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章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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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九）
城主府内确如乐茜所说布有大阵，内里空间延伸不少，兰归一路左看右看，暗自可惜不能脱开队伍独行，不然定要好好看看这阵法，找出原理来。
沉灼环住他的腰，凑到他耳边，低声问他：“要仔细看看吗？”
沉灼柔软的唇不经意挨过兰归的耳朵，灼热滚烫又带起一阵酥麻，兰归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两人有过的两次经历，大脑适时反馈了那时的感觉，腿便不由软了一软。
兰归定了定心神，一面唾弃自己的敏感，一面忿忿地瞪了沉灼一眼。
沉灼垂眸看着兰归，对方眼底水色一片，瞪来的眼神更像犽昵后的撒娇，面颊也因为自己的亲近而飞起浅淡的胭红，立时心痒难耐，几乎想立刻抱着他远离这里，关到只有自己能看见、能触摸的地方去，日夜缠绵，行尽巫山云雨之事。
兰归不知他在想什么，很快便恢复了镇定，想到他放才说的话便知他定然有法子，只又不好丢下乐茜一个人去查探，便惋惜道：“再说吧。”
小厮走的似乎是近路，虽然正门离大厅很远，却没走多久就到了。
他领着几人走到一处亭子内坐下，恭敬道：“请几位稍作休息，很快宴席就开始了。今日府内事多，请容许我下去帮忙了。”
乐茜点了点头，他便退下去了。
亭子附近是几条细长的小水渠，流水潺潺，上面漂着些木盘，有的还是空的，有的放了些凉菜，大抵是宴席还没开始，所以还没上热菜。
周围还有几个小亭子，里面坐的人都不多，但看打扮似乎都是仙家弟子，因为亭子挂了纱幔，看不够真切，乐茜只模糊地认出其中一个是药谷的服饰。
“这城主似乎很认识些门派。”乐茜道，“之前都没见过他们呢。要不然就去问问他们是否也察觉不对了。”
所有座位正对着的是一处平台，左右各立着四根石柱，上面俱放着一颗镂空的红色圆球，花纹精致，垂了长长的红缎下来。平台上铺了红色毯子，撒了许多红色花瓣，看上去是要在那儿举行仪式。
兰熹微嗑着瓜子，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兰归倒有些感兴趣，道：“幕天席地举行？倒是颇为不同。”
很快所有人都入了座，几乎是同时盛乐骤响，钟鼓齐鸣，唢呐声声，热闹无比。
乐茜惊讶地挑了挑眉：“竟是要奏乐的么？”
兰归也是一脸新奇。他穿过来后才知道原来古时成亲时不举乐的，没料到这永宁城竟和他那个世界差不多。
司仪走上来，大声道：“吉时已到，请！新！娘！”
“咦，先请新娘？”
兰归不由自主地也嗑起了瓜子，安安静静地做一个不明觉厉的吃瓜群众。
平台左侧缓慢走上来一群人，打头的是穿着一身红色劲装女子，打扮英姿飒爽，五官艳丽无匹。
然而她眉眼间却有几分熟悉，似是在哪儿见过，但无论如何却想不起来是在何处了。
她身后跟着几个丫鬟，化着盛妆，一路提着篮子撒花。
待她站到司仪旁后，司仪又朗声道：“有请新娘！”
“……”
何云飞掏了掏耳朵，“我是不是听错了？新娘不是出来了吗？”
“你没听错。”乐茜坐的位置正好可以清楚地看见平台右侧，木着脸道，“是新娘，没错。”
随着乐声飘荡，平台右侧走上来的女子凤冠霞帔，只露出了尖小白皙的下巴和优美饱满的红唇，身形娇小，一看就是大美人。
她随着身旁的喜娘一步一步踏上平台，被搀扶着在之前那女子身边停住，女子从喜娘手上接过她，很是温柔地揽住她的腰，低声说了些什么，她红唇一弯，似是笑了。
吃瓜群众下巴掉了一地。
“两、两个女子？”何云飞惊愕道，“这……闻所未闻，太厉害了！”
就算是上一世，他也只知道两对同性道侣，还都是男的。
他说前半句话的时候，兰归是有些不悦的，两个姑娘在一起怎么了？
然而他接了下半句，语气里满是惊讶和敬佩，兰归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
乐茜先被兰归和沉灼糊了一脸恩爱，现在又见一对同性情侣成亲，已经觉得没什么惊讶的了，只感叹道：“不顾世俗眼光成亲，还能得到全城人的祝福，的确是厉害。”
平台上仪式进行得很快，似乎比其他地方都简洁了不少，现在劲装打扮的女子已经挑开了红盖头，那着霞帔的女子终于露出了真容。
她美得几乎让人窒息，恍若洛神再现，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修眉联娟；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两人莹莹对望，眼底盛满了深情，很快便吻在了一起，姿态开放。
吃瓜群众一脸土包子进城，瓜子都磕地上了。
很快侍女便拉着红布罩住了两人，裹在一起向着平台后离开了。
司仪道：“礼成！请诸位宾客好吃好喝，府上准备了客房，诸位便是醉了，也不妨事。请欢宴！”
侍女鱼贯而入，托着百味佳肴，很快便把桌子填满了，小渠上漂着的木盘也填满了菜，水色菜品相映，煞是好看。
“先吃会儿？”乐茜看着桌上的菜肴，食指大动，立场岌岌可危。
