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章七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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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十一）
“到底去哪儿？”
兰归好奇地跟在沉灼后面，见他很有目的性样子，但他就是不肯说目的地。
沉灼果然仍是神秘地摆摆手，拉着他越过了界碑，一直走到先前他追着那中年人到过的崖边。
他转而将兰归抱住，笑着问道：“要从这里跳下去哦。怕吗？”
兰归摇摇头，诚实道：“不怕。反正也不会死。”
沉灼柔和了眉眼，将他抱得更紧，背对着悬崖便往下坠去：“嗯，对，有我在呢。闭上眼，很快就到了。”
兰归依言闭上眼，风声便显得越发明显，他所知所感俱是沉灼，而沉灼的怀抱温暖而有力，充满了他曾渴求而现已拥有的安全感，他永远都能放心跟在后面，哪怕是主动跳崖。
不知下落了多久，风声才缓慢止住，兰归感觉到沉灼换了个姿势，应是踏到了实地上，便从沉灼怀里跳出来，一边要睁开眼，沉灼却又捂住了他的眼，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腰，仍是将他圈在怀里，低声道：“还没到。就保持点神秘性，再等会儿。”
兰归乖巧地应了，沉灼将就着这个姿势一步一步牵引着他往前走，虽然目不能视，兰归却并没有害怕，踏出的每一步都没有犹豫，直到沉灼站定，松开了手。
兰归睁开眼，极致壮丽的景色强势冲进他的眼底，在他的视网膜上映出一片绚烂的色彩。
他们现在身在一个巨大的地底洞穴里，洞穴太大，顺着石壁左右看去，竟都望不到边。而这个洞穴也并不黑暗，周遭石壁上生长着无数璀璨的晶石，各自泛着瑰丽而神秘的浅色光晕，将整个洞穴照得半昏半亮，如同朦胧梦中隐匿的仙境。
在洞穴正中央是一棵巨大的树木，那树木不知生长了多年，树身粗壮无比，兰归整个人对其而言不过一只小小的蚂蚁，恐怕还不如它一片叶子大。而它直直向上生长，无数枝干分散开来，最后将视线遮盖，不能得知更上面的情况。
树的根部则深深扎在地底，又不知深入到了何处。它的身上也有晶亮的光点，转换了角度便是不同的色彩。更多光点飘飘悠悠从顶部飘落，兰归伸手接住其中一粒，那光点便在掌心碎裂消散了。
沉灼等他从惊艳中回过神来，才问道：“喜欢吗？”
兰归忙不迭点头，拉着他的手，眼底满是高兴和激动：“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啊？”
沉灼笑道：“洛珩说的。”
“嗯？”兰归有些疑惑，洛珩会主动说起这种地方？
事实上，洛珩的确不会。但这地方在上辈子却不是个秘密，当初鬼界界碑倾塌后，沙鹰族首遭大难，是一名女子力排众议，率众避到此处，保留下了大部分战力和香火，最后被人称赞传颂开了。
而这地方，最初不过是她和情郎偷情的地方。那情郎自便是洛珩无疑了。
沉灼没有再解释，他也懒得再问，只道，“那这三天我们就在这儿逛？”
沉灼点点头：“你不想吗？”
兰归怎么可能不想呢，如此美景，过去只能在电影里勉强看看，现在身临其境，若是不好好逛一圈，岂不白瞎了这一趟？
他们这三日便都呆在这洞穴里，将洞穴完整探索了一遍。又因为此处无人知晓，绝不会有人闯入，沉灼便创造条件，势必让兰归躺得舒服，将他里里外外也探索了个遍。
三日后。
“起开。”兰归面无表情将人推开，灵力流转抚过全身，缓解了酸痛和不适。虽然他也承认从中获取了无上快感，可是……
情事、果然还是要克制！
沉灼倒是不知他又一次坚定了减少情事这个决心，不过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因为他现在的情况也差不了多少，反正每天都吃不饱。终归是没有数量，那不如就用质量填呗。
等两人赶到入口时，宴山君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其实他们也没有来晚，只是宴山君一直是这样，绝不会叫别人等自己。
而这一次的通道虽没有来时那么简单，但也不难，只之前逃过一劫却又在此迷路游荡的鬼物有些碍事。
一路清理过去，天色渐渐阴沉，最后坠入黑暗，无常间狰狞的鬼门也出现在了眼前。
兰归呼出一口气，到了无常间后便迫不及待往曲妄的住所去。沉灼紧紧跟在他身后，再次暗暗吃起了兰熹微的醋。自然，他还要继续吃下去。
也不知熹微在做什么，半个多月没能联系上，她得担心死了吧？兰归脚步不停，心里对自家小妹也是想念不已。
无常间里仍是点了满街的红灯笼，糜烂的香粉在空气中传播，来往的人们并不知道界碑动荡，戴着面具醉生梦死。
