生了一些摩擦,大火拼尚未发生,小打小闹有几场,颇有山雨欲来之势。
      我不晓得这其中有库洛洛多少作用。他在二区玩合纵连横上了瘾,最近不再杀人解闷,“盗贼秘籍”据说又充实了一些。
      除了库洛洛,其他人也都忙着磨刀霍霍——既然预感到有事发生,又没法把危险扼杀在摇篮里,就只能拼命提高自己的实力了。
      多一分实力,危险来临时就多一分活命的可能。
      与此同时,情报的搜集也在加紧。
      我们得到的最后一份情报是:赛琪拉和牧师大吵了一架。
      这是派克的能力。她看了营地里一个小孩的记忆,那个小孩无意中撞见赛琪拉和牧师争吵的样子,确切地说,是赛琪拉歇斯底里的说着什么,而牧师安静地任她发泄,一言不发。
      小孩没有靠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异动。
      当然我们也不能真的监视到对方七个人的每一点行动。
      甚至反过来,因为我们加紧提防的态度,对方的行动也小心起来,似乎同样防着我们。

      谁都知道有事要发生,但谁都没想到,最终的整件事会以那样一种形态发展。
      事后再看,之前忙忙碌碌小心防备的我们就像叶片上爬来爬去准备过冬的小虫子一样,只能感受到枝条的晃动,却不知这颗小树苗外面,波涛汹涌的大海已经在酝酿黑色的暴风。
      当一个滔天巨浪打下来,我们只能随波逐流。

      事情开始在一个黎明。
      营地沉睡在垃圾山谷里,四面山脊上的岗哨在同一时间被人悄无声息地割断了喉咙。
      等我们被杀气和血腥味惊醒的时候,整个营地已经被别人接管了。
      一支带着枪的小分队冷硬的命令我们到第一队的棚屋集合,完全是对待俘虏的态度。
      没有人提出异议,连最桀骜的飞坦也片语不发。几乎上一秒我还打着哈欠被库洛洛拽起来,下一秒已经顺从地跟上了他们的脚步。
      从我们四面漏风的棚屋向外看去,白色的垃圾山谷被黑色的人海填满了。穿着统一的黑色背心,训练有素的军队将我们一层层的包围在其中,简陋的营地像飘荡在黑色海洋上的孤岛。
      一支黑色的军队。
      一片黑色的海洋。
      类似的事在每一座棚屋里发生,除了占领者驱赶牲口一般的呼喝,整个营地安静如鸡。
      和渴望强力同时刻进骨血里的,还有服从强力。

      营地里近百人的普通队伍被归类收押,只有我们被用牛筋紧紧反缚双手,带到第一队的棚屋里。
      这已经毫无疑问不是第一队能搞出的手笔,他们的首领拉蒙正和我们一样,被用结实的牛筋绑住双手,狼狈地站在一边。
      同样待遇的还有富兰克林、牧师、那个使念兽的小哥……一共五个人。
      顺着他们震惊而愤怒的目光,我看到除了黑背心以外,唯二双手自由的两个人——赛琪拉,还有搂着她腰的男人。
      那个男人也是第一队的,我还有印象,总是冷冷的,就是之前我和赛琪拉吵架,最后被他说“小姑娘别得意”的那个。
      此时,一个看上去是黑背心们的头领的男人正恭敬地对他说话。
      理不清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我觉得整个人都冷透了。

      “德罕,赛琪拉。这些人是你们招来的?……你们想干什么?”
      我们进去时,曾经的首领拉蒙正以被捆绑的狼狈姿势和那两人说话。他的语气与其说是被背叛的愤怒,倒不如说是难以置信和至今想不明白的,深深的困惑。
      这样的困惑想必存在于所有人心里——能挥手招来这样一队人马,称霸二区都够格了吧?来这里和我们玩?
      “拉蒙,大家,对不起了。”没有趾高气昂,赛琪拉的态度甚至放得很低,还很友善。
      在所有人沉默的注视里,她对昔日队友道:“我和德罕没有背叛大家!我们只是没办法,才用这种方式说服大家……跟我们走吧。继续待在这个角落是没有前途的。二区很大,加入黑龙会,我们会有更广阔的发展空间,会变得更强大!”
      “果然是黑龙会。”拉蒙低声道,看向名叫德罕的高个男人,嘴角露出微嘲:“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德罕,现在总可以告诉大家你的身份了吧?”
      “黑龙会的会长是我姐夫。”德罕语气平淡地道。