兰归舔了舔下唇，努力想别开脸去，偏生这时之前引路的小厮走了过来，哈腰恭敬道：“几位贵客，管事让我过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些都是我们本地的特色菜，你们在外面是吃不到的。”
他说着，当真挨个介绍起来，言语生动无比，有的菜肴还会带上典故，只听着便叫人想狠吃一顿。
兰归：“……”
“要不，先吃吧？”
按理说，辟谷后绝不会感觉到饥饿，然而兰归此刻却觉得饿极了，他忍不住想，吃个饭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吧？
沉灼无奈笑道：“行了，吃吧。”
他说着，率先夹了一筷子笋丝到兰归碗里。
小厮又给他们每个人满了一杯酒，笑着道：“这是我们永宁城自产的酒酿，名相思骰，取意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是城主为夫人特新酿成的。几位尝尝看？”
兰归眼睛一亮，立时便接过小抿了一口，顿时满足地眯起了眼。
这相思骰入口先是细密的苦涩，似是相爱的人被迫分离，泪洒长亭；然而很快便绵甜起来，恍若久别情侣深情拥吻，爱意深浓；最后则变得醇厚，回味无穷，就如步入老年后仍互相扶持，不离不弃。
“唔……好酒！”
何云飞赞道，他其实不会品酒，但他喝过很多酒，上一世潦倒一生，日日醉倒酒肆，颓废无比。
这酒的味道恰如他的经历，原是那样的苦难，却不料柳暗花明，竟得以重来一次。
大抵在场的，除了兰归和乐茜，另外三人都是这样的感受吧。
过不多时，又有胡女在平台上翩然起舞，舞姿优美，转动间纤细的腰肢轻扭，煞是诱人。
兰归小口小口抿着酒，不自觉便喝多了，眼前事物都蒙上了一层白膜，变得模糊，渐渐出现了重影。
他木愣愣地坐着，眯着眼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被沉灼抱在了怀里，对方轻轻捏着他的脸颊说着什么，然而他却什么也听不清。
他便伸手软软地推了沉灼一下，脑子昏得不行，只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终归是安全的，便放心地往沉灼怀里一扑，睡了过去。
这一觉香甜无比，他甚至还梦见自己带着沉灼去见前世早早死去的奶奶了，奶奶也不反对他们，还真心地祝愿他们能长长久久白首不离，又叫他放心，好好过自己的生活，无需多惦念她，她现在过的很好。
兰归醒后回味了一下这梦，只觉无比美好，又好像心上一直压着的无形的石头碎成粉末了。他便有些不愿睁眼，含糊地唤道：“沉灼……”
周围一片寂静，无人回应。
宿醉后的大脑迟钝无比，兰归又叫了几声后才觉不对。沉灼向来不愿离他太远，往日自己刚醒他便会知道，又怎会等自己去唤，都还不出现呢？
兰归立刻睁了眼，什么醉意睡意全没了，他警惕地看向四周，眼底不由泛起茫然来。
这是一间简陋而陌生的屋子，阳光疏懒地透过破旧的窗纸洒在陈旧的书桌上，这整间屋子都是旧的，连枕边桌上的书籍也是旧到脱了线，又因为经常翻看，边角都毛得不行。
这是……哪儿？
兰归迟疑地下了床，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衣服也是麻布做的，他虽不是吃不得苦的人，然而身体习惯了柔软高贵的布料，一时竟无法接受这麻衣，已经敏感地磨出了一片红来。
兰归搞不清这是什么情况，想着先把衣服换了，谁知他将将低下头去便一阵晕眩，他不由扶住了床头，一手在太阳穴轻轻按揉。
这时房门被人推了开，兰归以为是沉灼，便嗔怪地转过头去，谁知入眼却是一名老人。
兰归怔怔地看着她，嘴里喃喃出声：“奶奶……？”
老人听见他的呼唤，便咧开嘴慈祥地笑了，又关切地问他：“阿光醒了啊？今日头还晕不晕？身上还难受不？奶奶炖了乳鸽给你补身子，今日要是还不舒服，就继续歇着，读书嘛什么时候都可以……”
……阿光是谁？
兰归眨了眨眼，便想问出口，脑海中却有个低沉而充满诱惑的声音告诉他：阿光就是你啊。
阿光……是我？
他刚刚清明的脑子顿时又混沌起来，他疑惑地想，我是阿光？那兰归是谁？
“阿光……阿光，你怎么了啊？不舒服就和奶奶说啊，别不吭声……”
眼前是奶奶焦急而熟悉的面容，耳边回荡着她唠叨而真切的关心，他眼睛一热，似有泪水要流出。
他便赶紧狠闭了眼，将眼泪逼了回去，笑着上前扶住老人，道：“好了奶奶，我没有事，您就别担心了。对了，您买了乳鸽？”
老人点了点头，却没说自己几乎花掉了最后的积蓄，只为了给自己的乖孙治病。
而她的乖孙也不是不懂事，猜到了真相，却也只是把难过默默收进心底，告诉自己日后要好好孝顺她，面上却带出笑来，没叫老人跟着忧心，只道：“太好了，奶奶也需要补一补了，都怪孙儿不争气，叫您没法过上好日子。不过奶奶放心，下回我肯定能高中，直接带您进京里去……”
是了，他是阿光，是老人的乖孙齐光。
那名兰归的人，怕只是他南柯一梦的罢了。他可没有那样好的命，生来便是城主的嫡子，享尽一切宠爱，周围也没有虎视眈眈的亲戚……
他需得用功读书才行，否则怎好报答奶奶在他身上付出的一切呢？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章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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