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相遇的那几年》陆斑

7、第 7 章

　　学校图书馆里，左晏跟着李赞逸到了三楼阅览室。
　　幸好在这里学习的同学很多，隔着两张桌子的距离，他应该不会注意到她。
　　他从同学那拿回了自己的书包，坐在那里认真的学习。他带着黑框眼镜的专注神态让她深深的着迷。有些从他身边路过的女生会不禁多看他几眼，这就已经让她感到十分的厌烦，但更让她无法忍受的事情还是出现了。她眼看着一个女生坐到了他旁边对他眉开眼笑，而他居然以招牌式的微笑来回应那个女生，她恨不得马上走到那个女生面前教训一番，可是她没有这样的资格。
　　心情三起三落是她情绪中常有的状态。
　　那个女生看起来并不漂亮，但活泼开朗，会是李赞逸的同班同学吗？那个女生明显是喜欢他的，那李赞逸呢？他也喜欢那个女生吗？……好头疼！
　　还好，没过多久那个女生就离开了。
　　她想，她已经爱上了他，只不过是时间太短还没来得急发现，当她发现却已经如此迫不及待。
　　她该怎么去和他说？
　　‘我想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我并没有喜欢江远萧，更没有去接近他，我去酒吧不是去找他，而是找你的！’
　　她摇头，这样说不行。
　　‘有些话我想和你说......其实我很喜欢你！’
　　还是不行。
　　‘你有时间吗？我们可以聊一聊吗？’
　　‘你能给我一次机会，我们交往......’
　　她继续使劲晃着头，表情纠结。一抬头却看到他走到自己面前，用颇为惊讶的表情看着她，“你在这里干什么？”
　　她砰地一声站起来，“我干什么不用你管！图书馆又不是你家开的！”
　　一脸的气急败坏，她生气自己的没用，也气自己的失态被他撞了正着，只好急匆匆的走掉了。
　　斗志在心里生根发芽，这是她第一次有了占有的欲望，她不希望别的女生多看他一眼，更不希望他向别的女生靠近。只是她要怎么说出口？说了以后，他又会不会拒绝？要怎么说他才会接受？
　　天近傍晚，夜色渐出。
　　学校的体育场变成了露天舞台，流行乐社团将举办社团成立十周年纪念晚会。
　　社团早在一个月前就贴出了宣传海报，但如果不是夏至美说，左晏还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香玉婉拒了夏至美的邀请，一如既往的去了图书馆。夏至美虽然嘴上怪香玉太没有情趣，实际是惋惜和她没有太多相处的机会。左晏羡慕着香玉的心无旁骛，但这场晚会有李赞逸的演出，所以她是一定要去的。她已经决定，不管结果如何，她要在晚会结束以后去和李赞逸说出自己的想法。至少，她要解释清楚她和江远萧的误会，她总不能一直和自己纠缠。
　　灯光时而炫彩时而梦幻，摄影师在现场调试设备的角度。气氛渲染的好像即将上演一场华丽的演唱会。
　　李赞逸在学校已经算小有名气，许多同学们都慕名而来。
　　夏至美拉着左晏的手穿过人群，恰巧碰到了戚戚。
　　戚戚和另一个女生一起，正寻找合适的位置。
　　“你们也来了！”
　　戚戚开心的看着左晏。
　　夏至美说，“前面有位子，一起坐吧！”
　　“不用了，那边还有人在等我们。”
　　戚戚微笑着拒绝了夏至美。
　　戚戚的拒绝有些出乎夏至美的意料。虽然夏至美也只是随便说说，在夏至美的记忆里，只要她伸出和平的橄榄枝，是从没有人拒绝过的，这让她心生不悦。
　　江远萧早已经坐在前面的位子，看到夏至美和左晏，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看的夏至美心花怒放。
　　戚戚就坐在不远处。一群男生看到戚戚，不约而同的发出惊艳的声音。任何一个女孩子得到这样的关注都会让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戚戚妩媚的笑着。
　　江远萧也朝戚戚看了过去。
　　“有什么好看的！”
　　夏至美的声音绕着几分邪气。
　　“那是谁？”
　　“一身的晦气，管她是谁干嘛！”
　　夏至美见江远萧问到戚戚，越发感到郁闷。
　　江远萧露出赞赏的眼神，不经意的说，“长的挺漂亮的！”
　　“你眼睛长到脚底板了？什么时候你变的跟那些男生一样的俗气？”
　　夏至美不依不饶，很多时候，越是不经意的话就越是诚恳。
　　“你干嘛这么大反应？”
　　欢呼声传来，舞台上的演出已经开始了，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生站到了舞台上。