      黑龙会,这个名字我只在闲聊中听到过。
      据说二区盘踞着最顶级的三大势力:黑龙会、红鹰会和白夜盟。每一个都与八区的商业联盟在同一个量级上,甚至武力上远远超过,是二区当之无愧的霸主。
      第一次听到黑龙会名字的时候我还喷笑出声:“这什么破名字啊?脑子有病么?中二病!”
      飞坦嘲道:“脑子有没有病不知道,不过手上肯定没病。不然还能传出名字、让你坐在这里笑话?”
      那时候虽然知道是万万惹不起的庞然大物,可感觉距离我们这么遥远。
      而现在……
      这个叫德罕的男人,除了单手搂住赛琪拉的腰站在那里,以及在黑背心的男人向他低声汇报情况的时候点点头之外,几乎只有散播冷气一个功能,一直在说话的反倒是赛琪拉。
      但他说他是黑龙会会长的小舅子。

      “原来如此!”拉蒙叹道。
      脸色灰败,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换了张面孔,挑起嘴角直言嘲讽道:“想不到啊!黑龙会会长的妻弟居然也会屈尊在我们这地方呆这么久!竟然还听我的指挥,哼!就是不知道我们这么几个小角色,有什么值得大少爷这么惦记的?”
      说着,他表情抽搐了一下,眼神狠厉地看向赛琪拉:“赛琪拉是早就知道的吧!”
      德罕侧身将赛琪拉挡了一下,脸上还是面无表情:“只是落难,无意欺瞒。赛琪拉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拉蒙,”赛琪拉上前两步,语气温柔地道,“我不是有意瞒着大家的,只是毕竟是德罕的隐私……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大家实力都这么强,应该往二区深处闯一闯,可是被你拒绝了。”
      她目光巡视,眼眶微红,表情激动地看了一圈,问道:“现在德罕的问题解决了,他要回黑龙会去,还愿意和大家一起走。……大家的意思呢?拉蒙?”
      拉蒙冷笑一声,似已全然自暴自弃,闭上眼睛不去看她,咬牙挤出一句:“愚蠢的女人!”
      “赛琪拉,”第一队另一个男人开口道,态度好得多了,只是有点无奈:“你就这么说服我们吗?用牛筋绑着?”
      赛琪拉低低地“哎”了一声,转头似乎想找人给他们松绑。
      “傻姑娘,”那男人叹道,语气从容中带出一丝温柔:“这不是你的意思吧?你想去黑龙会,直说就好了。那可是黑龙会,这样珍贵的机会,难道我们还能拒绝吗?何必用这样的方式,让大家伤心?”
      “文森特,我、我知道了!”赛琪拉被他说得露出羞愧之色,转头拉着德罕的袖子催促他:“德罕,你快让人给大家松绑吧!都是同伴啊!”
      又转头匆匆解释:“不是故意折辱大家的!只是怕大家打起来,误伤了哪边都不好……而且还要把这些小鬼抓起来……”
      她说着说着,陡然想到了我们,转头朝我们的角落看过来,原本温和到柔顺的神色陡然一厉。
      “对了!他们!”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指着我们声音尖锐地道,“德罕还是为了帮我把……”
      “赛琪拉,先把主要的事谈拢。”德罕揽着她的肩膀,把她半转过身子亲昵地和自己贴在一起,淡淡地道。
      同时,他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扫过我们:“反正已经落在我们手里了,之后自然会让你出气。不急在一时。”

      先是被赛琪拉的指尖正指着鼻尖,之后又被德罕冷酷的目光扫过,我整个人一僵,空前的危机感攫住了我。
      之后他们又说了什么,我就全然不知道了。
      除了双手被反缚在背后,我们别的地方都还自由,我的嘴也没被堵上——大概是根本不屑也没必要吧。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谓的技能技巧伎俩都成了小巧,蜉蝣难撼大树。就算我们奋起反抗,能杀掉一个、两个,还能干掉外面成百上千的敌人,杀出重围吗?
      小幅度的看看左右,库洛洛就在我身边,他专注地看着对面,似乎在听赛琪拉他们讲话,面无表情,眼神莫测,不知在想些什么。
      其他人也差不多,或是低头沉思,或是看着对面,显然面对当前的困局,没有人能拿出个办法来。
      那难道就听天由命吗?
      听对方的话音,我们如果坐以待毙,绝不会有好下场。
      还说什么出气……
      我轻轻动了动被紧紧捆在身后的手腕,坚韧的牛筋勒紧肉里,已经疼到发木、手指几乎失去知觉。
      我用余光观察周围,脚下小幅移动,偷偷地往库洛洛身边挪啊挪。本来我们就肩膀相贴,此时更是紧紧挤在一起,直到从他那边传来的力量抵住我才停下。
      我低着头,心中紧张到五脏六腑都在颤抖。如果……
      如果真的没有办法……
      就、就让所有的人……
      都死在这里吧。
      我、我是可以活下来的。我用力地闭了闭眼,哆哆嗦嗦地想着,把我的身体盖上去,也许可以护住库洛洛。
      失控的言灵之下,只有我自己是安全的绝对领域。
      可其他的人,飞坦,玛奇,派克……
      我真的没有办法。我抖着嘴唇想。只是这样想着,都悲愤欲绝。
      那是最后、最后的办法。