兰归推开曲妄家的大门，正欲叫人，便见乐茜憔悴着面色从里院走出来。
四目相接，兰归忙问道：“师姐？熹微呢？”
乐茜刚见着他时，神色是带着惊喜的，但是很快回过神来，又听了他的问话，不由垂下了眼，艰涩而愧疚道：“熹微……在里面呢。”
兰归皱起眉，敏锐地察觉不好，风一般从她身边掠过去，同时铺开了神识，急速越过宽敞的院子到了何云飞守着的门前。他本来可以用神识先探查里面的情况，可是他却不敢，只停在了门口。
何云飞听见动静抬头看见他，和乐茜的反应几乎一样，先是惊喜，接着便是躲避，他直接打开了门，让到了一边。
兰归到了门前，便和自己停在此处的神识一样，一步也不敢迈进。他便出神地看着正对着门隔开了内间的屏风，冰冷的恐惧在他心里戳了个洞，这个洞很快便扩大，冷风呼呼地刮进去，有些疼。
何云飞咽了口唾沫，道：“啊，那个，老大你别急。熹微她没事。不是，也不算没事，但是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越解释，越慌乱，倒不如不解释，最后他索性闭便闭了嘴。
兰归也不想听他说了，沉灼跟在他身后，握住他的手道：“别怕，我看过了，熹微没有性命危险。你别自己吓自己。”
兰归相信沉灼不会骗他，心下一松，便瞪了何云飞一眼，若是乐茜在，估计也逃不过这一眼。
叫你们误导我，吓死我了。
兰归便走了进去，拐过屏风，入目便是一张垂了纱帐的大床，影影绰绰有个人躺在床上，旁侧又坐了一人，手搭在床沿不知在做什么。
他转过去，便看清了躺在床上那人正是兰熹微。
她闭着眼，脸色红润，胸口带着盖在身上的被褥微微起伏，怎么看都是一副睡着的模样。
而坐在一旁的便是曲妄，他的脸色苍白，不知几天没打理自己，蓬头垢面。
而他放在床沿的手上搭着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两只手手腕相叠，显得亲密无比。
兰归沉着脸道：“你在做什么？”
曲妄淡淡看他一眼，简短道：“救她。”
除外，他便不再说一个字了。
事实上，也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说不出来。他现在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两人相叠的手腕上，再分不出丝毫出去。他已经不眠不休持续了半个多月，而他还要再坚持七天，这几乎是他的极限，再分点精力给兰归，向他解释情况，那不如直接放弃了好。
可是他却做不到。
曲妄看着兰熹微沉睡的面容，心想，我们分明第一次见面，可我真的好喜欢你，喜欢好像是从上一辈子延续至今。我情愿用自己的生命去交换你的。所以你不能有事，我还等你醒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呢。
兰归摇摇头，道：“什么救……她不是睡着了么？”
曲妄没理他，何云飞在外面说话，声音隔着屏风穿来，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带着奇怪的褪色感：“老大，你出来吧，我和你说。”
兰归神色恍惚，只盯着兰熹微恍若沉睡的面容，心里绞成了一团。
明明走之前，她还好好的啊，还笑着说等自己把大哥带回来。为什么现在，大哥没带回来，连她也出事了呢？
他越慌，便越要多想，脑细胞迅速旋转死去，纷沓的杂事和自己脑补的悲剧填满脑海。他晃了晃脑袋，眼前骤然一黑，脚下一软差点栽下去，沉灼眼疾手快抱住他，才发现他皱着眉晕了过去。
沉灼看了曲妄一眼，曲妄艰难挤出心力，道：“隔壁是空房。”
沉灼便抱着兰归去了隔壁，温柔地将他放倒在床上，又为他脱了外衣，把被子罩上去，将他盖得严严实实。
就算确定不会发生意外，他仍是弹指留了一道魔气守在床边。
沉灼这才走出去，轻声将门合上，对识时务等在门口的何云飞道：“和我说说吧，怎么回事？”
第一次被沉灼这样温言细语对待，何云飞很是受宠若惊，忙跟着他走远了些，才道：“不是那天你们走后，我们就去逛无常间了么……”
何云飞简短讲述了在无常间乱逛时的遭遇，沉灼一直凝神听着，没有别的表示，直到他说起曲妄的问话和兰熹微后颈的蛊。
“什么？你是说，兰熹微被人下了蛊？”
“对。曲妄说那蛊虫极小，而且会逐步吞噬人的精血，当人的精血不再足够维持它的生命，它就会开始吞噬灵魂。”何云飞点点头，道，“他又推测那蛊虫是之前在阴鬼路上时，被那枚银针刺中后送入的。”
沉灼闻言，忽地出了一身冷汗。
使银针的人是章昔，阴鬼路上尾随并袭击他们的自然也是章昔。而章昔，他的目标是兰归。
若不是洛珩，那银针将会刺到兰归身上，而当时却不会有任何动静，甚至兰归自己也毫无感觉。而事后他毫无预兆晕倒，也不能找出原因……