　　“这是谁呀？这么帅！”
　　夏至美故意露出赞叹的神情，但马上就后悔了。这种小心计在她自己看来都幼稚的可笑。但看到江远萧没有反应，只是在那安静的观赏，她心里窝起了火。
　　“左晏，你觉得呢？是不是很帅？”
　　夏至美强撑着笑脸，可心里已经气的炸翻了天。在她的眼里，江远萧的漠不关心，是对她的一种羞辱。
　　“我说了！那就是一场误会！”
　　左晏突然一句，声音还有些激动。她直视着夏至美，却完全沉浸在自己波涛起伏的世界里，她已经打好腹稿向李赞逸告白，她不能开门见山，她要先将他误会自己和江远萧的事情解释清楚。
　　“什...什么误会？”
　　夏至美被左晏吓了一跳。
　　江远萧也看向左晏，等待着她的回答，他很好奇她在想什么。
　　“没有......我……刚才想别的事了！”
　　“你最近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有什么心事说来听听？”夏至美饶有兴致的问，“你是不是看上谁了？”
　　左晏瞪着大眼看向夏至美，极力否认，“没有啊！胡说！”
　　夜色渐浓，灯光格外的耀眼。
　　仰起头，夜空露出星光点点。左晏仿佛闻到了年少时的气息，只有那个时候她才会这么认真的仰望夜空，然后幻想着那些星球上的童话。
　　空气都是梦境的味道。
　　李赞逸的脸浮现在夜空里，一股温柔的气息开始在全身蔓延，她享受着这种感觉，哪怕只是片刻。
　　她侧了一下脸，忽然看到江远萧投过来的眼神。
　　四目相对。
　　左晏立刻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坐直身子认真的看着表演，然后又看了看夏至美，还好夏至美在翻看着手机网站，要不然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误会。
　　左晏再没有去看江远萧。
　　终于轮到李赞逸出场了，女生们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赞逸就是天生的万人迷，没办法。”夏至美由衷的夸赞，眉梢一挑妩媚的看着江远萧，“如果没有你，说不定我会看上他的！”
　　听到这样的话，左晏条件反射一般的看向夏至美，用眼角的余光等待江远萧的回答。
　　江远萧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夏至美又开了一个无聊的玩笑。她也常常提醒过自己，这种毫无意义的语言多半是自找没趣，却还总是脱口而出。
　　看着夏至美自寻烦恼的样子左晏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李赞逸的乐队已经进入了表演的状态，在气氛热烈中，近在咫尺的舞台上，左晏忽然感到一种遥远的距离感。还没有多少交集，却已经生出那么迫切的渴望。
　　李赞逸站在舞台中央，像战士披一身战袍，眼中有征服一切的勇气。仿佛被刻上荣耀的印记，散发着万人赞叹的光芒。
　　眼前璀璨的灯火，涣散成一片五光十色的心墙，死死的围堵着她的情绪。
　　歌曲落下一段。
　　女生们的尖叫声萦绕四周。
　　“一直非常感谢大家对我们流行乐社团的支持，我们能在校园相聚，是难得的缘分。希望在这四年里，能给大家带来更多的音乐和快乐。”
　　李赞逸接过一个女生上台送来的大捧玫瑰。
　　玫瑰花鲜红的像血。
　　他走下舞台，继续那首歌的下一段。歌声如天籁，每一步都有喝彩。他走近人群中，慢慢的朝左晏的方向靠近。左晏屏住呼吸，害怕错过他传来的任何讯息，但他只是若无其事的从她身边经过，连一个眼神的交汇都没有。
　　四周的喧闹仿佛一下子被按下了静音，她听不到声音，只有嘈杂的画面在眼前晃动，一片懵懂。
　　没过多久，一阵呐喊声传来，人们喊着李赞逸的名字，他在人群的某一处停了下来。
　　歌声委婉，不知道他在深情的望着谁，然后又将那捧鲜红的玫瑰送给了谁。
　　左晏注视着他，夏至美和江远萧也注视着他，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他。
　　戚戚站了起来。
　　微挑的眼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粉红的嘴唇隐隐闪着光亮，在那捧玫瑰花旁，戚戚宛若仙子下凡，连左晏都无法否认她的美丽。
　　歌曲终结。
　　全场出现了最鼎沸的欢呼和掌声，许多人站起来叫喊。
　　“在一起......”
