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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世子无赖06 ...


  •   裴懿无一丝惊慌,缓缓从沈嘉禾身体里退出来,还不忘帮他清理。
      门外的叫嚣声越来越大,已经开始撞门了。
      沈嘉禾也不见惊慌。他知道,门外那些官兵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

      “去收拾东西罢,”裴懿系好腰带,道:“我们要走了。”
      沈嘉禾点头,自去收拾。

      “哐啷”两声,门被撞开,官兵们一拥而入,然后于顷刻间命绝于此。
      裴懿收剑,走过去牵住沈嘉禾的手,道:“走罢。”
      二人踏过鲜血和尸体,一齐离开客栈,围观者纷纷避让,不敢靠近。

      “我们去哪儿?”沈嘉禾问,“回家么?”
      裴懿把人抱上马,然后自己骑上去,自然而然地将人拥进怀里,策马缓行,这才道:“此时出城是不可能了,我们须得在此处多逗留一晚。”
      沈嘉禾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便不再多言,因为他知道裴懿必定自有安排。

      未几,二人停在一户高门前。
      裴懿抱着沈嘉禾下马,让沈嘉禾等在阶前,他亲去扣门。
      沈嘉禾抬眼看去,门额上金字镌着的是“魏府”。
      许是裴懿的朋友罢,他想。

      很快便有人前来应门,裴懿报上名姓,门房前去通报,又等了片刻,一位青年男子迎了出来,与裴懿甚是亲厚的模样。二人寒暄片刻,裴懿转身朝沈嘉禾招手,道:“过来。”
      沈嘉禾拾阶而上,来到裴懿身边,躬身朝那位青年男子行了一礼。
      男子虚虚一扶,笑道:“不必多礼。”他转身欲引客进门,身后忽传来一声唤:“大哥!”
      男子回身,望向来人,蹙眉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沈嘉禾也看过去,与那人四目相对,蓦地一怔,来人竟是之前在落玉潭边有过一面之缘的魏凛。
      魏凛也立时认出了他,喜出望外道:“沈公子!真没想到竟会在我家看到你!”
      “凛儿。”男子沉声一唤,魏凛稍稍敛色,静立男子身后,视线却依旧落在沈嘉禾身上。沈嘉禾低眉敛目,无知无觉,裴懿却看在眼中,满面不豫,沉声道:“我也没想到,你竟是魏衍的弟弟。”
      被称作魏衍的男子看了弟弟一眼,道:“咱们进去说罢。”

      一行人进屋落座,魏衍命侍女奉茶。
      魏凛将今夜在落玉潭的见闻同魏衍略略说了一遍,魏衍静静听完,只道:“时辰不早了,你回去歇息罢。”
      魏凛虽不情愿,却也只能从命,起身离去。

      待魏凛走后,裴懿直截了当道:“魏兄,劫掠圣女的人就是我。”
      魏衍丝毫不觉惊讶,甚至微微笑起来,道:“子蒹何时成了怜香惜玉之人?我竟不知。”
      裴懿瞧了一眼坐在身旁的人,道:“原本听闻北岚的圣火节热闹非常,我便想来凑个热闹,没成想竟是要火烧活人,忒没意思,我便自己找了点儿有意思的事做。”
      魏衍摇头笑道:“你啊,总是这般肆意妄为。”
      裴懿道:“人活一世,匆匆数十载,自是要放纵恣肆,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如此活着才有趣味。”
      “言之有理,”魏衍微微一顿,又道:“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如你一般有放纵恣肆的资格和能力。”
      沈嘉禾不禁抬眼看向魏衍,见他眉宇之间隐有戚然之色,心下亦有些惆怅起来。

      一盏茶毕,各自安歇。
      魏衍安排了上好的房间,裴懿和沈嘉禾一人一间,但在同一所院子里。

      折腾了一晚上,沈嘉禾早已疲惫不堪,脱了鞋合衣上床,刚沾上枕头便睡着了。
      刚睡着没多久,他感觉到有人在脱他的衣服,却睁不开眼,任由那人为所欲为。随后,他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里,鼻端萦绕着熟悉的味道,令人莫名安心。沈嘉禾无意识地抱住那人,很快便睡沉了。

      一夜无梦。
      醒来时,床上只有他一个人。
      醒神片刻,才想起这是何时何地。
      身上异常惫懒,他不想起身,便侧卧在榻上,望着窗外的一树碧桃怔怔出神。

      昨夜仓皇,今日沉静下来,只觉满心庆幸。
      幸好昨夜没有冲动行事,中途折返回了客栈,否则怕是早已被裴懿擒住,生不如死了。
      在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前,他绝不会再做出那般愚蠢的事来。

      一个人影从窗前一闪而过。
      少顷,敲门声响起,一把温润男声道:“沈公子,你起了吗?”
      似乎是魏凛的声音。
      沈嘉禾急忙答道:“请稍等!”
      他起床穿衣,然后去开门,果然是魏凛,便微笑着道:“魏公子。”