而兰熹微，恐怕只是被误伤。大抵是章昔见对付兰归不成，便迅速调换了目标。他也是重生之人，自然知道对兰归而言，兰熹微有多重要。
兰熹微出事了，尤其是因为他自己的原因，那兰归定然将痛不欲生。这是曾经发生过的了，沉灼知道后果。
何云飞见沉灼迟迟不说话，有些忐忑不安地看了他一眼。
他回过神来，看了看兰归的方向，勉强定下心神，道：“你继续说。”
“哦……”何云飞下意识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便问了一句，“老大他没事吧？”
“没大事。只是他一直紧绷着心弦，忧心兰望舒和兰卿，刚才又因为兰熹微的事大惊大悲，心神剧烈波动导致瞬间的晕倒。我只是让他多歇会儿，不然身体受不住。”
沉灼敛下眼，轻描淡写略过了自己动的小手脚，“你继续说吧。”
兰归总是给自己很大的压力，他却并不愿意让他背负那么多担子，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
先不知道兰熹微是被连累，现知道了，就更庆幸自己动了那点小手脚，叫兰归多睡会了。
他不能让兰归知道真相。
“嗯。曲妄推断出这个结果后，便找来他收存的蛊王，想将那蛊虫逼出来。可是不知道是蛊王修炼不够，还是那蛊虫不怕蛊王，总之当他将兰熹微手腕划了小口子，将蛊王放过去吐纳气息，又等了等，都没有半分动静。”
“然后他便换了个方法。”
何云飞顿了顿，忽然吞吞吐吐起来，沉灼不耐地看他一眼，他怕沉灼，便抖了一个激灵，道，“那个，他……他身上全是毒，无论至毒之物还是蛊虫都会避让三分。所以他索性割了自己的手腕，和兰熹微进行换血。”
“换血？”沉灼眉头皱得更紧，“他不会不知道换血的危险和成功的微小几率。他有把握吗？”
何云飞迟疑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应该……有吧？”
那时他和乐茜都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能有一个法子是一个法子，况且也只有曲妄懂如何救兰熹微，他们也只能依他说的做，否则恐怕不等兰归回来，兰熹微便精血两干而死了。
“曲妄说换血至少需要二十天才能成功，算下来应该也没几天了。这些日子，若不是曲妄耗损自身精力坚持，恐怕……兰熹微就不是你们现在看见这样了。”何云飞尽力委婉道，“所以换血应该是有用的。”
沉灼似笑非笑看他一眼，道：“你怕我进去阻止他换血？”
何云飞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以他对沉灼的敬畏，能承认这点已经很不错了。
沉灼便摇了摇头，懒得解释换血一旦开始便不能停止，若是中途离开，便不能继续，对换血双方都是不小的损害。而现在这个情况，中止换血对兰熹微而言尤其危险。
他只嘱咐何云飞道：“等玉琼醒过来，要问你兰熹微的情况，你一定记住不能说出实情。”
他想了想，又细细将自己临时编造的理由说给何云飞。
何云飞不知道他们在无常间遇见了章昔，只茫然地应了下来，正好乐茜和宴山君随后进来，便拉着乐茜一起将理由编造得更完美，更无缝。
宴山君则走到沉灼边上，道：“乐姑娘和我说了经过，我便想，是那叫章昔的人做的吧？”
沉灼点点头，也嘱咐了他一句：“别给玉琼说事实。他会全揽到自己身上，埋怨死自己的。”
宴山君也清楚兰归对兰熹微的在乎，便同意了。
至于曲妄，莫说他还不清楚始末，就算他清楚，也没那个气力说给兰归听。
兰归这一觉并没睡太久。虽然沉灼有心想让他多歇会儿，但他忧心着兰熹微，还是很快便醒了。
守在门边的魔气察觉他醒来，便回到了沉灼体内。沉灼便直起身往屋内去，兰归将将打开了门。
两人对视一眼，兰归揉着额角疲惫道：“我先去看看熹微。”
沉灼便又陪着他往隔壁屋去。
兰熹微仍是沉睡着，而曲妄还保持着那个姿势，整个人一动不敢动，他已是强弩之末，但单从他神色却看不出这点来。
兰归走到床边，虚空抚过兰熹微的脸庞，心中五味陈杂，竟提不起一丝气力去整理心绪，只想就这样看着兰熹微，什么也不做。
沉灼半抱着他，在他耳畔额角印下轻吻，无声抚慰着他。
半晌，他才搭着沉灼的手臂，转过头不再看兰熹微，道：“出去吧，我们不打扰他。”
宴山君他们一直等在院子里，俱是担忧地看着兰归。
兰归勉强笑了笑，道：“那个，谁能来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
三人面面相觑，都不太想做那个说谎的人。
宴山君面色平静地转过头，老神在在地坐在石凳上，一只手拿着茶杯，似在品茶——
作者有话说第71章 （章七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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