　　“说我爱你......”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夏至美用DV拍下了刚刚的一幕，然后回放着视频，“还以为赞逸和别人不一样呢，真是跌破眼镜了！这戚戚长着一张狐媚的脸，居然走了狗屎运。”
　　“我看那女孩子长的很漂亮，未必配不上赞逸啊！”
　　江远萧只是说了一句客观且无心的话，却不知道已经搅的左晏心神大乱，又惹的夏至美又一次醋意大发。
　　“你该去买一副好一点的眼镜戴上！”
　　夏至美不好发作的太明显，只好忍下一半，剩下的一半全部纠结在了表情里。
　　这是一场告白吗？左晏站在人群中，心像被掏空了一样。他怎么会认识戚戚？难道他们早就认识？他一直喜欢戚戚吗？
　　所有的疑问似乎只有一个结论——原来，他也喜欢闪闪发亮的女孩。
　　难道这场眷恋还没来得急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吗？一场他未曾察觉的爱恋，却带给她如此的遗憾和失望。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在感动，然后要一人去遗忘？
　　人声鼎沸。眼前变成黑白无声的电影，世界从她的脑海脱离，将自己遗留在一片荒芜里。
　　……
　　人群散去。
　　李赞逸和社团的人一同整理落幕的舞台。
　　戚戚走到李赞逸身边蹲下身帮他拾起散落在地上的海报，头发散落的一瞬，宛若仙子在施展美丽的魔法。
　　李赞逸些许诧异的看着戚戚，“你还没走？”
　　戚戚嫣然一笑，“谢谢你的花。”
　　“不用客气！鲜花送美人。”
　　对于漂亮的女孩，男生都会去欣赏，李赞逸也不例外。
　　戚戚在等待李赞逸的下文。
　　“你还有什么事吗？”
　　李赞逸问。
　　戚戚有些惊愕。她刚刚设想过许多种可能，也许会有一场告白，或者会有一场约会，但他的这个问题实在超出了她的想象。
　　“怎么了？”
　　他也有些疑惑。
　　她快速的在脑海里回想整个事情的过程。他在众人的目光下走向她，将满捧火红的鲜花送给他，花香沉醉，歌声缥缈，眼神迷恋，这一切难道不是在示爱？不是慕名已久的告白？难道是，他将自己当做舞台上的巨星，而她只是他的一个观众，那只是一场表演？
　　“你没事吧？”
　　他似乎也明白过来些什么，挠挠自己的头，忽然觉得有些尴尬，“额......刚才......其实......”
　　“没关系！”
　　她打断了他的表达，不然的话等他说了抱歉，即便再想怎样，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明天你有时间吗？”
　　“刚才的事情的确会让人误会，当时我没有多想，看到......”