      库洛洛微不可查地撞了撞我的肩膀。我一个激灵,抬起头来看他,他黑沉的眼眸正对着我,我在其中只看到自己无助的脸。
      他没有想说什么,看到我抬头,就把眼神移开。
      我深呼吸,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不要急着把事情想到太糟,我竭力安慰自己,也许还会有峰回路转,要相信同伴。
      为了转移情绪,我重新把注意力放到对面的第一队那些人身上。
      他们还在说着什么,拉蒙已经闭着眼睛退出了谈话,现在主要在说的是那个叫文森特的男人。我记得他的能力是操纵风。
      我灵光一闪,目光后移,想去看看那个之前被我们重点防备的牧师。倒数第一个是富兰克林,倒数第二个就是黑色的牧师服……
      正对上一双看着我的眼睛。
      牧师大概三十岁左右,面容温和白净,有一双浅棕色的眼睛。看到我看他,他从容地对我微微一笑。
      我顿时怔住了。

      心中一紧,我皱着眉率先回避了对视,心中模模糊糊有个念想,却一时捕捉不到。不等我细想,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
      “啊——!拉蒙!”赛琪拉失声尖叫,踉跄两步扑上去,接住向前栽倒的拉蒙,抖着手去捂他心口的伤口。
      鲜血流淌,一截明晃晃的利刃从背后插|入,从心脏的位置穿出。这个魁梧的棕色皮肤男人还保持着双手反绑的姿势,双腿软倒,头失力地垂下。
      他已经死了。
      嘴角还带着一抹灰败而嘲讽的笑意。
      “不、不、不……”赛琪拉用力摇着头,按着他的伤口、抚摸他的脸颊,搂着他的尸身跌坐在地。
      她蓦地抬头看向站在拉蒙的尸体背后,手上还提着滴血匕首的男人,侧脸线条锋利,仇恨而愤怒地质问道:“德罕!你为什么要杀他?!”
      “为什么?!!”声音嘶喊劈裂。
      她看起来如此悲伤而愤怒,简直像一尊复仇女神。而她对面,德罕垂首看着她,面上波澜不惊:“你知道为什么,赛琪拉。他不会听话的。”
      “借口!我不信!都是借口!到底为什么啊……”
      赛琪拉捂着脸痛哭起来。
      我看到除了突然出手杀人的德罕面无表情外,同样第一队的几个男人,除了富兰克林外,其他三个的脸上都或多或少带着古怪的笑意,或嘲讽,或苦涩,或惬意。
      赛琪拉哭得很伤心,德罕绕过地上拉蒙的尸体,走到她身边,弯下腰来按住她的肩膀,似乎在低声说些什么哄她。
      赛琪拉狠狠甩开了他的手。
      德罕面对着我们,我看到他皱了皱眉,似乎拿出耐心,再一次把手搭上去,而这一次,赛琪拉没有挣开。

      赛琪拉的哭泣声在德罕的安慰下渐渐止住。
      她抹着眼泪站了起来,而德罕则提着还滴血的匕首,从文森特,到操纵念兽的娃娃脸男人,再到牧师,最后是富兰克林,依次割断了他们捆住双手的牛筋。
      四个人得到自由,纷纷活动着手腕。文森特对德罕笑了笑,那个操纵念兽的则在他肩膀上捶了一拳,显得关系不错。
      看来他们谈妥了。
      “别哭了。”德罕揽住赛琪拉的肩膀,又带着她转过身来对着我们。
      他对双眼红肿的赛琪拉用冷漠而刻意放轻柔的语气道:“现在可以随你处置他们了。想做什么都行,正好撒撒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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