      魏凛依旧身着素衣,长发半束,俊眼飞眉,丰神如玉,较之昨日初见时更显风流。
      他莞尔一笑,道:“我哥叫我过来好生招待你,他与裴公子有事要议。你一定饿了罢?早饭已备好了,你先梳洗吧。”话音方落,便有两名侍女端着一应梳洗用具过来。

      梳洗罢,魏凛带着沈嘉禾去用早饭。
      珍馐满桌,沈嘉禾却没什么胃口,但不好辜负他人好意,便迫着自己吃下去。他默然不语,魏凛便也不说话,只悄然看他,恍惚觉得眼前人犹如画中仙,一举一动皆不凡,只是看着便教人心生欢喜,又有些无措,不知该如何作为才不招他讨厌。

      寂然饭毕,沈嘉禾饮茶漱口,刚放下茶盅,裴懿便同魏衍一同走了进来。
      “吃饱了么?”裴懿问道。
      “嗯。”沈嘉禾点头。
      裴懿道:“那我们便上路罢。”
      沈嘉禾道:“好。”

      裴懿同魏衍在前,沈嘉禾同魏凛在后,一齐向外走。
      魏凛酝酿半晌,终于开口:“沈公子。”
      沈嘉禾偏头看他。
      魏凛道:“我过阵子要去丰泽城办事,不知到时可否叨扰,烦请沈公子介绍些好吃好玩的去处?”
      沈嘉禾微怔,笑道:“魏公子客气了,义不容辞。”
      魏凛喜上眉梢,尽力遮掩,道:“多谢。”

      几人从魏府后门出去,来到一条窄巷,巷中停着两辆马车,一辆载人,一辆运货,货车上放着一口红漆木箱,箱盖大开着,可以看到箱底铺着床褥,一头放着两只软枕。
      魏衍道:“得委屈你们暂时藏在箱子里了。”
      裴懿笑道:“无妨。”

      沈嘉禾和裴懿上车,进到箱子里并排躺好,箱门被盖上,霎时一片漆黑。
      箱子虽大,但躺两个人仍略显逼仄,尤其裴懿身高腿长,实在憋屈得很,只能侧躺着,屈起长腿压在沈嘉禾身上。咫尺之间,发丝纠缠,呼吸相闻。马车晃动,身体碰撞又分开。沉默、黑暗以及密闭的空间让气氛变得愈发诡异,沈嘉禾觉得自己必须说点儿什么,正欲开口,嘴却蓦地被微凉的唇堵住,灵巧的舌毫不犹豫地长驱直入。空间狭小,连推拒都不能,除了逆来顺受没有别的选择。

      马车停下来时,裴懿还没完事。
      沈嘉禾僵硬如岩石,侧耳听着箱外的声音。裴懿一下又一下地亲他,想让他放松些,因为他夹疼他了。却没什么效果,裴懿只好强忍着,等马车动起来的时候,他立即跟着动起来,又快又急。沈嘉禾差点儿叫出声,一口咬住裴懿的肩膀堵住自己的嘴巴,直到裴懿停止动作他才松口。

      “爷伺候得你舒不舒服?”裴懿哑着嗓子在他耳边问。
      沈嘉禾在心里把裴懿的十八辈祖宗问候了个遍,才忍着羞耻吐出两个字来:“舒服。”
      裴懿低笑一声,道:“真想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溺在你里面,除了吃喝拉撒睡就是操-弄你,旁的什么都不干。”
      又厮磨片刻,裴懿才退出来,稍作清理,穿好衣服,马车便停了。

      箱门打开,日光照进来,晃得人睁不开眼。
      裴懿拽着沈嘉禾从箱子里跳出来,站稳后,沈嘉禾暗暗打量自己身上,见没什么不妥,这才松了口气。

      “多谢魏兄相助。”裴懿郑重道。
      魏衍笑道:“你我之间,无需言谢。”
      裴懿笑了笑,道:“二月二十四乃我婚期,请魏兄赏脸来吃杯喜酒。”
      魏衍讶道:“你要成亲?”
      裴懿苦笑道:“父母之命,不得不遵。”
      魏衍笑道:“谁家闺秀如此倒霉,竟要嫁给你?”
      裴懿道:“公羊诚之女。”
      “公羊素筠?”魏衍摇头,一脸惋惜道:“竟然是她,可惜可惜,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裴懿被比作牛粪,不但不气,反而笑得十分愉悦,揶揄道:“听说你去年曾去骠骑将军府求亲,却连门槛都没迈进去。”
      魏衍道:“公羊家此时一定悔不当初,把女儿嫁给凛儿可比嫁给你强上千百倍。”
      听他提起魏凛,裴懿脸色微沉,却也没说什么,又扯了几句别的,便拱手告辞,然后抱着沈嘉禾上了马,纵马而去。