　　他试图解释那只是一场误会并希望能得到她的谅解。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没有误会你是在跟我表白，我们之前也不认识，当然不会是这样的！我只是想，可以给彼此一个认识的机会，明天是周末，如果你不觉得被打扰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爬山，都说山里的枫叶像火海一样？”
　　从来都没有男生拒绝过她的要求，更何况是邀约这种事情。他在等待他肯定的回答。
　　他站直身板，垂头看了一会儿地面，“戚戚！”
　　“你知道我的名字？”
　　虽然她因貌美而闻名于校，但从他的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还是有些惊喜。
　　“对不起！我不太喜欢绕着圈子说话，我们之间没有可能，所以不想给你任何无谓的希望。我对我之前冒昧的行为向你道歉，对不起！”
　　他是坦率的，她的确很美，就像景色的美一样，虽然会让他多看上几眼，却没有激起他一丝的占有之心。在他眼中她和那捧玫瑰一样，是一束无情的众生。
　　她愣在那里，感受着前所未有的懵懂，带着几分挫败感。她努力保持着镇定，“或许你也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们不可以做朋友吗？我很喜欢你的歌！”
　　“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如果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的，都可以来找我。”
　　他留下一个微笑便转头回去继续整理现场，他的坚决让她觉得有些挂不住颜面，原来在她的生活中也有这种意外发生的可能。这的确只是一场意外，没有任何意义，只是没想到刚刚生出的那些好感只存活了这么短的时间，想来也只好作罢了。她收起僵硬在嘴边的微笑，好像从怀里的玫瑰中嗅出了鲜血般的腥味，于是一把将那捧花丢到了旁边的垃圾箱，然后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
　　晚上八点，已经进入了黑夜。
　　校园体育场又开始了一场足球赛。
　　四面的灯光将球场照射的亮白如昼。
　　江远萧作为财经学院足球队的一员，开始了和科技学院的一场对决。
　　夏至美和左晏坐回观众的位置上，“这个李赞逸不知道是不是精神错乱了，居然会看上那个狐狸精！”
　　夏至美的愤怒还没有散去，一半是为李赞逸觉得不值，一半是醋意还没消失。虽然她知道江远萧并没有对戚戚产生什么兴趣，但男生那种与生俱来的花痴本性还是让她气到发狂，这种本性总是在威胁着很多女生的美梦，所以女生本能的排斥着这种威胁。这也是她对戚戚感到如此的厌烦的原因之一。
　　左晏还在失魂落魄，没有心情去理会夏至美。
　　“你倒是说句话嘛！你今天是怎么了？无精打采的，我现在已经被气的半死，你怎么无动于衷啊！”
　　“你为什么气的半死？”左晏回了回神，居然都没有意识到眼前已经换成了体育赛事，“是因为戚戚吗？”
　　“你还知道啊？”
　　夏至美忿忿的白了一眼左晏。
　　“她又没把你怎么样，你气什么？”
　　“你知不知道嫉妒是一种什么感觉？等你有了男朋友你就会知道了！”
　　左晏苦笑，一转头看到了戚戚的身影，“你嫉妒的人在那！”
　　夏至美积聚的恶劣情绪正好没处发泄，戚戚算来的正好。
　　“站住！”
　　夏至美走到戚戚面前，用带刺的目光看着戚戚。
　　“干什么？”
　　戚戚感到很是不解，看到夏至美一脸的气愤，觉得浑身都不自在，难道今天是她走霉运的日子？
　　“别把李赞逸的一时兴起当做对你的一见钟情！你最好还是离他远一点，别让我看到你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
　　“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戚戚对夏至美的无理取闹反感至极，“李赞逸他又不是你男朋友你在这激动什么？就算他是你男朋友，他未婚我未嫁，我们一样有权利在一起！”
　　“李赞逸不会喜欢你这种没内涵的类型！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免的以后跌了跟头摔破自己的脸！”
　　“那也是我的事，不需要你猫哭耗子！就算李赞逸不喜欢我，也轮不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你不过是一个外人而已！”
　　“那我就把话说的明白一点！赞逸他是我们生活圈里的人，他是我和江远萧的朋友！”夏至美将朋友两个字说的很重，“如果你和他在一起，我们就会常常见到，你不想太难堪的话，最好就此收手！”
　　戚戚冷笑一声，“原本我还打算回去考虑一下要不要接受赞逸的告白，听你这么一说，我看我都不用再想了！”
　　夏至美问，“那你是答应了？”
　　“是啊！我决定答应他的求爱！李赞逸也算优秀，所以我也不觉得太吃亏！我不相信你夏至美有这个本事能一手遮天！如果你真的这么自信就拿出你的本事来，别光站在这耍嘴皮子！”
　　戚戚已经被李赞逸搅的心神不安，加上莫名其妙的又被夏至美威胁，心情变的前所未有的糟糕。她本想把李赞逸当做一个很快就可以遗忘的小插曲，被夏至美这么一闹，想平静的心情变的更加烦躁，就算她和李赞逸什么都没有，至少也不能在嘴上输了夏至美。
　　夏至美打算发泄的情绪反倒被堵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