      来时的好心情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一身疲惫和满心怅惘,就连沿途风景都变得萧瑟。
      裴懿瞧着他的脸色,道:“不开心?”
      沈嘉禾轻轻摇头,微微笑着道:“没有。”
      裴懿沉默片刻,道:“这回出来甚是扫兴,待去到浔阳,我天天带你出去玩。”
      浔阳便是夏国都城,裴懿成亲之后逍遥王府便要举家前往。
      沈嘉禾望着远方旷野,怅然若失道:“不知现在的浔阳是否还是旧时模样。”

      家破人亡时,沈嘉禾只有六岁,十年风雨飘摇之后,幼时记忆几乎已被砥砺干净,早就所剩无几了。
      突然很想回去看看,看看他曾经的家,看看那些不知是否还活着的人。
      父亲的坟前,是否荒草枯芜?母亲……还活着吗?如果活着,她活得好吗?有没有在茫茫人海中寻找过他?

      沈嘉禾不敢再想下去。
      他总是不敢细想这些事情,因为心会如刀割般疼痛。

      “对了,那个魏衍是什么人?”沈嘉禾转移话题,“你和他似乎十分熟稔。”
      裴懿道:“你还记得我十五岁那年离家出走么?”
      “记得,”沈嘉禾道:“你和王爷因为一件事大吵了一架,你负气出走,一走就是两个月,王爷为了找你连皇上都惊动了。”
      回想起少不更事的自己,裴懿莞尔一笑,道:“那两个月,我便是住在魏家。”

      十五岁那年,因为裴慕炎要纳侧妃的事,裴懿和他吵翻了天,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他漫无目的地乱走,一路走到了北岚都城鹿临。出走时带的银子早被他大手大脚挥霍没了,裴懿饿得前胸贴后背,打算厚着脸皮吃顿霸王餐。他寻了一家看起来很上档次的酒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一大桌子菜,吃饱喝足之后,趁店小二不注意,纵身从窗户跳了下去,好巧不巧正好跳到了魏衍的马车上,更巧的是,他吃霸王餐的这家酒楼是魏衍开的。魏衍把他给逮了,瞧他身手不错,便把他收了当护卫,从鹿临带回了掖阳。过了两个月,裴懿气消了,觉得该回家了,便向魏衍表明身份,魏衍没说什么就放了行,从此两个人便成了莫逆之交。

      裴懿道:“魏家世代经商,是北岚有名的巨贾,生意做得极大,富可敌国,但他们远离京城,远离皇权,避居边陲,实是明智之选。”
      沈嘉禾点头赞同,道:“的确令人佩服。”他忽然想起什么,奇怪道:“既然你曾在魏府住过两个月,为何昨夜初遇魏凛之时,你却不认得他?”
      裴懿揽在他腰上的手臂猛地收紧,沈嘉禾撞上他的胸膛,扭头看他,疑惑道:“怎么了?”
      “你还敢跟我提魏凛?”裴懿冷冷道:“当着我的面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你当我是死的吗?”

      沈嘉禾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了?”
      “哼,魏凛那小子总色眯眯地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裴懿道:“如果不是碍着魏衍的干系,我早收拾他了。”
      “你真是——”沈嘉禾无奈一笑,放软身子靠在裴懿怀里,小声道:“不管旁人如何看我,我的眼里总是只有你的。”
      裴懿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微笑道:“你若一直这样乖乖的,爷便往死里疼你。”想起方才沈嘉禾的问题,裴懿又道:“我住在魏府的那段时间,魏凛并不在府上,所以我只知道魏衍有一个胞弟,却从未见过,故而不识得他。”

      一路走走停停,直至日暮时分,二人才回到王府。
      甫一进门,裴懿便被王爷叫走了,想来免不了一顿训斥。

      沈嘉禾径自回房,先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换身干净衣衫,又吃了两块糕点垫肚,然后去寻景吾。
      景吾方用过晚饭,正在院中练剑,见沈嘉禾进来,忙收了剑,快步迎上来,道:“殿下和你一起回来了么?”
      “嗯,”沈嘉禾道:“被王爷叫去了。”
      景吾道:“婚期近在眼前,许多事情都要殿下亲自出面,他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王爷和王妃动了真怒,气得差点取消婚事。”

      既是“差点”,那便是没有取消。
      王爷与王妃虽气裴懿任性胡闹,但爱子之心却一向拳切。

      沈嘉禾将这几日所发生之事约略同景吾说了,景吾道:“翳风昨日带回的那名女子,是否便是殿下所救的那名圣女?”

      裴懿竟把圣女送来了王府?
      沈嘉禾全然不知,微微一怔,道:“应该是吧。那女子现在何处?”
      景吾道:“翳风将人带回来,连句话也没留下,把人一丢便走了,我不知该如何安置,也不能去请示王妃,便自作主张把人放在了殿下院子里,现下住在下人房中。”

      沈嘉禾没说什么,又问了几句别的,便离了景吾住处。
      裴懿一时半会儿肯定回不来,沈嘉禾便不去他院子里,踩着月光往后花园的方向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小天使打赏,么么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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